“就要到了。”
“那就是……修雷德的荣耀……”
好大,靠近了看更加雄伟,比从地上仰望,从海岸眺望的时候还要大好多倍。
上百米的金属高墙,透过这狭小的玻璃左右望不到头,那是它的船体。我再次确信,这根本已经不是一艘空艇一艘战舰了,这就是一座要塞,一座空中都市。
之后我们怎么上去呢,该不会又是爬上去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巨大的船体张开了大嘴。大量的海水卷起漩涡,连同我们一起,被吞了进去。我们所乘坐的船带着两艘装满货物的货船进入这凭空出现的黑暗空间中后没过多久,四周一下明亮起来。
没有火把,没有油灯,纯金属铸造的墙壁自己正在发光。
突然,有股不适感袭来。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是错觉吗。而且这种感觉好像在哪经历过。从侧面的玻璃可以看到,水位正在下降,这是想把海水排出去吗?那后面两艘货船不是要搁浅了?
然后我发现我错了。不是水位在下降,而是我们在上升。刚才那个感觉正是平时提尔升空时的感觉,只不过那比这要强烈好多。于是,一艘怎么说也有几十吨的“巡逻艇”,就这样在毫无助力的情况下,凭空飘了起来。
见鬼了吗?我们这是见鬼了吗!?周围的士兵们却似乎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科技超越了我们上千年……我理解沐的话了,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东西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是谁设计的?原理又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哈姆尔,他显然也已经看呆了。不过他脑中产生的疑问要比我多好几倍也要详细好几倍吧。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股不适感传来,看来是到顶了。
巡逻艇的侧面,打开了一扇门。
我了个……!算了,都过去了。
一行人默默从门中走出。随后,在我们面前展开的,是一副未来的画卷。
金属,金属,还是金属。用金属铸造的城市。这种规模,何止能驻扎一支军队,简直可以把工厂都搬上来。
中央的那座塔就应该是指挥塔了吧?在波尔李少将的指引下,我们再次进入了那个被称为“浮梯”的东西,带着我们向着指挥塔的顶部飞去。
透过透明的墙壁向外看,这座要塞的后部结构被一览无遗。啊,称这个为透明的墙壁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肯定不是玻璃就是了。
要塞后部的结构非常整齐,其实从这边看完全看不出都是干什么用的。除了均匀分布的塔楼以外,大多数都是从顶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建筑。其内部是仓库是宿舍还是其他设施完全没法分别。最显眼的则是三个特别大的圆形建筑,摆成一个三角形分别在左侧右侧和正前方,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什么东西吧。
“修因雷德小姐。”
那些塔楼上应该都驻扎有守卫吧,不知道沐能不能安全完成任务……
“修因雷德小姐。”
咦?
“叫我……?”
“是的。”
怎么知道我的真姓的!?已经有五年……不,几乎十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如果说纳兹将军和父亲大人很要好的话,他的参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什么事吗?”
“到站了。”
“啊,是吗……那么走吧。”
“不,是您的站到了。”浮梯的门打开,“纳兹将军在前面的会客室等您。”
“等……我?”
“是的。在会议开始前,将军有些事想和您单独谈谈。”
“……”瞟了一眼娜维塔,她完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吧。”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将军叫我来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寒暄了。
“葛温德林小姐请跟随在下直接到顶楼的作战室等待。”
告别后,门就关了起来。那么,那个会客室在哪呢?既然那位少将没有多做解释,应该在很好找的位置吧……
这一层好大,但没有一个人。四周布满了门,但是门口都没有标注,有没有在使用也不知道。糟糕,突然觉得气氛有点恐怖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啊,有了,会客室。别的房间上都没标注,唯独这一个有。
好,敲门试试吧。
“请进。”一个威严的男声。
打开门,一个身着军官礼服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这边。这个军衔……不会错了,他就是贾斯提斯·道勒·拜伦·纳兹将军,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
“果然,还是一头红发啊。”
“……”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米夏希尔里·盖·阿尔巴托·修因雷德小姐了?还是说,现在应该称你为耶伊拉·加布里更合适?”
“随便……”
和大光头不同,这位将军的威压非常的强势。大光头豪爽的性格让他相比之下显得平易近人许多。这位将军却拥有把笑着的孩子吓哭,把哭着的孩子吓傻的气场。拥有这种充满征服欲的气场,怪不得娜维塔和他这么合不来。
“不用那么拘谨,来,先坐下吧。”
遵从他的指示,我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
“真是和以前一样,非常的怕生啊。”
“将军以前见过我……?”
“在你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被迪兹多尔卡收养的时候。另外,我还见过你的母亲。”
“母亲是指?”
“当然是你的生母了。”
“……!?”我的生母,我对她的印象完全是零,只从照片上看见过她的样子,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感兴趣?”
双重冲击之下,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点头。
“首先我问你,你知道修因雷德家的起源吗?”
“好像是……曾经是皇族的一员,然后因为宗教方面的事情被贬为普通贵族了吧。”
“没错,那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修因雷德家,不是单纯的和宗教有关那么简单。而是掌控着整个教会的家族。古修雷德的大司教之职正是由修因雷德家代代相传的。”
“……”
好吧。
“那么,你知道修因雷德家家主的传承和别的家族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知道。历代修因雷德家主都是女性,如果生下男性只能让其进行辅佐。一旦下一代家主出生,那么上一代家主就应立即卸任并不再示人,家主之位则暂交给其丈夫代任。”非常奇怪的规则,我的生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打起了如意算盘,“那个……将军?”
“什么?”
“您既然清楚的话,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吧。”
“前任家主不再出面示人根本是骗人的吧。其实大家都和我的生母一样……”
“察觉到了吗。”
“真的吗……”
“这其中有非常复杂的原因。”
“不过将军……您一上来就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们家族当年的做法,我非常的认同。”
“啊……?”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
“迪兹多尔卡收养你,不仅仅是有想借此打入政界这一个原因。当然,最初他或许还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多么正确。”
“……”
不合时宜地,门被推开了。又或者说是恰到好处?
“干什么呢!这边正在谈重要的事情!”
“可是将军,来了!”
“来了!?”
“那东西来了,它来了!”
“在哪!?”
“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
“看来完全不给我们准备时间啊。传我令,按原计划执行!”
“是!”
“你也来看看吧。”
“看……什么?”
“我们计划的第一步。”
感觉,不妙。
乘上浮梯,一路向上升。要塞后方各处都在红灯闪烁,大批的士兵和十余辆那天见过的战车正涌向前甲板方向。
究竟是什么来了?该不会是……
“将军!”
“那东西现在在哪!?”
“五公里以内!”
“什么五公里以内啊,抬起你的头看看,已经过来了!”
“远处有什么东西冲过来了!”
“没搞错吧?”
“没错,就是它!
“古龙,古龙来了!”
古龙!?
黑色的物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由一个黑点逐渐成形。这是在飞吗!?怎么可能,这种速度!?而且翅膀都没扇一下!
“快射击!”
“根本来不及瞄准!”
“何止瞄准,这种速度舰炮的转向都跟不上!”
短短数秒后,那漆黑的身影定格在了我们面前透明的墙外,拖着一股暴乱的狂风。冲击撼动了整个指挥塔,让我们脚下的地板摇晃了一下。幸好那透明的墙,那看似无形的屏障足够坚固。
乌黑的鳞片,吸收着日光,那份美丽让我瞬间觉得,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在它上面留下瑕疵。被称为翼的部分并没有传统的翼结构,而是由从脊椎到尾部向左右展开,整齐排布的几根巨大的刺,和在刺之间随风震颤着的金色翼膜组成。赤色的血液在金色的翼膜中,仿佛一张张会舞动的画卷般,涌动着,奔腾着。腹部,尾尖,利爪,刺的顶部,还有头上那三根象征着无上地位的角都呈暗金色,与黑色的躯体和金色的翼膜浑然一体。
这就是古龙……多么完美又充满力量的躯体。
它在外面,四肢用完全不科学的姿势站立在竖直的墙面上。不,用吸附这个词更合适,它通过四肢吸附在墙面上。就算离自己的敌人是如此的近,也没有像低等生物一样发出粗鲁的怒号,对这看不见的屏障一通乱砸。而是用那双同样是暗金色的双眼,紧紧盯着我身边的将军。
他知道,这里的领导人是谁。
将军并没有畏缩,也紧紧盯着那违背自然常理的生物。
它向侧面微微扭了一下头,用下巴指了指宽阔的甲板。就好像在说,咱们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好好打一架吧。
将军起初愣了一下,随后用点头来回应它。他肯定也没有想到,一条龙,会向他发出这样的邀请。
它眯起眼睛,微微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就好像在冷笑一般,随后便离开了指挥塔的墙壁,一跃来到了前甲板的正中央,王国军士兵的包围圈中心。
然而所有的士兵谁都没有开火,只是无言地盯着那身躯。
它所带来的感受和以往的大型怪物,甚至和伊比路久都不相同。没有恐惧,没有颤抖,没有任何一个细胞在催促着你快点从这种状态中醒来。我相信绝对不止是对气场异常敏感的我感受到了,甲板上的那一幕就是铁证。
静下心来,你所面对的是超越自然法则的敌人。它是仁慈的,你不会被狩猎。它是残忍的,你不要选择去狩猎。但是,如果你真要迈出这一步的话,迎接你的也只有毫无疑问的失败,百分之百的死亡。
所以不用惊慌,静下心来,做出选择,逃走或是受死吧。
将军犹豫了。但为时已晚。他先走到指挥台前,拿起了一个大号的话筒,深吸一口气。
“全体进攻!”用和那天在东多尔玛上空一样的震彻山峦的音量,揭开了战斗的序幕。
弹幕之海淹没了眼前的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