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在昏睡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一群医生围着她,推着自己一直奔向手术室的场面。过度的疼痛令布洛妮娅不得不陷入昏迷,让感觉都陷入麻痹。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布洛妮娅再度醒来,她看到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墙壁,而是装饰华丽的花纹棚顶。
“这里……不是医院……”
布洛妮娅的感觉在告诉她,这里绝对不是医院。圣方丹医院不可能有这么华丽的装饰,也不会摆放如此多的家具与鲜花,和煦的阳光从宽敞的窗口投入室内,房间温暖又明亮。如此美好的环境本应令人安心,布洛妮娅反而难以安心。
“希儿?你在吗?”
本想查看虚实的布洛妮娅因为腿上而被困在床上,无奈之下她只好呼唤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名字。布洛妮娅试探着叫了几遍,没有人回应布洛妮娅,这下布洛妮娅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孤儿院,甚至已经离开圣方丹了。
紧接着,另一个疑惑便浮上心头,究竟是是谁将自己送出了圣方丹?
正在布洛妮娅困惑之时,红木的木门外传来阵阵沉闷的敲门声,布洛妮娅发觉有人进来,便立刻调整好状态,躺在柔软的床与枕头上。
“请问,布洛妮娅大人,您是否已经醒来了?”
那是非常淑女而得体的声音,想来便是照顾自己的人,布洛妮娅并没有对此慌张,只是镇定地回应了一声。门外女子知晓床上的病人已经醒来,得到准许的她静悄悄地将红木房门打开,端着早餐非常恭敬地来到布洛妮娅面前。
入内的女子俏丽妩媚,黑白饰以红色布料的女仆长裙彰显她的身份,米灰色的长发与酒红的眼睛是这位女仆最为显眼的标志。普通人只会觉得这个女仆小姐是貌若天仙的美女,从布洛妮娅的视角来看,当过兵的她很快便发现了隐藏的玄机。
“这个女人身手不凡,还是小心行事吧。”
从女仆身上,布洛妮娅察觉到她并非是一名普通的女仆,她的动作和步伐冥冥之中展现了超越常人的身手,受伤的布洛妮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躺在这里。
“早上好,布洛妮娅大人,我是总部派来照料您的女仆丽塔,请多指教。”
“嗯,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所以,我是被组织送到这个地方的吗。”
眼前的女子微笑着介绍自己,自称是主教派来照顾她的女仆。这样的陈述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仍然有一个问题,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怎么会受到这个组织的首脑的专注?
目前布洛妮娅不打算继续深究,而是接着提出问题,看她怎么说。丽塔早就料到布洛妮娅会问自己的处境,便很是沉着地应对她的话。
“没错,布洛妮娅大人。主教得到约阿希姆先生的汇报,在手术结束后便派遣女武神小队护送您来到这片庄园。”
“庄园气候温和,环境优美,很适合修养疗伤。待到疗养结束,布洛妮娅小姐可以选择回到圣方丹。”
丽塔将她昏迷之后的经历大致为布洛妮娅复述一遍。据她所说,在布洛妮娅受伤后,希儿和安吉莉卡将布洛妮娅送往医院。在此之后,约阿希姆曾回来过,并将此事报告给教会。天命主教批准约阿希姆的申请,随后便派遣一只女武神小队,将接受手术的布洛妮娅送往欧洲南部的庄园进行照料。
无论对付讲述得是否详细,警惕的布洛妮娅并没有就此作出定论,无论约阿希姆是否回来过,布洛妮娅并没有亲眼所见。布洛妮娅现在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现在很难再回到圣方丹了。面对这样的困境,布洛妮娅不排除这是教会的阴谋,对此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我可以在暂时留在这里,但是我必须与孤儿院保持联系。”
“当然可以。不过,我建议使用书信方式更为保险。”
身处异地,维持自己与孤儿院的联系是很重要的。对于布洛妮娅的请求,丽塔自然会满足病人的需求,甚至还提供了一条丽塔自认为很保险的方式。
对于这条提议,布洛妮娅用目光打量了丽塔那副意味深长的面容,最后勉强答应了丽塔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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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约阿希姆的男人面带愁容,开着胡狼为他提供的车辆,前往名为圣方丹孤儿院的废弃教堂。车内因约阿希姆也变得空气凝重,之前玩耍打闹的三个小孩安静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的需要说话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轻声地进行悄悄话。
“小乔,约阿希姆老师怎么了?”
“我想……是我的治疗出现了问题吧,我只记得我醒来后,医生阿姨和老师好像吵起来了……”
“没关系的。不要难过,乔弗利,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乔弗利与阿琳姐妹二人相互安慰鼓励,试图缓解这样尴尬的情绪。乔弗利虽然在认知上出现了障碍,但面对孤儿院的大家,他依然感觉到了温暖。
孩子们的烦恼转瞬之间就能抚平,但约阿希姆低落的情绪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他不仅仅是因为乔弗利的异变而愤怒。在实验开始之前,约阿希姆得到前往药剂室的许可,暗中取到了治疗中使用的药品,进行成分检测后他才得知其中的真相。
这些药品,只有少数具有实质功效,大多是为无效药品或者是安慰剂,不具备任何治疗效果。身为研究者的直觉告诉他,组织并非对所有患者都进行了有效的治疗,甚至任由一部分人病情发展。
他们将病人们很明确地划分对照组。部分实验是为了收集病人不进行干预治疗下的数据,另一部分是为了对比治疗与不治疗状况下的数据,以及在使用安慰剂后对治疗影响的数据和效果。
想到这里,约阿希姆地手脚止不住地发凉,仿佛置身于冷冽潮水之上,难以挣扎却又无法上岸。而现在,他最为担忧的一点,依然在小乔身上。当时胡狼告诉他乔弗利是重病患者,可现在这样的说辞已经在约阿希姆的认知中开始动摇了。
如果这个孩子一开始没有任何问题呢?
他再也不敢想这样的事情了,他的责任告诉他要证明自己在教会的价值,他的良心却深深地谴责自己。现在乔弗利不再进行治疗了,胡狼希望他在平日的生活之中一点点纠正乔弗利的自我认知,这反而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知不觉中,孩子们已经回到了这片温馨的家,约阿希姆将三个孩子分别送往他们的房间进行休息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安吉莉卡所在的图书房。图书室的孩子们围着安吉莉卡给他们讲故事,约阿希姆只得拖着疲倦的身体哄着孩子们,告诉他们老师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孩子们很听话地散开了,安吉莉卡见约阿希姆神色凝重,想必确实有很重大地事情要告诉她,而安吉莉卡同样也有很重要地事情要告诉约阿希姆。
二人并没有说话,沉默地齐步离开图书室,回避到室外的走廊。双方通过眼神的互换,于是约阿希姆先将自己的所见全部告诉了安吉莉卡。
“胡狼他们确实没有进行治疗。这些药品大多无用,他们只是为了收集孩子们患病的数据。”
“不过我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他们在以乔弗利为实验主体进行实验。现在看来,很可能与曾经的复制体实验有关。”
昨日的亲眼所见,以言语描述还是太过苍白,残酷的现实历历在目。他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安吉莉卡,除了乔弗利突发异变的一幕。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这件事,以此伤害乔弗利的心灵。得知了这一切的安吉莉卡,虽然对胡狼的实验目标有所预料,但所作所为还是超出了安吉莉卡的想象。
二人对此静默良久,安吉莉卡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约阿希姆。只是昨晚的遭遇不能就此隐瞒,她必须告诉约阿希姆。
“……昨天晚上,孤儿院遭到了袭击。有人派人袭击布洛妮娅,她受伤了。”
褐发少女的神情依然如往日般平淡,但眼神却多了一份飘忽,约阿希姆感觉到她在压抑自己,直到安吉莉卡将布洛妮娅遇害住院这件事告知于他时,约阿希姆当即感到一击当头棒喝,头脑竟然有些眩晕。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约阿希姆瞬间感到自己的无用,居然连一个孩子也保护不了……
对自身的懊恼与失望一股脑涌入头脑之中,他努力控制自己,最后理智终于将他带回现实。他现在担心布洛妮娅的现状,便接着询问安吉莉卡:
“布洛妮娅怎么样了?”
“腿部受伤,手术很成功。但……现在已经被组织的部队送到欧洲了。”
对此安吉莉卡也不知情,布洛妮娅被送往欧洲进行疗养,这件事本身很令人迷惑,不过二人这时回想,似乎已经看出其中的联系了。约阿希姆恍然明白,为什么胡狼昨日要留下他进行所谓实验。
无论是雇佣兵的袭击还是胡狼强留他的借口,还是最后将布洛妮娅送出圣方丹,就是为了不让这个少女干扰研究所的计划。无论约阿希姆如何防范胡狼,他还是落入了这个女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