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那是渺远的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仿佛在引导少女的思绪脱离迷雾,回归现实的晦涩之中……然而就当轻柔的声音远去,轰击与利刃交错的声音将少女沉重的意识粗暴的拽回现实世界。被击中头部的安吉莉卡依旧头晕目眩,却眼睁睁地见证了大型崩坏兽与拟似律者交手的盛况。
头部的伤口已经被自愈的能力修复,枯凋的黑雾在双手的周边萦绕,激烈战斗坠落的碎石被安吉莉卡的黑雾化解。与甲虫战斗的少女构造着多变的武器和攻击手段,见到这一切的安吉莉卡,想起了那位魔女的话:“这个世界的秘密就在【理之律者】之中”,难道……布洛妮娅就是她所说的这个世界的【理之律者】吗?
甲虫的攻势迅猛了起来,出其不意将布洛妮娅逼向地面。就在这一瞬间的契机,安吉莉卡得以近距离发现得到理之律者力量的少女。
“布洛妮娅?是你吗?”
面前灰发少女的气质俨然不同往常了,除却原有的冷静外,也多了份游刃有余,以及对天明教会的怨愤……安吉莉卡似乎有些不认识面前的女孩,眉眼罕见的流露出担忧与彷徨。布洛妮娅能够理解安吉莉卡的心情,原本严阵以待的神色渐渐缓和了。
“放心吧,老师……现在的我会把小乔带回来的。”
就当少女留下了这段稍显迟疑的话,构造装甲再一次驱动飞行器,重装小兔从布洛妮娅脱离,变化为战斗单元与布洛妮娅配合作战。少女与甲虫的战斗她相当激烈,她似乎难以参与。就在安吉莉卡迟疑之下,一台被构造出的无人机将安吉莉卡的后领卡住,拖着她,冲向尚未波及的区域。
被突然拽起带走的安吉莉卡,不知道自己会前往何处。就当自己放弃挣扎,任由那无人机拖行,悬浮,直至一抹黑影从头顶上方突然降临,伴随着着刀光剑影出现在自己身前。原本拽住后领,带她逃跑的无人机被拆了个一干二净,在失去布洛妮娅供能后,迅速分解,消失不见了。
“希儿……”
安吉莉卡在忽然狼狈坠地之后,才终于看清闪现而来的影子,那是名为希儿·芙乐艾的女孩。安吉莉卡见识过少女体内爆发的惊人能量,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天命所谓“治疗”的真相。救下安吉莉卡的希儿看不懂对方的沉默,看不下去的她终于打破了僵局。
“我说,你怎么了?是那个大甲虫干的吗?”
“并不……”
面对希儿的疑惑,安吉莉卡将布洛妮娅归来的事情告诉了她,并告诉她,现在她已经很快接近战斗的地方,只要不出意外,希儿就能见到布洛妮娅。
“所以,我来的正是时候了。”
面对安吉莉卡的肯定,希儿流露出十足尖戾的笑容,在少女的千百万次想象中,她已经模拟了数百上千种如何撕碎甲虫的情景,眼前自己与姐姐的大敌就在眼前,兴奋的女孩将体内海的力量搬上明面,空间随着幻化为黑烟的少女剧烈波动。安吉莉卡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拉扯,她看见了空间巨变,少女消失,最后自己出现在野草丛生的一段墙壁的外侧。
“这里是,孤儿院外?”
“别那么惊讶,就算姐姐大人没有送你到我面前,我也一样会把你送走的。”
看来就算希儿眼见大敌当前,也没有失去应有的理性,她十分明白安吉莉卡不能在此地久留,便随便找了个孤儿院外的定位,借助海的波动将她送到这片相对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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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甲虫拥有坚如城墙的甲壳,在长时间的战斗中,它熟悉了应对布洛妮娅的轰击和交锋,已经能够灵活地运用自己的甲壳。布洛妮娅的进攻效率逐渐降低,而这个量子态的崩坏兽以防守姿态应对,它在吸收这里逸散的崩坏能,寻找进攻的时机。
“崩坏兽的动作变少了,它在等待什么?”
布洛妮娅在进行几次试探性的炮击后,命令重装小兔停止进攻。她这下确信了甲虫正在准备大动作,那只黑色虫子已经吸收了足够的崩坏能,在它的核心区域,正在催生着某种令它质变的存在,布洛妮娅有所预感,便借助重装小兔迅速构造一台歼星炮,自体内核心汲取相当程度的崩坏能,准备与这怪物硬碰硬。
“1000HW、2000HW……Energy gather be ready!”
重装小兔的提示音一次次冲击少女的神经,歼星炮的能量汲取功率终于赶上了那怪物的效率。炮台开火就绪,而甲虫核心也如即将爆发的恒星般剧烈震荡,就在同一瞬间,能量的碰撞惊天动地,震撼着圣方丹地每一片土地。
“Three、Two 、One——Fire!”
“████!”
崩坏能的对冲将教堂大半土崩瓦解,无数的碎石和柱子都在倒塌。被希儿传出孤儿院外的安吉莉卡再一次看见了黑甲少女与甲虫对峙的震撼场面。
就当布洛妮娅收起构造炮台,准备查看甲虫情况时,又一瞬的能量爆发袭来,暗淡的黑光直冲高空。那巨大的甲虫就在圆月月影之上,甲壳上迸射的黑光将明月遮蔽,那怪物试图汇集整个圣方丹蕴藏的崩坏能。
“什么!这个怪物居然还能行动?!”
不过几分钟,幻影一般的身躯逐渐表达出实体,那只甲虫从不确定的混沌模样变成了装甲怪物。那已然完成质变的甲虫自高空坠落,目标正是拟似律者的布洛妮娅,怪物将每一处利刃展开,决心将布洛妮娅一击消灭。
身为权能召唤物的重装小兔将自己折叠为一面护盾,阻挡在甲虫坠落的路径。然而蜕变的甲虫已经能与布洛妮娅相当,它的利刃十分轻松地切割开面前的机甲,继续向下坠落。
布洛妮娅自然没有坐以待毙,她以全部能量,准备构造出包括整个孤儿院的护盾。屏障要涵括的范围太大,布洛妮娅就在那怪物接近之时都还没有完成屏障的完全覆盖。那个甲虫见
“姐姐大人!不要逞强——”
布洛妮娅已经准备好与那虫子同归于尽,希儿在被打乱的废墟中,终于可以接近布洛妮娅了。为了保护那个女孩珍惜的人,希儿不再有所保留,她完全解放了自己与海相连接的力量,红瞳少女召来一柄巨大的镰刀,主动迎向宛若邪神的黑甲野兽。
“████████!”
破坏的力量自蜕变完成的那一刻便贯彻极致,名为乔弗利的少年在这个过程中与怪物完全连为一体,希儿知道无法再把那个男孩找到了。坠落的巨爪直逼少女柔嫩的脸庞,希儿在最近的那一刻,挥动巨大的镰刀,劈下了足以斩断空间的一刀!
镰刀斩断了怪物的利爪,可是在那一刀劈下之后,怪物将腹部的钩刺弹出。勾子的出现太过突然,希儿毫无预料。冲向希儿的钩子不止一个,不过一个眨眼之间,少女胸腹就此遭遇了最惨烈的撕扯。布洛妮娅的屏障就此构造完成,但能够保护所有人的少女却无法挽回眼前的少女。
“希儿!不!”
重伤的少女高速坠落,透过屏障留下的一丝缝隙,颇为狼狈地坠落在烧焦的群花之中。在此之后,护罩关闭了裂隙,紧接着承受了自天空而来的坠落轰击。
“希儿——希儿!”
“姐姐大人……布洛妮娅姐姐……”
完成了任务的女孩,眼中的血红回归了碧海的柔和,那双水蓝的眼睛飘荡着名为濒死的遗憾。希儿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好像在等待什么……等待着将心中地一切告诉所有人。善良温柔的少女只希望迫近的死亡能延后一些,再延后一些,给她一些时间……
“希儿,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找约阿希姆老师。”
布洛妮娅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但她知道整个孤儿院还需要着她,她必须坚定自己的意志。她抓住希儿的一只手,试图将希儿抱起来,然而希儿艰难地笑着,轻轻地摇摇头。她拒绝了布洛妮娅的帮助。
怪物的坠落袭击就此失败了,布洛妮娅这才注意到甲虫接下来要进行新的动作了,时间已经不再给予布洛妮娅挽救希儿的时间了。屏障因为抵挡了猛烈进攻开始接近崩溃,布洛妮娅要再一次传输崩坏能以供保护这里。但一旦精力分到怪物那里,希儿谁来管呢?
就当布洛妮娅两难之际,脚下化为焦土的花圃突然抽出了新的枝芽,霎时间濒死的少女被盛放的迷迭香簇拥着,布洛妮娅惊讶于眼前的神迹,下一秒相似的记忆却涌上心头。
那是自称老师的女孩,在触碰枯死花朵时的瞬间,那花竟展现了种死而复生的神奇……
“不必沮丧,布洛妮娅,我这里有一个办法。”
“安吉莉卡?”
安吉莉卡也在屏障之内,破碎的教堂废墟使她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艰难来到了两个女孩的面前。她见到了布洛妮娅展开遮天的屏障,看见了少女直奔怪物而去又复坠落,安吉莉卡没有她们那般冲击敌人的能力,最后只能捧着最后的希望,狼狈不堪地跋涉到布洛妮娅身前。
“我终于想起来了,流转生息的力量,就在我的身上。”
“我是遗忘了过往的人,它们像是被封锁一般,深藏在我的意识深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安吉莉卡尝试将自己的蕴藏的力量覆盖在少女身上,但女孩的生命力正在飞快地流逝,安吉莉卡抓住了那一瞬间,将少女的身体恢复如初。见安吉莉卡真的将希儿从必死的边缘拉回生者的世界,布洛妮娅决意愿意赌上一把。
“好吧,我相信你。”
少女话音刚落,那名为安吉莉卡的少女恍惚间被布洛妮娅送出屏障之外。怪物见二人自投罗网,再一次伸张自己的利爪与钩刺,一只爪子高举于暗空,召唤崩坏能凝聚的立柱。
失去重装小兔的布洛妮娅,将自身装甲进行改造,新的装甲张开机翼,推动着灰发少女绕过坠落的立柱,布洛妮娅操作炮台与无人机,不厌其烦地连续轰击这个甲虫。
“████!”
甲虫就这样被包围在布洛妮娅构造的射击序列中,乱如群虫般的骚扰令怪物手忙脚乱,但它自信自己的甲壳可以抵挡一切,没有在乎那些轰击序列的骚扰,只是直奔布洛妮娅而去。
“是时候了……”
甲虫的注意力就这样被布洛妮娅吸引,安吉莉卡这边将两种截然相反的糅合在一起,她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根基在动摇,那是糅合的能量正在汲取自己的生命力,仿若疯长的植物一般无序地吸收一切作为自己地养料,海的能量也在其中。一种超乎想象的能量集群就此渐渐诞生,甲虫终于发现了它,而怪物的力量也难以幸免。
“████!”
甲虫开始慌张,它知道被安吉莉卡造就的混沌能量究竟多么可怕,那是连布洛妮娅都未能触及的程度。见此情景,布洛妮娅迅速撤回了所有的战力,准备远离战场。气急败坏的甲虫不愿被就此消灭,它拼了命地用爪子抓住这个拟似律者。
“哼,想要找人一起去死吗?布洛妮娅绝不会被抓到。”
布洛妮娅的飞行器火力全开,灵活地躲避着千方百计抓住她的利爪。另一边,混沌能量已经汇聚完毕,黑白闪光的能量团在如风暴般的巨变中化为巨大的长枪,在甲虫妄图挣扎逃跑之际,如流矢般直击甲壳下保护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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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尖啸,又复沉寂,约阿希姆看见天边闪过的黑白光芒,自花圃而来,行过无尽夜空,直奔明月高悬的远方。乔弗利化作的怪物被消灭了吗?布洛妮娅和希儿还活着吗?约阿希姆无法再忍耐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孩子们在教堂彻底倾倒的那一刻,他作为老师没有保护好他们,所以布洛妮娅和希儿……她们一定要活着!
混沌能量刺入甲虫的体内,将包裹在甲壳下的虫子引爆,爆炸带来的死寂扫过孤儿院后方的世界。甲虫的本能迫使它想尽办法,即将跨入死亡界限的它褪去了漆黑的装甲外表,将仅剩的力量倾注于体内形如少年的核心,弱小的量子态个体就此诞生,在巨量能量的爆发中,新生的甲虫与死亡的本体就此离散。
孤儿院的保护就此消失,布洛妮娅勉强顶住了能量爆发,平安地回到了迷迭香花圃。复苏的迷迭香因为安吉莉卡的消失而陷入了枯萎,希儿见此开始担心安吉莉卡的安危。
“布洛妮娅姐姐。”
“我回来了,希儿。”
怀揣着隐隐担忧的希儿,见到布洛妮娅还是展露出温暖的笑容,姐妹二人劫后再会,无不令人欣喜。就在欢喜之中,希儿终于问出了她担心的问题:
“布洛妮娅姐姐……安吉莉卡姐姐呢?”
见眼前的少女突然问起,布洛妮娅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一切都告诉希儿。希儿这才明白,那足以击溃甲虫的力量,竟是安吉莉卡消耗自身凝聚的。想到这里,希二对此不禁悲伤起来……
这份悲伤没有持续多久,希儿突然注意到布洛妮娅背后,有个意图偷袭她的存在。
“布洛妮娅姐姐!小心!”
希儿见布洛妮娅没有机会进行闪躲了,在利爪迫近之时瞬间几步挡在布洛妮娅的面前。偷袭的正主就此现身,那是与之前的大甲虫小得多的家伙。见偷袭没有得手,小甲虫掀起来自海的波澜,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希儿!”
那一利爪抓向了少女的胸膛,怀着的女孩呼吸中夹着血液充斥的气泡,那双悲凉的眼睛被红色浸染,就当布洛妮娅发疯了一般带她离开,少女的心中汹涌着一种本能,那个本能呐喊着,一定要让那位姐姐离开这个地方!
“不可以——快离开……这里……姐姐大人……”
“什么?离开这里?为什么希儿!”
不来得及布洛妮娅的挣扎,灰发少女眼中的世界就此动荡,空间在畸变,天地在倒转,一切的炫目结束,布洛妮娅发现自己周遭的景色与孤儿院近乎不。比起孤儿院,这里更像是之前前来休养的庄园……
“希儿……为什么……”
空间的畸变就此结束了,红瞳褪去,温柔的女再次回归这个世界,她奄奄一息地倒在近乎枯萎的花圃之中。时空的动荡引来的记忆的倒流,来自红瞳少女的一方倾斜向另一侧,本来只是希望让布洛妮娅离开的少女,通过这一切知晓了另一个希儿了经历,知晓了教会的冰山一角。
这个世界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悲凉,明月高悬的夜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在已然残破的废墟之中,寒月将苍白的光洒向迷迭香的花丛之中。白日下淡紫色的娇嫩花朵,在雨水无情的拍打下失去生机,吐露苍白的肌容。
花圃中凋零的不只是花朵,还有奄奄一息的可怜少女。虽然已处于生死边缘,但在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到的不是对灾难的恐惧,而是一首轻柔的儿歌。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她在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疼痛早就遮蔽了除了视觉之外的所有感觉。恐惧……似乎早已远去,少女心中只有对过往、对重要之人的不舍。如玉洁白的手臂无谓地向明月探去,但这一切都是将死的徒劳……
“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希儿!”
忽然,一双男人的手握住了她虚悬半空,摇摇欲坠的手臂。少女的视野已经模糊到只能分辨出轮廓的境地,但不知为何此刻男人的表情却无比遗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那是一张自己本该熟悉的面孔,却因混杂了悔恨、满足、茫然、愤怒以及更多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变得面目不清。
这个被孩子们称为老师的存在,此刻也与自己在摇摇欲坠的深渊之下,凝视着那些“恶魔”的狂笑与低语……
“老……师,是你吗……”
“是我!希儿……我会……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老师……我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如果我能更早发现的话……”
面对姗姗来迟的老师,希儿本应是欣喜的,但来自另一个希儿的记忆告诉她,他和那群让乔弗里变成“甲虫”的研究员们是同一个组织的。因此这一份期待中,夹杂着对眼前男人的怨恨。迟来的老师并不祈求能被原谅他,他希望可以赎罪,能救下眼前的少女。
“不必……道歉……我……”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少女虚弱的回应,传达的不是原谅,而是一句残酷无比的话语,然而话语的残酷被温柔有所消解,因为比起怨恨,她更希望的事情,只有这位老师能做到了。
“倘若,老师……真的想……拯救什么。拜托了……救救小乔……救救乔弗利……”
“我会的!我答应你!”
约阿希姆认定了自己不会被所有人原谅,面对濒死少女的请求,他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希儿。想要挽救一切的想法,就出自他此时此刻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