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青松镇,是这片大漠为数不多的能够交换物资与商品的枢纽,此间虽没有江南那般繁华,但也算是熙熙攘攘的热闹地方。此处并不在与李素裳二人交手的金沙帮范围内,因此比其他镇子要太平不少。今日也有不少商人高手客居此地,不过这一回青松镇可是“热闹”多了。
“抓住他们,别让这两个混蛋跑了!”
在青松镇的街道上,飞奔着两个年轻人,他们身后便是追击他们的打手,周围的人见到这些凶悍有力的莽夫,纷纷关上门户,避之不及。而逃跑中的少女与男孩虽然有所慌张,但对于甩开他们,还算游刃有余。
白发少女拽着男孩的衣服,轻盈地翻过一堵灰墙,随即便消失不见了,这帮褐衣的打手兜兜转转最终也没找到这两个人。眼看着包抄他们的人都渐渐散去了,躲在这家客栈的二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白发少女留在窗边,而矮小的褐发男孩不情愿的转过身去,确定包房外是否有人发现他们。
“约阿希姆,麻烦你了。”
“好好,我这就去。”
少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窗前,推开这件卧房的门,前往大堂出观察包房外的动静。这边的少女眼见客栈外的打手被留宿在这里的高手吓退,稍作停留后,便不再关注客栈外院的情况,转身离开卧房,去找试探另一边的褐发少年。
少女谨慎地推开卧房的木门,却看到原本和自己在一起的男孩,在一个黑衣褐发的女子的身边,少女手握一柄不知名的利剑,剑刃抵在男孩的脖颈下。少女先前还以这番姿态与约阿希姆平静地交流,下一刻她便将幽深地目光转向从卧房现身的少女,而少女此刻也被这一场面
“……是你?”
“别来无恙,摆渡人阁下。”
没错,代号为『摆渡人』的少女见过她,她的名字叫崔凝,正是眼前这位端坐在桌前饮酒的女子,一位神秘的女子。摆渡人带着约阿希姆从那一侧矮墙翻入这个客栈时,这才发现已经无处可去了,少年当即提议随便钻进一扇窗户暂时躲躲,而摆渡人也不管那么多了,飞身便冲进这间屋子。现在二人意识到这件屋子有人,早就已经迟了,且先不论对方来意,兵锋已经抵在那少年头下,对方早已表明自己的态度。
“没错,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阁下不必惊慌,请坐吧。”
崔凝对摆渡人依然如初见时一般客气,甚至毫不忌惮地将酒桌前的凳子为她准备出来。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刃,摆渡人立刻明白了对方似乎并不对自己抱有敌意,尽管如此,那位叫约阿希姆的少年对摆渡人是很重要的存在。她无论如何,也要在此刻尽量确保约阿希姆的安全。
“不过,约阿希姆现在是我的同伴,还请先生放了他。”
“摆渡人阁下……现在才意识到危险,不觉得太迟了么?”
就当摆渡人提及约阿希姆的那一刻,崔凝幽深如潭水的苍眸当即又转向那个矮小的男孩,空洞的目光少见地扩散开敌意,约阿希姆见状不仅没有示弱,再一次显现对峙的神情。这两人似乎存在不可言说的矛盾,就连长时间在量子之海漂游的摆渡人也不得而知。
崔凝听到了摆渡人的请求,她没有表明态度,而是另一只手谨慎地端起酒壶,为面前的白发少女斟一杯酒。二人面前的白瓷酒杯被清澈的黄酒注满,崔凝将白瓷茶壶利索地放置在一边,这才施施然地
“既然阁下希望我放了他,那就去外面看看吧。”
对于崔凝的言语,摆渡人不理解,约阿希姆此刻还在崔凝手里,摆渡人只得照做。她接过摆在面前的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接着便大步上前都到崔凝面对的窗前,看到了声势浩大的一角。那是一群形态各异的野兽,远在野外的它们正接近青松镇,它们散发出的崩坏能立即令崔凝所察觉到了。
“沙漠崩坏兽?!而且是集群。”
“正是。如果阁下能够驱散那些怪物,在下便当没见过二位。”
锋利的剑刃依旧抵在男孩的颈下,摆渡人知晓自己不敌崔凝,别无选择的她只得暂时离开客栈
“你在搞什么名堂,gamma?”
“约阿希姆阁下,这里的麻烦没有想象的简单。”
看来崔凝知晓了摆渡人有屏蔽崩坏兽的设备,也明白他们二人到达此处的目的。约阿希姆搞不清楚这人是怎么知晓的,但有一点约阿希姆很肯定,崔凝在阻止他们的行动。
“我,我可是这一带量子之海的管理者,这里的问题当然是我负责。”
“是么。如若阁下二人连此等野兽都难以抵御,请问阁下拿什么去消除那个【麻烦】。”
约阿希姆亮出了此等名号,也没有撼动崔凝分毫。现在那柄利刃依旧依旧在脑袋下,崔凝的目光也早已随着远方望向窗外,此刻约阿希姆回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突然察觉到那幽深的眼睛,有一瞬间向他投射着杀气。那双幽深又空无一物的眼睛,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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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裳的试剑就此结束了,师父程凌霜这才允许李素裳闯荡江湖。少女得到师父的允许自然很高兴,可是她心中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而接下来的路途才是开始。迷茫的少女等待着躺在床上的罗刹人醒来,然后终于在傍晚从这位罗刹人身上听说了他前往神州的缘由: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赤鸢仙人。”
这就是那罗刹人不惜闯入金沙帮,也要离开漠北前往太虚山的理由,没有目标的少女,听闻此言竟鼓起了干劲,但在转瞬间又陷入了沉默。她当然可以将帮助罗刹人寻找仙人为自己的起始,可是自从自己在卧室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却被自己的师父告知双亲过世了,年少的剑客还没有初出江湖,就遭此变故,更何况以后的遭遇……
少女对此并没有过分悲痛,反而正是因为没有悲恸之心而自责,罗刹人知晓自己的过往无法帮助李素裳,却依旧试图平复少女的心情。
“罗刹人,我这样应该不是正常的吧……”
“你问我的话,我也没法给予最好的解答,因为……我的过去也算是非同一般吧。”
二人坐在门槛上,少女听着罗刹人讲述自己过往。罗刹人的至亲在动荡中死去,自己的爱人也在一场荒唐的审判与混乱中惨死,罗刹人来不及为亲人悲伤,他只能带着爱人的遗骸从那片悲伤之地逃离,可是在这场突然的逃亡中,他却又来不及为自己的爱人悲伤。被金发男子深埋的过去又被他自己亲自找寻,迄今为止依旧令他感到恍若昨日。
“我没有为他们难过,这正常吗?正常,不过是多数人设立的一个标准,借此寻得认同罢了。你不正常,那又何妨,你本非凡庸,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呢?”
可以说罗刹人的确懂得语言的魅力,世间的标准并非是唯一的杠杆,人生在世为何要被条条框框捆束呢。听完这些的李素裳,没有当即给出明确的态度,她似乎明白了罗刹人的用意,她倔强地眨眨稍有润湿的眼睛,再一次扭过头来,对罗刹人说:
“嗯,我不悲伤。”
“那就不悲伤。”
这一夜李素裳在地上委屈了一晚,第二天便打算与罗刹人启程前往太虚山。离开漠北的路途程凌霜已经告诉他们了,如果准备充分,沿着商路离开还算容易,而在漠北之外还有更多的凶险等着他们,这才是更加注意提防的。
“按照师傅所说,只要过了关隘,沿着这条路几日夜就能到中原了。”
李素裳和罗刹人骑着从金沙帮得来的马匹,一路来到了青松镇。此刻青松镇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这一看便是受到匪徒洗劫,或者是妖兽入侵。反应到这一切的李素裳在心中大呼“来迟了”。
“怎么会……”
“不要慌张,这里百姓还算平安无事,看来是有高手出现抵挡那群崩……野兽了。”
罗刹人观察细腻,从周边难以察觉的细节发现了这里并未人去楼空,只是他们恐怕不能在此地过多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