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又下雪了。”一名正在巡逻的骑士咒骂道,与他同行的另一位骑士则什么都没有说,他们的披风上都沾了不少雪。
见同行的骑士不说话,他便又说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女巫,让我们天还没亮就得出来巡逻,这都快中午了,连口饭都没吃。”
“少抱怨几句吧老兄,现在这局面可不敢乱说话,万一惹什么大人物不高兴,脑袋可就搬家咯。”
“那最起码让我们吃口东西吧。”
“前面不是有家饭馆吗,我们在那吃一点。”
二人继续骑马向饭馆前行,雪花不停从头盔的缝隙涌进来,骑士们掖了掖脖子上的围巾,不禁皱起了眉头。
前方不远处就是首相的官邸,三层的尖顶石头建筑被漆成了白色,原本黑色的房顶被大雪覆盖了,使得整个建筑宛若用雪堆砌成的,只有尖顶上的首相旗帜在大雪中费力地飘荡。
平时这里被卫兵保护着,没人敢凑上前去招惹首相家的卫兵和仆人,今天却有些反常,首相官邸门前聚集了很多人,即使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位骑士下了马,牵着马迅速靠近了人群。
见他们走近,围观的人忙喊道:“骑士大人!不好了!杀人了!”
骑士们迅速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拔了剑冲进人群中间,只见一个老人俯身趴在地上,身边的血已然结冰,身上被血浸湿的衣服也被冻住了,几名名卫兵将长枪交叉来阻挡围观的人群,骑士们在确认老人已经死亡后,将他翻了过来,结果大吃一惊,这个老人竟然是当今的帝国首相蓝恩。
“快,将消息告诉利奥波德大人!”一名骑士喊道,另一名骑士迅速跨上马扬鞭而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帝国国务大臣利奥波德开始发起愁来,原本御前会议就因伊曼努尔遇刺而推迟了,这下连主持会议的首相都死了,御前会议恐怕只能暂时取消了,如果按照规矩,即使不召开御前会议,公主作为储君也可以直接登上王位,可现在谁也不敢说这句话,目前国家之间的局势又非常紧张,如果不选出新王,内忧外患之下帝国很可能会被摧毁。
按照帝国法令利奥波德暂时担任着代理首相,不过首相必须要经由国王任命才有召开御前会议的权力,所以目前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没有国王就无法任命首相,没有首相就无法召开御前会议,伊曼努尔又奄奄一息,这让公主派的贵族都忐忑不安起来,很多铁杆的公主派贵族内心都开始动摇了。
王子得知消息之后倒是一脸高兴,虽然不知道是谁送了他这份大礼,但蓝恩首相的死无疑是给他拉拢贵族提供了时间和机会,伊曼努尔遇刺的事他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锅,这次他觉得是时候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夺取主导地位了。
公主此时想的则是越过一些程序来选出新的首相,办法倒是有,可是再想选出蓝恩这样的首相就非常困难了,如今贵族都分成了两派,而且以少壮派为主,像他这样不想惹事只想平安退休的中立派也就仅此一个了。
蓝恩当上首相已经年纪不小了,他处事圆滑,不喜欢招惹是非,又因为他的家族并不支持任何派系,他又是家族的利益代表,所以老国王将他选为了首相,这样天平就足以维持平衡,事实证明这只是老国王留下的祸患,他其实什么都清楚,哪些支持王子哪些支持公主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见儿子和女儿之间的争斗,于是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后面的人。
这天晚上许多人都睡不着了,没有人知道帝国明天的命运,弗兰格倒是希望两派兵戎相向,这样事情还变得能简单一点,他现在只能干着急,其他贵族多半不想发生战争,没有人想和对方硬碰硬,他们多半是些见风使舵之辈,见哪派赢面更大就跟着哪派,将来不用付出什么顺势拿好处就行了,自己有所损失且输赢不明了的生意他们绝对不做。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等,等有人想出一个好办法,但谁都不愿意也不能做那个想出办法的人,一旦牵扯到利益的事,就连一些平日里有些狂妄的大贵族都不敢肆意妄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热王都变成了一座沉默的城市,就连蓝恩的葬礼都是悄悄举行的,他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连葬礼都没有什么宾客,他就在沉默中躺进了棺木,草草被丢进了家族墓地,只有利奥波德目送着他的灵柩被土深埋于地底。
利奥波德不想让这个国家在自己这一代终结,比他年长十几岁的表兄诺马尔在当首相的时候让这个国家走向了辉煌,自己从小就不喜欢那个总是高昂着头的表兄,整个童年都是在那个表兄的阴影下度过的,他那时就发誓早晚要超过表兄,而直到今天即使表哥已经离世多年,他也还是没有超越,所以他不想认输,他想挽救这个帝国。
在这个无人入眠的夜里,只有利奥波德在想着办法,那些贵族们想得没错,最终还真有人替他们想了办法,或许因为在冥冥之中神总是会安排一个人来想办法,才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总之整个帝国的命运在王宫的大图书馆里被推动着。
利奥波德快速翻动着老旧沉重的书籍,他看的是帝国法令的相关文献,他相信安格尼斯的先人们一定会有比他们更周全的考量,即使是这样的状况也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他就埋在那些古老的书中翻找着,油灯的光忽明忽暗,古老的文字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他是**中泅渡的人。
整整一夜,仆人不知道为他换了多少次油灯,不知不觉间黑夜退却,雪霁后的第一缕阳光射入了窗户,他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看着手边成堆的笔记,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露出了微笑,他找到了答案,虽然绝称不上是好办法,但至少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办法。
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利奥波德直接来到了议事厅,并将两派里面的一些核心人员邀请来了,由于他无权召开会议,所以每个人他都是以私人会面的理由邀请的,那些人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大概率是觉得自己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空座很多,他们坐得很分散,公主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坐在最后一排,王子则没有来。
“时间紧迫,我就开门见山了。”利奥波德说道:“我连夜查阅了帝国法令的相关文献,在最早一版的《安格尼斯帝国法典》里找到了一条关于王位继承的法令,上面说道:‘如遇先王崩殂未立储,且首相无法代行权力时,应以骑士规则断绝’,而这里所说的骑士规则就是指决斗。”
“所以说你是打算让帝国未来的命运由一场决斗来决定?”一名贵族问道,他知道王子的剑术并不强,王子派也没有什么擅长战斗的人,所以这一提案对王子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这是初代国王所定下的法令,而且并没有记载它被废除,那它就是有道理的。”利奥波德又补充说道。
“我支持,安格尼斯的先民就是靠不断与周边的部族战斗才努力从中获得了一点可供生存的土地,所以用战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安格尼斯人的问题再合适不过了。”塞琳娜说道。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姑且试试吧。”连王子派的代表人物军事大臣布鲁诺都这样说道,其他人见状顿时没有了什么反对的意见。
“那就由两位顺位继承人挑选自己的代理人吧,决斗的日期再议。”利奥波德说罢便离开了,他太累了,原本因紧绷的神经而暂时抑制住的困倦全部涌了上来,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
与此同时,马克特的王宫内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仪式,占领了东马克特后,马克特正式合并,西马克特的国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个马克特帝国的君主,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将会带领马克特重新走向辉煌,却没想到他突然宣布将王位禅让给了乌月教会在马克特的主教阿米尔卡雷。
在无数大臣和圣徒们的注视下,国王将传承了几百年的王冠摘下,戴在了阿米尔卡雷的头上,将代表着自己权力的权杖也交给了他,并亲自将他扶上了王座,自此马克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叫做神圣马克特教国,阿米尔卡雷也从主教变成了圣教王。
马克特人对这个圣教王十分崇拜,因此当他加冕之后,全城的老百姓都在欢呼,那一刻他仿佛乌月神降临,左手持权杖右手持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铺有红色地毯的阶梯的尽头,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大臣还是圣徒,全都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仪式之后他宴请了大臣们和几个大贵族,席间一名年轻的女修士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圣教王陛下,行刺成功了。”,听罢他摆摆手让女修士离开,随后又带着一脸的假笑开始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