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冬天还未过去,格兰公国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为了拉拢附近的小贵族,在伊顿的建议下,伊曼努尔决定办一场宴会,顺便借他们的嘴将格兰短短几个月便修建好的城堡的事情宣扬出去。
内阁还没有组成,做大臣的合适人选还没有被选出来,所以财政大臣也只能由伊顿暂时代任,他将一笔不小的资金投入了塞拉维宫的室内装潢上,他要优先将宴会厅、舞厅以及部分客房准备妥当,以应对宴会的需求。
宫内的所有壁画和装饰品都用料考究,格兰的财政收入并不足以负担这样庞大的支出,所以这些全部是伊顿商会出资,谢尔盖有些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伊顿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肯死心塌地辅佐伊曼努尔这个没什么发展前景的领主,虽然他打心底里佩服伊顿的才能,但也同样怀疑他居心叵测。
这天两人正好在塞拉维宫的大厅里相遇,谢尔盖直言不讳道:“首相大人,我有点好奇,像您这样有能力的人为什么愿意辅佐伊曼努尔这种没前途的贵族呢?按理说在兵多钱多的大贵族身边做事才更舒服吧?”
“你怀疑我另有所图?”
“难道不是吗?”
“没错,如你所见,我不仅是个政客也是个商人,大公陛下给予我权力,我用权力给公国赚钱,同时自己也可以得到远比其他领主那更多的利益,何乐不为?”
“如果你找到能让你获得更多利益的领主,你会背叛伊曼努尔吗?”
“绝不可能!”伊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学士可有的是,能做执政官的学士也不计其数,所有人都抢着想从领主那里获得一个机会,可领主只有那么几个,只有最顶尖的学士可以获得效忠领主的机会,我对自己的学问非常自信,这毋庸置疑,可偏偏学士协会将我除了名,领主们大都不关心自己的幕僚真正有多少才华,毕竟绝大多数决策都是他们自己做的,他们只是觉得用一个学士当幕僚,在其他贵族面前能显得自己颇有用人的眼光。”
“可陛下偏偏选了你。”
“没错,那时我其实不相信一个骑士能搞出什么名堂,也只是利用他接触其他贵族罢了,可现在他是格兰大公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明白了,如果某天你背叛了伊曼努尔……”
“你就亲手杀了我。”伊顿说道,说罢便匆匆离去了,接下来他要去会见一个异邦来的杂耍团,这些人在城里的表演非常受欢迎,有人觉得他们的节目很适合在宴会上表演,便向伊顿推荐了他们,伊顿答应见他们。
会见的地点在首相官邸,也就是古娜家的阁楼,没人知道为什么已经做了首相,他却还住在这个小阁楼里。
伊顿回到家一杯茶还没喝完,卫兵就告诉他杂耍团已经到了,他让卫兵引他们进来,艾拉托听到后迅速收拾了桌上的茶杯,将几把仅大小、样子都不太一样的凳子搬到了仅有的一张餐桌前,这些凳子都是伊顿从旧货市场弄来的。
在卫兵的引领下,杂耍团顺着楼梯走上三楼,卫兵推开了房间的门,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开始怀疑格兰的首相是在捉弄他们,因为这个房间实在是太朴素陈旧了,完全不是一国的首相应该住的地方,直到他们看见坐在旧餐桌后面那个穿着华服,胸口戴着学士徽章和首相徽章的男人,才确信自己现在正是在首相官邸。
“请坐吧,地方有点挤,请多担待。”伊顿语气十分客气地说道,艾拉托为他们端上了茶水,也为伊顿重新倒了一杯。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简朴的首相官邸,不过我也没去过别的首相官邸。”瑞尔芙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德里杰罗斯人。”
“我们不常来这边,以前安格尼斯人不太欢迎我们。”
“现在呢?”
“总比女巫受欢迎些。”听到这句话后,伊顿瞥了一眼艾拉托的表情,她的眼中果然飘过了一丝忧伤,她和莉莉安的关系很好,平时莉莉安也给了他们夫妇不少帮助,所以她十分同情女巫。
“说起来,大公陛下会不会也对德里杰罗斯人有些……”
“放心吧,陛下可不是那种愚蠢迂腐的贵族,你们只要保证节目能给宴会增添点气氛就足够了,剩下的是我的工作,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伊顿说道,瑞尔芙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和那张娃娃脸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如果在街上看到,她一定会把他当成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哥而不是首相。
“那表演的节目哪里需要更改吗?像使用飞刀和长剑的节目是不是要换成别的?毕竟是在陛下面前……”
“无妨,就算你们真的是刺客,卫兵也绝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而且陛下可是骑士出身,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收拾几个刺客也易如反掌。”
伊顿的话让瑞尔芙对这位大公陛下充满了好奇,在街上表演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不少赞颂大公的话,她迫切的想要看看这位安格尼斯史上的第一位大公爵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离开首相官邸之后,她满心想得都是这件事,但越是期盼时间就越是漫长,她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想象中这位大公身材魁梧,留着造型夸张的大胡子,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中年贵族一样,可她又觉得不对,因为听说这位大公只有二十多岁,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二十多岁的大公长什么样。
于是在瑞尔芙煎熬了三天之后,宴会终于开始了。
从这天上午开始,街道上就出现了各色华丽的马车,它们属于各个来赴宴的贵族,但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拥有这样的马车,一些较为贫穷的贵族使用的马车是临时租赁的,他们没有足够的钱来长期支付马车和马匹养护的费用。但这一天几乎看不出谁是有钱的大贵族谁是没钱的小贵族,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尽情展现着自己的财富和权力。
实际上有很多贵族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他们绝不相信封地只有一个村子的小小骑士能在短短几个月修建出别人几十年才能修出来的城堡,自然也觉得这个“格兰公国”不过是一个扩大了的村子,他们甚至连羞辱伊曼努尔的腹稿都准备好了,不过当这座毫不逊色于王都的城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们就全部闭上了嘴。
莉莉安和艾拉托也受邀参加了这场宴会,艾拉托作为首相夫人自然是名正言顺,为了让莉莉安也有合适的身份来参加宴会,伊顿便称她是奥查德的没落贵族,整个安格尼斯去过奥查德的人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这些乡下贵族了,所以这个说法绝对稳妥,就算奥查德皇帝站在这,伊顿也知道该怎么办,只要愿意掏钱,从那个贪财的老皇帝手里买个爵位轻而易举。
今天是伊曼努尔第一次穿真正意义上的大公爵的服装,宽松的白衬衫外面套着灰色的“达布里特”上衣,红色的带裙外衣“茄肯”则穿在了最外面,“达布里特”的袖子上有许多的裂口装饰,以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腿上穿着白色的紧身裤,配有一双红色的尖头鞋,“茄肯”上的金线装饰和戴在脖子上的项饰无不展现着大公爵的地位和权势,尽管这些地位和权势对伊曼努尔来说还只是空谈,他的腰上本该装饰着一把短刀,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悬挂了一把装饰用的长剑。
正午时分,宴会正式开始,这顿午宴算是晚宴的预热,菜品味道很不错,但只有些炖菜,不过对于这些冬天只能吃腌菜的贵族来说,桌上能有新鲜的蔬菜已然是非常高级的宴会了,即使是女王的宴会,冬天的新鲜蔬菜也绝对是一道拿得出手的高级菜,他们不知道,晚餐为他们准备了更加高级的食物,能弄来这些食材全都得益于格兰这些不停奔波的商会,他们拥有非常快速的运输手段和秘密的储存手段,可以使食物保持新鲜,其中的奥秘连伊顿都不知道,据说是用了魔法,但伊顿没有发现端倪。
这些贵族们都吃得很矜持,时不时观察坐在正席的伊曼努尔的表情,伊曼努尔则按照自己的方式大快朵颐着,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贵族们觉得自己没有被重视,心里难免有些不满,尤其是那些在当地颇有些势力的贵族,他们可不服这个忽然出现的大公爵,所以脸上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表情,他们又实在弄不明白,伊曼努尔是如何弄起这座城的,即使知道他用了女巫,也难以想象那么多材料所需要耗费的财力,他一个“村长”是怎么凑齐的,多少对伊曼努尔未知的实力有些忌惮。
午宴时,伊曼努尔只是简单与邻近的贵族们寒暄了一番,并没有说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这反而让贵族们开始恐慌了,他们仅带了少量的卫队,只要伊曼努尔想动手,哪怕只有几百人的军队,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他们,这一切正中伊顿的下怀。
午宴就这样在无言的恐慌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