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刚和女巫发生了冲突,现在跑过来说和我们暗地里结盟,你不觉得有些不妥吗沃尔波大人。”霍华德质问道,他正坐在花园的躺椅上享受着午间的阳光,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茶点,还有两杯茶,霍华德的还一口没喝,沃尔波的已经喝了一半,他坐在同样的一张躺椅上,但与霍华德享受的表情截然相反,他显得如坐针毡。
“殿下,您说的是没错,但这次我们的对手并非女巫协会,而是女巫反抗军……”
“我知道。”霍华德继续说道:“不过就算我知道了又能如何,在世人眼里女巫反抗军还是女巫协会,有什么区别吗?”
“这……”
“你回去休息吧,你是伊曼努尔的臣子,我不会怠慢你,好好在奈尔基享受几天,然后回去吧。”说罢,霍华德摆了摆手,两名卫兵走近了沃尔波,他无奈地起身,离开了王宫的花园。
在回到奈尔基王室给他安排的高级住所的路上,沃尔波忽然觉得有些难过,站在安格尼斯帝国的角度来说,奈尔基不过是手下败将,所以如果是以安格尼斯帝国的名义前来,那霍华德大概也不会这样打发他走了,可他是以格兰公国外政大臣的身份来的,这个身份在格兰颇为好用,但对于奈尔基这个老帝国来说,格兰不过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若不是霍华德与伊曼努尔的私交,他今天恐怕都见不到王子的面。
但他心里知道他必须迈出这第一步,这是格兰公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第一次外交,他决不能把这件事搞砸了。
刚见到沃尔波的第一眼,霍华德就猜到了他的来意,霍华德很清楚格兰现在的处境,虽然和伊曼努尔联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和伊曼努尔结盟,谁都知道格兰公国刚刚和女巫反抗军打了一仗,如果他现在和伊曼努尔结盟,冰女巫协会的女巫们一定会提出抗议,而且比起这件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次叛乱霍华德和父亲原本没有一丝赢的可能,他们手上除了国王的卫队皇家风暴近卫团和一支还未组建完成的骑兵团外,再没有别的部队了,如果没有路易莎和露娜的帮助,即使他们将这些家底全部搭进去也绝无战胜叛军的可能。
然而神还并不想让奈尔基帝国就此消亡,在危急关头,露娜不仅救回了他的命,还用魔法的力量压制了叛军,他觉得露娜就像是女神降世来拯救他的,于是更加坚定了追求露娜的想法。
他决定在父亲让位给他之前和露娜求婚,他很清楚,自己即位之初必然会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就不能再像现在做王子这般逍遥自在了,他想趁着自己内心的种种浪漫想法没有被各种政事摧毁的时候去做浪漫的事。
不过对于求婚这件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露娜的心意究竟如何,他以为自己能够感受到女人的心思,他曾经也的确可以,现在放在露娜身上却不管用了,或许是她一百二十多年间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同那些经历比起来,他的小心思小手段就像婴儿一样幼稚单纯。
他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在他心里,成功的概率大概只有一成,他想象出来了各种各样求婚失败的场景,为了应对这些场景甚至提前打好了腹稿,不过还是想再尝试一下,他可不想到时候为了政治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贵族家的女孩结婚。
在霍华德为求婚做准备的时候,沃尔波也没闲着,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假意享受着由奈尔基王室买单的奢华生活,时不时就去酒馆喝高档酒,每天都去贵族们常去的浴室泡澡,去服装店定制了几身新衣服,还去一家皇家认证的珠宝店定制了一枚戒指。
这一切都是为了搞清楚霍华德正在做什么,以便见缝插针。
霍华德要求婚的情报是他在酒馆里听到的,宫里当差的那些人嘴巴并不牢靠,只要灌两瓶好酒下去,他们连国王有几根头发都能全盘托出,在他无意中获得了这个有价值的消息之后,便顺着这一线索开始了调查。
他在浴室和许多贵族打成了一片,他有些意外,奈尔基的这些贵族在经历了大清洗之后还能如此乐观热情,那是种富饶乡村的农人身上才有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热情,他们同他说话时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尤其是听说他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伊曼努尔的大臣之后,便开始与他称兄道弟,奈尔基人格外崇拜英雄,这里许多同沃尔波年纪相仿的中年贵族都曾在奈尔基战争中看到过伊曼努尔的身姿,所以对这个打败了他们的年轻战士颇为敬重,他们不停向沃尔波询问伊曼努尔身上的趣事,以此为交换,他也从他们嘴里获得了不少关于霍华德王子的情报。
得知霍华德王子想要求婚却担心失败的消息后,沃尔波当即心生一计,他打算帮霍华德王子求婚。
对于那位露娜·希·艾斯兰德小姐,他一点都不了解,他甚至对她产生了一丝畏惧,毕竟之前他已经见识到了火之女巫莉莉安那让人战栗的强大魔力,据说这位冰之女巫是和莉莉安外婆同时代的强大女巫,魔力或许比莉莉安还要强,万一惹怒了她,一切就糟糕了。
因此沃尔波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通过伊顿商会的情报渠道向希帕蒂娅询问关于露娜的种种情报的同时,开始不断获取霍华德的动向,他必须要抢在霍华德之前做好准备。
伊顿商会的秘密情报网效率高得惊人,仅仅三天,沃尔波就收到了很有价值的情报,希帕蒂娅分析,既然露娜能为霍华德做到这一步,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庇护,而是有私人感情在里面,不过自从她逃离了教会的屠杀之后的一百多年间,几乎没有和普通人类打过交道,即使是现在她也在和人群保持着距离,更不用说男人了,所以尽管她活了一百多年,但在爱情这方面也仍旧是个小女孩。
希帕蒂娅还将露娜的喜好一并写在了情报当中供沃尔波参考,里面提到露娜喜欢淡蓝色,对雪绒花情有独钟。
获取了这些情报后,沃尔波觉得自己的计划几乎稳妥了,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霍华德也大概率能求婚成功。为了让霍华德欠格兰一个人情,沃尔波需要做得很谨慎,既要让事情按照原有的样子进行发展,又得让霍华德相信是因为他的精心准备才让求婚顺利进行的。
为了和全奈尔基手艺最好的那家服装店的老板搞好关系,沃尔波特意花高价为自己定制了几套衣服,还和皇家认证的珠宝店的老板成了酒友,并从他那里定制了一枚戒指,花了三天,他已经和奈尔基王都有头有脸的人们都混熟了。
而之后的一切都容易了很多。
有一天,霍华德走近服装店,为自己定制求婚时穿的礼服,他要做一件长袍,外面搭配有刺绣包边的披风,披风的两端在右肩前方用漂亮的饰品点缀,制作材料、花纹样式甚至某个区域应该有几枚珍珠都由霍华德亲自确定,老板则在他旁边不停记录着,最终花了整整一下午他们才将所有的细节全部敲定,在老板的建议下,他选择了浅蓝色作为礼服的主色调,斗篷的刺绣包边也选择了雪绒花的图案。
而作为定情信物的红宝石戒指也在珠宝匠的推荐下选用了雪绒花的造型,霍华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最近的店铺都向他推荐雪绒花的图案,珠宝店的老板告诉他,这是“一个南方来的朋友推荐的”。这并没有引起霍华德的怀疑,奈尔基境内有不少从南边过来的商人,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最近安格尼斯流行的款式。
终于,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霍华德邀请了露娜在花园里一起喝茶,那晚月色正好,即便没有蜡烛和油灯的光,月光也足以将一切都照亮,两人坐在花园的圆顶亭子里,顶部镂空的架子上爬满了藤本月季,月光从那些怒放的红色花朵与藤的间隙落在圆形的石桌上,桌子的中间点缀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几根蜡烛,在烛光的映照下,两人的脸庞都显得颇为红润。
“喝茶就喝茶呗,非到这地方,害我得假装优雅。”露娜虽然嘴上抱怨着,表情却显得十分高兴,自从她们决定从安格尼斯逃亡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有些放松,可以不必担心教会和女巫猎人的围捕,可以穿着女巫的长袍,惬意地坐在月下的花园里喝着来自东方大陆的珍贵茶叶。
“月色真美。”霍华德喝了一口茶,满意地眯着眼昂首望着月亮。
“是啊,真美。”
“说起来,我之前在学士协会的时候学过一些古代语言,你的名字露娜……是月亮的意思吧。”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学士?没错,我的名字就是月亮的意思,不觉得讽刺吗?乌月神教狩猎的对象名字竟然叫月亮。”
“它那坨黑乎乎的月亮怎么能和你这个月亮相提并论!”
“油嘴滑舌!”
两人看着彼此,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