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的阳光有些耀眼,打在路边花草上面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将通往故乡的路点缀的如梦似幻。路边行人稀少,大抵是工作日的缘故吧,路边很少看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有的只是恬淡自若的老人和未及上学的孩子。
这一群人笑着闹着,被车甩在后面。随即又有一群人迎面而来,接着再次被甩在后面。
我看着雪儿望向窗外严肃的侧脸,默不作声。
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为什么每次我醒来雪儿都在我的身边。具体原因我不敢继续深想,我怕一旦说出口,得到确认的事实会让我更加无所适从。我还未从这梦幻中走出,仍旧无法直接接受这样的事情——雪儿竟然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不是喜欢哦,像你说的,那叫爱。”雪儿依然望着窗外,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啥?你怎么听到了?”
“自己心里想着什么不要说出来啊,为我保留点秘密嘛……那样才有趣不是吗?”雪儿依旧没回头,但我却明显感觉到她笑了一下。
自己的心事竟然脱口说了出来,而且还被雪儿听到。现在的我恨不得立马钻到车底下躲起来。避免让雪儿看到我这副难堪的模样。
“你脸红了哦。”雪儿看着窗外一闪而过上面停着几只鸟的电线杆,云淡风轻地随口说道。
“你脑后勺是长了眼吗你?”我有些惊慌,赶紧将头别到相反的方向。有些张皇失措地、我伸出两只手想要捂住已然滚烫的脸,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雪儿放在身侧的手,随即被她一把握住。
我更加惊慌,却再也不敢乱动。任由雪儿柔若无骨的小手从我的手腕处一点一点地向下滑,最后到达我的掌心,十指交叉将我紧紧握住。
“跑不了了吧。”雪儿终于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笑脸。
讨厌,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雪儿真的是个面瘫呢。牵她的手也不止一次两次,可我竟然从没像现在这样心动过。
“我可不是面瘫啊……而且现在和以前明显不太一样了嘛。”雪儿轻轻将头靠了过来,枕在我的肩膀上。香风袭来,我全身一颤。
“你又听见了?”我有些紧张地问。
“没有,”雪儿枕在我右边肩膀的头摇了摇,那模样就像小猫在我肩膀蹭来蹭去地撒娇,随即她接着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随后她将双眼微眯了起来,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别动,就一会儿……我眯下……”
随后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她已经睡着了。
我伸出没有被她握住的左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感受着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流出,就像心中难言的情感止不住地流泻。
啊,她这些天累坏了吧。
为我担心坏了吧。
那就这样,睡吧。
没人能打扰你。
我摩挲着雪儿的头发,将视线望向了窗外。
窗外的景色已经变换。公共汽车已经走出了城镇,正行驶在开满金黄色油菜花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广阔无边的世界里,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有几只喜鹊飞过,落在了道路边高高竖起的电线杆上,脑袋一摆一摆地观察着过往的车辆。随即被我们的车落在了身后。
然而我却看见喜鹊的目光追了过来,一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鸟儿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渐渐热了起来。靠在肩头的雪儿此时已是香汗淋漓,打湿了额前的几绺碎发,紧紧地贴在女孩通红的睡颜。
我用左手费力地掏出湿巾,轻轻为雪儿擦去头上的汗。心想着要不帮她换个姿势,这样两人贴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热了。虽是初春,可正午高高的太阳正烘烤着老旧的客车箱,两个人又坐的这么近,即使是醒着的我都感觉到有些热。
要不,帮她打开车窗吧。左手够不到,只能伸出右手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她紧握的左手里抽出我的右手,尽量做到不打扰正沉沉睡着的女孩。
可谁知我刚刚抽离出来的手,竟被她又一把拽了回去,接着十指紧紧交叉,力度竟比上次还大了一些。
随后她蹭蹭了头,把一头顺滑的长直发弄得乱糟糟的,嘴里还轻喃着,
“别……别走。”
我有些吃惊,开窗的打算只好作罢。
就这样一路回了老家。
临下车时我轻轻叫醒了雪儿,看着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突然有想要掐一下她脸蛋的冲动。
然而我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再没有勇气前移半分。
雪儿看向了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嘴里嘟囔着好热好热啊,随即低下了头,看见了我们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然后她又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笑道:“你一直都没有松手呢。”
“是啊,被封印了呢。”我也笑着淡淡地回答道,自然地用左手替雪儿理了一下头发。她浅浅地笑着,扭过头去,用右手抹了一下眼睛。
不久汽车终于到站,我们一同下了车。
脚刚着地时还有点不稳,我差点摔倒。幸好身旁的雪儿扶住了我,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倒。
雪儿说要找辆出租,我却坚决不同意。这里离我们家都不远,明明可以走到。我知道雪儿是担心我的身体,于是我向她态度坚决地保证没有问题并且自信地转了一个圈。终于她有些担心地同意了。
我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鸟语花香,就像是春的姑娘伴我们同行,脚踏在每一寸坚实的土地上,都能感受到昂扬的生机。
路边的流苏树越来越多,雪白的花朵犹如四月雪挂满枝头。再次回到这里,感觉恍如隔世。
路边看见三三两两的熟人,有热心的大妈也有严肃但善良的大爷。他们向我们打着招呼,我和雪儿都开心地笑着回应。
“宁儿、雪儿都回来了。有空家去坐坐啊。”
“一定一定赵大爷。“
“看这两个孩子,多好。”
“可惜了……”
“走了吗?唉唉,记得来家看看啊。你们小轩弟弟想了你们好几年了。”
“哎,好嘞。何阿姨。”
直到走入曾经住的社区,雪儿有些开心地说道:
“大家都没变呢……三年了吧。”
“嗯,有三年啊。”
站在小区石雕的罗马式大理石门前,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有些不敢接着向前走了。
“我说……要不咱们去十里转转吧,晚上再回来。”
雪儿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随后她轻摇了下头。
“那……好吧。”
我们终于还是坐上了出租车,前往了几公里外的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