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斯忒娅从正门阔步走进决斗场。
因为没有什么活动,所以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查看灯油和灯脂有没有被老鼠等动物偷吃的人,几只野猫慵懒的趴在朝阳的地方晒太阳,灯全都熄了,只有太阳穿过立柱的斑驳的影。这座决斗场主体是用坚固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周围缝合的地方用了掺杂了火山灰的混凝土,看得出来建造者们为了取乐真是煞费苦心。从正门进入的话得上几层楼,这样的话就给人一种舞台在地下的感觉。
通风很好,没什么阻挡的东西,夏天的话应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四下无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名穿着斗篷的女子,就算她的马靴踏在花岗岩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谁管她呢,一路上走过来反正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就仅仅是这座决斗场,仅此而已。
来到了顶层,中心相对宽广的场地一览无余。北南方有一个比较大的空洞,看起来可以搭建剧场什么的,地下的沙子只有不到五厘米,沙子之下就是铺了碱性石灰的坚固的地基。
这就是全貌了,几十米高,几百米宽,几层阶梯,几千根柱子,仅此而已。
一跃而下,不激起一粒沙子。卡尔斯忒娅缓慢的起身,在沙子上走了几圈。然后拔出了剑,笔直的横在身侧,贴着屏障走了整整一圈。
点了点头,是时候离开了。
“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最好现在就说。”
黑暗之中,有什么人走了过来。
爱丽丝娇小的身躯穿透了黑暗,来到卡尔斯忒娅身旁。
“贵安,玛丽莎女士。”
“你也一样,爱丽丝。”
“可否赏个脸喝杯茶?我知道一家茶叶不错的地方。”
“乐意至极。”卡尔斯忒娅伸出了一只手。“还请带路。”
爱丽丝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暂时的走在了卡尔斯忒娅前头。
躲在暗处的安娜贝尔抱着大剑坐在地上,看这两人逐渐走远。叹了一口气,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了太阳投下的光明之前。她看着这刺眼的光芒,歪了歪头,继续朝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因为她知道,那之后会是真正的光明。
“安娜贝尔向您提出了决斗申请。”
这不是疑问句,只是在陈述事实。
“没错。”卡尔斯忒娅端起刚沏好的茶,凑到鼻子前,让香味缓慢的充斥鼻腔。然后同样缓慢的深吸一口气,身体里已经充满的温暖甜蜜的味道。“这是好茶。”
“虽然我知道您不会,但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爱丽丝说,“请您不要手下留情。”
“虽然你知道,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您认为我会如何回答呢?”
“你会说,安娜贝尔是你的障碍。”
“正是如此。”爱丽丝这才端起茶,抿了一口。“她是女神骑士团的副团长,安妮走之前她就来到了我这里。时时刻刻监视着我,只不过方法太过拙劣,免不了惹人生笑。”
“可在外人眼里,你们两人确确实实是主仆关系。”
“没错,她就是那样的人。那天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说,”
爱丽丝清了清喉咙,用洪亮坚定的声音说:
“爱丽丝殿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一直监视您,请您不要介意!”
“很有她的作风。”
“她总是光明正大,总是。”
“那她又如何会成为你的障碍?不如这样问,你要做什么才会让她成为你的障碍?”
“苹果从中心烂掉了,可口只是徒有其表。”
“是苹果自己想烂掉还是招了虫子?”
“两样都有。”
“可笑。”卡尔斯忒娅说,“不如直接把苹果剪掉,埋进土里,让它生根发芽。如何?”
“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已经入夜,街上亮起了灯。还算凉爽的风从窗户跑进来,带动了窗帘一起摇摆。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马上就有佣人吼了一嗓子,于是叫卖声开始从更远的地方飘过来,只要想听谁都骗不过自己的耳朵。
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欣赏夜景,欣赏满天的星辰。
“就没变过,五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是。”
“我们都在变。”
“谁能想到当时青涩的小姑娘成了说一不二的首席。”
“哈哈哈…”
变了,都说变了,到底什么变了?
“这几天,”爱丽丝说,“我的工作非常重要,她也需要休息一下。”
“我要是真的不手下留情,她就会永远休息了。”
“这也的确,所以你还是手下留情吧。”
“一开始说不就好了。”
两人放下了架子,仰起头哈哈大笑。
“后天,会有很多人来。骑士团的也会来,那样她们的面子会很挂不住。”
“宁愿惨死在拥有强大名声的敌人手下,也不愿被石子绊倒?这点我也一样。”
“所以那时候,你就是卡尔斯忒娅,弑神官卡尔斯忒娅。”
“他们不会认为这是个自封的称号吗?”
“自封的称号,打败了骑士团的二把手,那时候就不会有人质疑这个称号的含金量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想要了解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说话一直很好听,就是有点凶险。”
“我相信您一定考虑到了。”
“并没有,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不过既然你说了,那么我会尽量给足面子。”
“感激不尽。”
茶不知道添了多少次,温度也渐渐凉了下来。
两人时不时聊一些有的没的,就像普通女生之间的茶话会一样轻松愉快。
“是时候走了,不然会有人担心我。”
“你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你。”
“他们领略到你的力量之后,估计只剩下恐惧了吧。”
“那是敬畏,弱者保身的重要手段。只有傻瓜才会挑战恐惧。”
“只有傻瓜才会——”
卡尔斯忒娅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户旁边,黯淡的星空可曾记着月亮的存在?爱丽丝默默走到了门口,想到了什么又走到了卡尔斯忒娅身边。
“后天的决斗,只有一个规定,那就是不能使用魔法。”
“我所有的魔法都用来压制诅咒了,一般也没有富余的。”
“我知道一个很好的铁匠铺,可以与精灵并肩的那种。”
“那太好了,我有一堆暗器需要加紧打制。”
爱丽丝笑着把一封信塞给卡尔斯忒娅。
“她给我请了假,明天一天去训练。有了这个你可以不受限制去任何地方。”
“我真搞不懂,你这样体贴的姑娘为什么不讨人喜欢。”
“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敬畏我吧。”
中心区距离农庄挺远的,城市的设计者们忠于传统的:从中心到边境需要的时间不会让马车跑两个小时的规定,从中心区到城门两个小时,城门再到离开王都还得两个小时。按照卡尔斯忒娅的脚程得走半天才能出王都。还算值得夸奖的是,王都是方形的,看起来很美观。并且王都除了中心区之外都不设城墙,这足以显示人类的安定与自然。
卡尔斯忒娅叫了一辆马车,准备在天亮之前上床睡觉。可是在她刚登上马车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喷出了火焰,一阵烟雾过后,卡尔斯忒娅被重重嵌进了墙里。
“卡尔?”爱丽丝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火焰撕烂,烤的焦黑的卡尔斯忒娅。而她身前的不远处,一颗通红的铁球砸碎了几块地砖之后缓缓停了下来。
卡尔斯忒娅感觉关节咯咯作响,头晕难忍。她低下头查看被冲击的地方,肚皮没有一点受到伤害,肋骨应该断了几根。
恍惚的感觉自己被抬上了什么地方,摇摇晃晃的,火焰炙烤她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她起身朝旁边吐出了什么东西,红红的软软的。她躺了下来不再思考,保持意识的一切努力结果都是痛苦。她感觉自己逆流回了儿时的岁月,母亲在旁边慈祥的摇晃着摇篮,自己安适的躺在毯子上,幸福而又甜蜜。
“…不可……,…人能挨了………!”
“我并……,……要抓…人…快……”
“不行!他们……会的人!…这样……苦吃!”
……
…
“给我碗水喝…”
“水在这里!”
“咕咚咕咚…嗯?”
杯子被抬起来了,卡尔斯忒娅迷茫的看着给她水的人。
奥妮坐在旁边一脸正经的说:“你现在还不能喝太多的水。”
卡尔斯忒娅看到了她身旁的拐杖,叹了口气。
“给我点酒怎么样。”
“也不行。”
卡尔斯忒娅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肋骨已经做了保守治疗,缠上了绷带。自己的左臂可能断了,但她没有用左臂招架炮弹的记忆。腿没什么大碍,右臂也是。
用右手支起身体,奥妮连忙往卡尔斯忒娅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谢谢,我好多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不是人,不然早**碎了。”
“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
卡尔斯忒娅揉了揉脑袋,发现头上也缠了绷带。不过头发还在,大概是治疗的添头。
“我睡了多久?”
“从你被火炮射击到现在算起,六个小时。”
看向窗外,天还蒙蒙亮。
“这是谁干的?”
奥妮看看周围,凑到卡尔斯忒娅耳边。
“教会。”
起身扯断绷带,奥妮还没回过神来就硬生生栽倒在地上。
“拉我一把。”
“来了来了。”
回到床上之后,卡尔斯忒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脑袋被墙撞了。
“…他妈的……”
“阿嚏!”拾荒者正在地宫里养伤,突然打了个喷嚏。
“有空一定掀了他们的房顶。”
“嘿嘿,爱丽丝已经去教训他们啦。”
“烤猪?”
“削减经费,强征税收之类的吧。”
“哼,这笔钱给我的话我要打制四把虚荣…我的剑呢?”
“在这里。”奥妮指指床头柜旁边那个靠着的东西。
“那就好,我可不想第二天放了鸽子。”
“你还要去啊。”
“就算挨打也就挨打了,重在参与。”
卡尔斯忒娅偏过头来,“我反正有的是时间,他们却一直忙的要死,错过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交手的机会喽。”
“你是为了他们?”
“这一步挺重要的。”
“哇。”一声敷衍的感叹之后,“你现在拿的动剑吗?”
“像婴儿一样挥一挥是没有问题的。”
卡尔斯忒娅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个大房间里只有她一张床。
“这是哪里?”
“教会名义下的疗养院,钱已经付好了。”
“那我更得赶紧走,指不定下一顿饭里他们就下毒了。”
“怎么可能嘛,爱丽丝亲自跟他们理论过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安心躺着吧。”
“好吧,既然是爱丽丝,那就有躺下的必要。”
奥妮把枕头撤出来,好让卡尔斯忒娅躺下。
“是爱丽丝让你来的吗?”
“不是哦,我自己要来的。”
“唔,你…真挺好的,真的。”
吃罢了午饭,一位修女模样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圣经和十字架,开始对着卡尔斯忒娅比划。察觉到卡尔斯忒娅不满的神情之后,修女走了过来。
“我在为您做祷告。”
“我印象里你们的祷告只对婴儿和死人做。”
“并不是,我们每天都做,我是您的专属祈祷师。”
“有没有专属厨师?午饭烂透了。”
“我可以负责您的伙食,不过那得另加钱。”
“你们都不出门,要钱干什么?”
“交税。”
“得了。”卡尔斯忒娅一仰头,“唯死亡与税收不可避免。”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爱丽丝之前跟大臣们议论税收问题的时候差点打起来。”
“那你就做祷告吧,我不打扰你了。”
“我需要您的配合。”
“把我钉在十字架上?”
“您只要拿着就行了。”
修女把十字架塞到卡尔斯忒娅手里,这个木制十字架比起那个作为刑具存在的差远了。修女有条不紊的翻开圣经,翻到女神治愈大地的伤痕那一章。
“啊,我们的未来之女神,您了看到了吗?在您的信仰之下我们是如此的幸福!…”
“老朋友了,”卡尔斯忒娅小声嘀咕,“什么维特斯,维忒斯,维特思(三女神的名字)…”
修女突然停下了祷告。
“直言女神的名讳是要遭天谴的。”
“管她嘞。”卡尔斯忒娅咧开嘴别过脑袋,顷刻,她把脑袋转了过来,“这是我这辈子见识过的最离谱的事了,维忒斯。”
“我在。”修女微微一笑。
“我当时可没觉得手下留情。”
“可是维西娅手下留情了。”
卡尔斯忒娅盯着维忒斯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维西娅那家伙…”
“那场战斗之后,维西娅女士给了我些许人格,感受到了人格的有趣之后,我就放弃了大部分神格,也就到了现在这样子了。”
“我还以为是教堂本身有了神格,还有,歌颂自己这种事情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你也想试试吗?你现在的神格足以超越有史以来所有的神了。”
“我不想…”
“你们在聊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过家家,玩了几百年的那种。”卡尔斯忒娅打趣道。
“你要玩吗?”
“小时候玩够了。”
“是嘛,有空你一定得试试,很可能会有不同的感受哦。”
“有空的话,我们再玩一次吧,修女。”
“那我就回去看看行程喽。”
“随时奉陪。”
将剩下的祷告词念完之后,修女礼貌的推门而出。不用说什么,即使是放弃了大部分的神格,神的程度仍然是人类无法比拟的。刚才那一段祷告不同于人类的吱吱呀呀,神的祷告拥有真正的效力。不对,重点不在祷告词,就算神大骂一通治疗效果还是有的,重点在神。这也可能就是教会的业务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扶我起来吧。”
“诶?你已经好了吗?”
“是对过家家的渴望唤醒了我的力量,不过在玩之前我得先把作业写完。”
“作业不是几分钟就能完成的嘛。”
“这得看老师的意思。”
断掉的血管在皮肤下迅速接好,血液重新流动产生的剧痛如同凌迟。卡尔斯忒娅忍着剧痛撕下绷带,看着惨白的左臂逐渐恢复血色。缠绕在胸腔的绷带正好可以当做裹胸,所以卡尔斯忒娅干脆不管它了。简单活动了一下之后,卡尔斯忒娅已经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和之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也顾不了太多,加紧训练一下让肉体勉强跟得上意识就可以了。
拔出虚荣摆好架势,这时候头突然疼了起来。虽说祈祷有用,但也不至于破格,大脑的损伤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调整,并且没有人可以保证调整之后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这简直就是奢望,奢望中的奢望。而现在,卡尔斯忒娅几乎无法紧盯着一个东西超过一分钟,剧痛与窒息感眩晕感接踵而至,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颜色。
这已经不是什么意志不意志的问题了,意志跟大脑有关,大脑坏掉了一切都完蛋。
卡尔斯忒娅喘着粗气收起虚荣,靠在门框上休息。
“没关系吗?”
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表示没有关系。
“那么,出口在哪里?”
一边走着,卡尔斯忒娅一边将压制诅咒的魔力取出来一点用于治疗自己。具体方法就是加速新陈代谢来快速更新身体组织,这个过程免不了大吃大喝。所以卡尔斯忒娅一出门就奔向了最近的一家餐馆,点了多到谁也无法挑战的,丰盛的肉食。食客们眼看着堆成山的食物被一个女人狼吞虎咽干净,她的肚子有如怀孕一般隆起。解决掉最后一盘肉排之后,周围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卡尔斯忒娅要找一条河洗清废物。
站在广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映衬着卡尔斯忒娅无瑕洁净的身躯,但在这洁净的身躯之下,隐藏着无法想象的毒。食物是有毒的,剂量虽小,但是如果短时间大量摄入无异于自杀。不过一般人也等不到毒素杀死,光是在进食的过程中,食物就已经杀死他了。
放好衣服之后,卡尔斯忒娅纵身一跃,任凭身体被水流带动,她幻想自己是一条死了的鱼,被鹰的利爪袭击之后只有肉体侥幸逃脱的鱼。鱼的血流进水里,水注入鱼的身体,鱼融入了水,水接纳了鱼。
这条河足有十多米深,卡尔斯忒娅潜入水底,用水草缠住身体,让肺部注入河水,放松了精神,手脚随水流摆动。
几个小时之后,一只手伸出了水面,接着是披着金色头发的头颅,然后是白皙的肩膀与挺拔的胸脯,她踩着水游向岸边,向着星空庆贺自己重获新生。
实际上还是晕乎乎的,不过已经好多了。
卡尔斯忒娅穿好衣服后,热了热身,朝着决斗场走去,今晚她要睡在那里。
莱翠尼斯倚靠在马车里的窗边,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脚下靠着最先进的步枪。已经入夜了,一点也不困,但是很累。听起来很矛盾,但就是睡不着。
她要做的事情很难去定义,不过以她个人的想法,最接近的就是叛国了。无论以什么美名修饰也无济于事,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人去饶恕的。
姑且闭上眼把头靠在木制的窗户上,让头随着马车一起晃动。
慢慢的,她晃进了梦乡。
坐满了人。
吵闹的声音把卡尔斯忒娅唤醒,她努力让思考回归常态,不至于跟不上肉体。
她好像还没有邀请函之类的东西。
走进场地,多到让人后背发麻的头胡乱的排列在一起,吵吵闹闹毫无章法,花花绿绿的衣服让人作呕,没有一丝美感。
她姑且坐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东西,可惜衣服在住进病房之后就换了,里面应该装的东西应该还留在教会,所以她现在穿着的衣服应该令人绝望的跟他们一样。
卡尔斯忒娅低下头,看到了还挺合适的衣服,此前没注意到,品味还可以。
心情好了一些,静下心来听他们吵闹。
“还有三十分钟了吧…”
是嘛。
“竟然敢挑战骑士团诶…”
她先发出的申请。
“应该会**趴下吧!”
那可未必。
“哦哦!安娜贝尔进场了!是那个副团长安娜贝尔!”
卡尔斯忒娅睁开眼,看到了穿着软甲的安娜贝尔。
已经来了吗?不是说还有半小时?
“安娜贝尔!安娜贝尔!安娜贝尔!…”
好吵啊。
“您不知道安娜贝尔吗?女士?”一个人凑过来搭话。
“我是刚来的,没来几天。能请你介绍一下吗?”
“正好,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男人整了整胸前的领结,“安娜贝尔,女神骑士团的副团长,决斗的不败之王!”
“挺短的。”
“这就够了,她从来都没…”
安娜贝尔伸出一只手指,示意对方停下。
“我想,静静地看决斗。”
“那…请便吧。”
安娜贝尔矗立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请决斗者入场!十分钟之内不入场则宣告投降!”
“轰!”
险些蹬裂了花岗岩座位,卡尔斯忒娅从座位上跳到了沙场上,依旧是没有激起一点沙子。
“您来了。”
“我来了。”
“双方入场!决斗三分钟之后开始!”
“我听说您遭遇了不测?”
“被弹弓打了一下,孩子们太调皮了。”
“那是最好的,那正是孩子们最可爱的时候。”
“我可不这么觉得。”
“两分钟!”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能保证你不会死吗?”
“我能保证。”
“说起来他们都把你吹上天了啊,决斗的不败之王?”
“言过其实了,我只是站在鸭群中的鹅而已。”
“开始!”
“说起来你昨天都干了什么?请了一天的假?”
“一些锻炼而已,我想让身体在短时间里强大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日期定在一个月之后。”
“可惜那是您。”
“上啊安娜贝尔!把她肠子掏出来!”观众席上有人这么喊。
“把她头砍下来好让她看看自己的蠢样!”
双方后退几步,摆好了架势。
“虚荣,至高之术。”
“仇恨,半剑术。”
“请指教。”
“请指教。”
然后就这么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后悔多退了几步,让对方都处于自己外圈的外圈,也就是两三步走不到的距离。半剑术对于内圈有绝对的主宰地位,而迅捷剑的至高之术可以说也是内圈中圈数一数二的流氓剑法。
屏息凝神,静静盯着对方,时间的沙漏再次被一只可爱的手放倒了。
“看起来我来晚了。”
一位身材高大的女人从爱丽丝背后走过来。她淡黄色的头发被束了起来在胸前垂着,她穿一件银白色的华丽的大衣,腰上有金色的束带,上面挂着一把骑兵弯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失败的勾勒出了大腿夸张的线条,尽头是一双棕色的结实的马靴。面容很俊丽,但是全身上下无不覆盖着伤疤,令人不敢正视。
侍者走过来打扫好了位置,铺上了一片镶金的鹅绒垫子。那女人道了一声谢,脱下了白手套放进了腰前的口袋,坐了下来。
“这里总是让人坐立难安,连个靠背也没有。”
“马上了没有靠背,布伦。”
“如果哪天你的嘴不那么毒了,我也许要考虑一下棺材埋在哪里了,爱丽丝。”
布伦尼尔·尼亚扎卡,女神骑士团的团长。宫禁骑士团的战时指挥官,能形容她的只有强悍与无畏。
“现在就可以,我亲爱的布伦。”
“我认为冬天不应该这么快到来。”
爱丽丝无奈的笑了,伸手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葡萄酒递给布伦尼尔。
布伦尼尔微笑着接了过来,对着爱丽丝举杯,而后一饮而尽。
“葡萄汁不错,下次拿酒过来。”
“明白。”
“最起码我不口渴了。你不来一点吗?”
“我喝过了。”
顺着爱丽丝的目光,布伦尼尔看向了竞技场上僵持着的两人。
“安娜,她还是那么干。”
“嗯~”
“你看,”布伦尼尔伸出手指着安娜贝尔,“她只有右手拿着剑,左手却放在了左上方。如果我是另一个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她的心脏。”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但是很奇怪,对她来说就不这么致命。”布伦尼尔说,“她的力气很大,就算是我也很难战胜的程度,用那种力量挥剑,无论什么攻击也会挡下来…”
一边说着,布伦尼尔一边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头。
“她是?”布伦尼尔指着另一个人,那个拿着迅捷剑的人。
“卡尔斯忒娅·伦比道尔,弑神官。”
“弑神官…和我们女神骑士团有关系么?”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不必要的时候你们没有作用,必要的时候你们就是障碍。”
“你说话一直这么深奥,爱丽丝。”
“怪不得奥妮在我讲话的时候一直歪着脑袋思考。”
布伦尼尔捏着下巴,开始从头思考。
“你能说一下那个卡尔斯忒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能忽视你的语法错误。”
“请忽略吧,我不经常说话。”
爱丽丝整理了一下语言,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走神,布伦尼尔紧盯着竞技场眼都不带眨一下。
不知不觉的,场上吵闹的声音也消失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竞技场上的那两个人。
“话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所有人最理想的状态。
什么是最理想的状态?
姑且问你。
可否见过劲风伏地时,卷起的沙浪?
卡尔斯忒娅即是狂风。
十米的距离,两步解决。
一步冲刺,一步变向。
直驱心脏。
沙尘飞舞之中,卡尔斯忒娅被疯狂的甩了出来。她轻巧的靠着障碍完成了减速,纵身一跃以左手撑地卸下了所有的力量,站稳,摆好架势。
尘嚣落幕,安娜贝尔垂着左臂,血从左手上滴下来。
安娜贝尔的架势看起来是破绽,实际上就是陷阱。而且是故意摆给你看的那种,当一个人面对一面即将冲向他的铜墙铁壁时,如果那座墙壁上有门,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丝毫不会考虑门后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而卡尔斯忒娅不但冲了进去,还把墙壁砸穿了,这就是最理想的原因。
安娜贝尔喘着粗气,姑且只用右手拿起剑柄摆起了吊式。
欢呼声有如雷动。
“看起来安娜躲开了,所以剑从锁骨下面刺进去,从斜方肌出来。”
“她的左手抬不起来了,所以锁骨应该是断了。”爱丽丝说。
布伦尼尔看着安娜贝尔垂下的左肩,无奈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然后呢?她用大剑勾住了卡尔斯忒娅,把她甩了出来?”
“看来是这样。”
“胜负已分。”布伦尼尔放松似的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伸了个懒腰。
“我持保留意见。”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太过谨慎了吧。”
“结果到来之前一切只是虚言。”
“嗯…”布伦尼尔应付着哼了一声。“我买卡尔斯忒娅赢。”
“我也买。”
侍者茫然的看这两人,因为早在两人对决之前就已经买定离手了。
“开玩笑而已,我今天可没带钱袋。”
“我带了,之后我们去吃个饭吧。”
“今天碰巧我有空。”
观众席上一些离得近的观众发现了一些异常。
鲜血从卡尔斯忒娅的眼睛里、耳朵里、嘴角里渗出来。刚才的冲刺产生的压力根本不是已经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未痊愈的她能承受的了的,更何况刚才还被大剑勾住了身体甩了出去。她现在的身体就像一把断掉的树枝,用木工胶水粘合之后重新撕开,只剩下几根纤维连接在一起勉强维持两者的联系。
卡尔斯忒娅的眼睛里满是跳动的黑色和暗红色,头痛难忍,肚子里又有什么东西碎了,她在强忍着不把它们吐出来。
安娜贝尔察觉到了,开始一步一步慢慢的接近卡尔斯忒娅。
“傲慢。”
“?!”安娜贝尔瞬间后跳,连忙压低了身子,双眼惊恐的盯着卡尔斯忒娅。
后者拿出手帕,拭干鲜血,扔在了地上。
“我还没…咳咳咳…呸…,落魄到这种程度。”
安娜贝尔瞄了一眼卡尔斯忒娅吐出的鲜血,再一次屏住了呼吸。
“在正面…没人能……战胜我。”
依照古老的剑术,卡尔斯忒娅还没上场就已经把安娜贝尔分成了四个象限。刚刚的刺击分解来看实际上是首先对第一象限发动佯攻,而后在第四象限发动刺击。但是针对吊式的破解剑法无非还是佯攻,以同样的大剑来说,熟手的先攻一般就是首先对一二象限发动佯攻,而后对其余两个象限发动撩击以破坏大腿等部位;针对不同的情况也可以在一二象限互为佯攻实击。但是对于迅捷剑来说,就算用最夸张的姿势把剑刺出去,也不过是从大剑的外圈到达内圈,距离身体仍有一段距离,更别提眼前的大剑的长度是夸张的两米多。
况且迅捷剑同大剑的碰撞无非以卵击石,上次的斩击就已经让卡尔斯忒娅担心其结构是否已经受损。
刚才的摔击来看,安娜贝尔单手用大剑完全不输单手剑。
这样的话,就只能用无限多次的佯攻来破解了。
深吸一口气,锁在身体里,让身体暂时成为整体。
而后。
狂风再次降临。
令人瞠目结舌的步法与精湛到无出其右的剑术,同那夸张到极点的速度结合起来,那会是怎样一副场面呢?
安娜贝尔幻视到了风暴。
裹挟着敌人无数根愤怒的箭矢的风暴。
安娜贝尔拼命的招架,试图让一切的佯攻只能成为佯攻。她几乎成功了,因为十秒钟之内没有任何攻击真正落到了她或她的大剑身上。
观众席上的人看着这一切,谁也不敢出声。
转折就在十秒钟之后,风暴停了下来。
勉强站稳了身体,吐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卡尔斯忒娅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瞳孔急剧扩大。
安娜贝尔不敢怠慢,她怕这暂时的休息会让风暴再次来临,她举起大剑背到左肩之后,发起一次强大的斩击。迎接她的是一个斜面,光滑的斜面。这个斜面来自迅捷剑菱形的非开刃面,撑起这个斜面的是卡尔斯忒娅的双手。
右手紧紧攥住剑柄,左手抓住手腕,而剑正好搭在左手的手臂上,这个斜面正好迎合大剑砍过来的角度,卡尔斯忒娅的身体向右躲闪,完全躲开了这次斩击。
“傲慢!”
还未等安娜贝尔抽手,迅捷剑就已经发动了一次利落的抽击,安娜贝尔的右臂连同轻甲一起被撕烂,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卡尔斯忒娅扭身朝着安娜贝尔的小腹来了一击正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卡尔斯忒娅的左拳已经向着隔膜冲了过去。
短暂的离地之后,安娜贝尔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她几乎无法呼吸,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视野变得模糊,她想呼喊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但她还挺听到,听到观众席上的欢呼声。
以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卡尔斯忒娅左脚踩在安娜贝尔右肩上,俯下身体用迅捷剑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安娜,挥起你的剑!”
“是。”
啪!木剑猛地戳到了安娜贝尔的肚子。
“你个笨蛋,谁教你把剑举这么高的?”
“可是这样很有力…”
“混蛋!”
剑术师一脚踹到了安娜贝尔,踢开了她手里的木剑。剑术师把自己的木剑搭在安娜贝尔的脖子上。
“现在你应该怎么办?”
“反抗?”
“混蛋!”
木剑抽在了她的脸上。
“你现在就像他妈的虫子捏在我手里,你要做的是他妈的抬起头露出脖子投降,求我不要捏死你,明白了吗?你他妈明白了吗?”
“明白!”
“所以你他妈现在应该怎么办?”
“反抗。”
“啪”!
“怎么办?”
“反抗!”
“啪”!
“我他妈再问你一次,现在应该怎么办?!”
“反你妈的抗…”
“啪”!“啪”!“啪”!…
不断的抽击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红印子。
“我他妈最后问你一次,你他妈现在应该怎么办?!”
“给你妈一拳!”
话音刚落,安娜贝尔就把剑术师踹翻在地。之后她骑在剑术师腰上,举起双拳豪爽的把他打到他妈都不认得。
安娜贝尔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想起了自己儿时的经历,虽然这两个情况差不多。
安娜贝尔盯着卡尔斯忒娅几乎失神的双瞳,计算着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计算完毕,安娜贝尔心安理得的仰起了头,露出了脖子。
“能屈能伸,这是最后一次。”卡尔斯忒娅说。
甩干鲜血,收剑入鞘。
栽倒在地。
爬起来,强撑着走了几步。
再次栽倒在地。
拼命的支撑起身体,吐了一口沙子。
走着,走着。
然后再次栽倒在地。
“他妈的…”
下一次,卡尔斯忒娅轻松的站了起来,神气十足的看向周围,仿佛之前受过所有的伤都是在演戏一般。
“各位!”卡尔斯忒娅喊到。
决斗场安静了下来。
“我是卡尔斯忒娅·伦比道尔,作为弑神官活着,这也是我生命的意义。”卡尔斯忒娅扭过头,对着安娜贝尔身后的贵宾席喊到,“至于这位副团长是何许人等,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她的名分,她为谁办事。”
“她为了伟大的盘尼西林帝国!”有人喊到。
“为了盘尼西林帝国!”
“为了盘尼西林!”
竞技场再次吵闹起来。
“我提议,为了我们的国王和女神欢呼!”
“你傻吗?副团长失败了!”
“这有关系吗?”
“好,那就欢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卡尔斯忒娅叹了口气,径直跳出了决斗场。
“你去哪里了?我寻不到你?”维忒斯问。
“散步去了。”卡尔斯忒娅答到。
“谁散步会把血管散断?”
“我跑步去了,跟一只鹅赛跑,行了吗?”
“你看起来被一群鹅撵了一天。”
“哈……”
“午饭好吃吗?”
“跟昨天一样难吃。”
“太过分了,这明明是我亲自为你做的。”
“那就比昨天还难吃。”
“你这人…”
维忒斯解开卡尔斯忒娅的衣服,再次为她检查。
“这里疼不疼?”
“不疼。”
“疼不疼?”
“不疼…”
“疼不疼?!”
“不疼!”
“你怎么这么犟?”
“我应该疼吗?”
“你不应该疼吗?”
“那就疼,疼死我了。”
维忒斯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想象,你前天被抬过来还是一脸要死的样。怎么跑了一圈就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弑神官都这样吗?”
“我如果回答‘是’呢?”
“那就是吧。照这个势头,你一星期之后就能出院。”
“我觉得我明天就能走了,你们是不是就像要我的钱?”
“钱已经提前交过了,不收你分文。”
“哦对,爱丽丝交过了,她交了多少?”
“十年的份。”
“那我就躺个十年。”
“你真是个女流氓啊。”
“反正不要我的钱,我也没什么事情。”
“你得干点什么啊,别一辈子都干那种事。”
“那不是高尚的事业吗?”
“就算高尚也不会有几个人理解的,他们生命的长短决定了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历史之风会替我吹走我坟墓前的垃圾。”
“这算什么话?”
“就算你说的,干什么事情,你难免会跟人类打交道吧。”
“这话是没错,怎么了?”
“假如跟你要好的人类老死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类。”
“你这话在理,可我就是没法去做。”
“一点也不在理…”维忒斯擦了点什么东西,“人类当中还是有许多有趣的灵魂的,跟他们打交道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嗯。”
“可是他们,怎么这么脆弱啊?”
“嗯~”
“你为什么不能像人类一样脆弱?”
“我就是人类啊。”
“我…整理一下情绪。”
卡尔斯忒娅看着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深吸了几口气。
“我选择了放弃一部分神格,这是因为我想跟人类一样,但我不想变得麻木不仁。”
“我麻木不仁?”
“但我发现,很多人类比拥有完全神格的神还冷酷,麻木。”
“这不正常?你这种善神毕竟只是少数。”
“我在说人类耶。”
“是这样啊。”
“给我认真听啊你。”
“好好好。”
“然后,我现在作为修女为病员伤员服务,就是为了能分担他们的痛苦。”
“莫名其妙的原因。”
“但我发现,许多人就算让他们痊愈,也无法治疗他们心里的创伤。”
“我倒是还记得我妈打我屁股时我的痛苦。”
“所以我就开始研究如何治疗人们心里的创伤。”
“心里?不是心理?”
“别打岔,我现在还没确定名称。”
“行吧,你继续。”
“我总结了人类的失误行为,和他们的梦以及过往的经历一起分析,发现他们当中有些许有意思的关联。”
“所以还是兴趣使然?”
“我又不愁吃喝,就只能这样喽,你有兴趣看一下我的研究笔记吗?”
“没有,我懒得研究同类。”
“你已经是唯一一个能死的比我晚得人了!”
“那又如何?”
“所以我提议,在我觉得时间到了之前,让我们成为挚友,如何?”
“鱼和鸟成为挚友?”
“不可以吗?”
“挺有意思的,我同意。”
“那就太好啦。”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吃饭?”
“你没有朋友吗?”
“我只有战友和同志。”
“说实话,我也没有朋友。”
“挺幼稚的。”
“如果成熟是泯灭好奇与自在,那我宁愿幼稚。”
“我的意思是,我挺幼稚的。”卡尔斯忒娅停止了自愈,把所有的魔力用来压制诅咒。“过了这么久,为人处世还是小时候那一套。”
“这有什么嘛,我也是。”
“那么小女孩们都干什么呢?”
“过家家?还是洋娃娃?”’
“我当母亲你当父亲怎么样,我学过编织。”
“现在就开始了吗?”
“孩子他爸,孩子又不听话了,这怎么办啊。”
“打到他听话为止。”
“你这么暴力,不怕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吗?”
“那就打到他没有阴影为止。”
“你的脑子里只有打吗?”
“那就灌他,灌到一切合适为止。”
“小孩子喝酒对大脑不好吧。”
“假酒才对脑子不好。”
“唔…我们不能尝试一些和平的方法吗?”
“促膝长谈?我建议你不要多费口舌,亲爱的,孩子们总是调皮的让人难以忍受。这时候只要给他们惩罚就能立竿见影。”
“但总比让他恨你好吧,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报复你。”
“这就需要你了,硬的不吃就来软的。”
“你每次都这样,真是的。”
“但我每次都是对的。”
“是,你每次都是对的,可是这对孩子不好啊,你比他早太多了。”
“他迟早会理解我,就算他恨我,报复我,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亲爱的,你爱他。”
“我也爱你,亲爱的。”卡尔斯忒娅说道,“这句话是假的。”
“上面都是真的?”
“自行评判呗,我反正不在乎。”
“啊——啊,真是的。”
维忒斯从凳子上下来,伸了一个懒腰。
“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没几天和平的日子。”
“那是,一般打仗我就睡觉。”
“我可不一样,我还得指引他们。”
“嗯…”
“别这么敷衍啊。”
“那我替他们谢谢你啊。”
“假惺惺…”
“我谢谢你行了吧,我真的谢谢你。”
“算了算了,我就没见过你温柔。”
“有的,那是…”
“我不听,走了啦。”
“把门带上。”
“噢。”
房间里空无一人,卡尔斯忒娅一直盯着天花板看,她本来想数一数天花板上有几只苍蝇,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没有苍蝇,甚至天花板也没有,这是一个独立的圆顶尖头房间,上面只有一个大吊灯。
‘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砸我?’卡尔斯忒娅这么想着。
大吊灯就这么吊在房顶上,一动也不动。
太无聊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卡尔斯忒娅决定找点乐子。
但是她懒得动,就算闭上眼也睡不着,心脏砰砰直跳。
潜意识的,她把手伸了出来,用古老的文字在空中写下了一段话。
[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后代梦沐浴光明]。
没有子嗣的卡尔斯忒娅自然不能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况且就算真的有孩子也不一定能真正理解。光是说出来这句话何其简单,但谁又愿意这么做呢。
卡尔斯忒娅翻了个身,眼睛看向窗外。
几枝树杈就快要伸到窗边,上面的叶子哆哆嗦嗦的摇摆着,忽然又停下,静的就像一幅画,两只肥嘟嘟的鸟飞了起来,于是树叶继续飞舞,但总不落下。
叶子的边缘已经变黄,叶脉也几近枯萎,秋天真的快结束了。
坐了起来,接了一杯水,但只喝了一口。
她要走了。
“这里无论来几次都令人心旷神怡,你真会选地方。”
“周围都吃遍了,这家是最好的。”
爱丽丝在这里留了几把特制的椅子,这才避免了由身高产生的尴尬。
一杯餐前酒下肚,两人的脸上逐渐有了些颜色。
这里虽然是后花园,但并不是风口。花园的设计师很注意点了这一点需求,各种障碍使得风只能慢慢的吹散餐食的热气而不是吹潵汤水。而那些障碍也生的可爱,巨大的树冠和城墙看起来并没有压死人的威严。树冠被专人修剪的很好,城墙上此起彼伏的是锯齿状的天空。花园里种上了四季的花朵,除了冬天,每一个季节都会有花朵开放,那些花香也不会喧宾夺主,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很好的助食工具。而不种花的地方用青石板和灌木隔开,青石板的间隔刚刚好,大小也合适,一条人造的河流从这头流到那头,一方水池没有鱼虾,偶尔会有鸟儿取饮。美中不足是没有喷泉,不过喷泉要放在哪里呢?没人说的出来。
两碟精致的肉冻被送到两人面前。
“不过很不舒服就是了,这里没有让人大快朵颐的欲望。”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低头用叉子把肉冻送进嘴里。
“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老友重逢,吃顿饭罢了。”
“虽然我听起来有点喋喋不休,爱丽丝,你不会对决定有意见吧?”
爱丽丝没有回应。
时蔬汤被端了上来。
“我可能对你的意见更大一些。”
“我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布伦尼尔喝了一口汤,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伊芙琳的事,你也?”
“我当然知道,当时为了保命,我只是装作晕倒。”
布伦尼尔抿起嘴,目光看向别处。
“这是你的选择,但是我们今天不说事,只吃饭。”
红酒煨牛肉散发着香气,但是布伦尼尔很没有食欲。
爱丽丝不紧不慢的把牛肉送进嘴里,再喝下一口佐餐酒。
“这么一想,的确谁也拿谁没办法。”
甜品上来了。
“你很没有食欲?”
“你故意的吧,从头到尾我一直被晾着。而且那种事被揪出来,我还以为藏的挺好。”
“先吃点东西吧。”
布伦尼尔在餐桌上扫了一圈,伸手端走了烤苹果。
天色渐晚,凉飕飕的。
卡尔斯忒娅只想离那些马车远远的,谁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人还是炮。
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点灯人点起了象征夜晚开始的脂灯。
现在开始,街道上除了猎物就是猎人了。
夜生活一般只属于富人,普通的人家还是日出而作而息。至于富人,他们能保命就保命,简直就是行走的钱袋。晃晃钱袋里的钱币,那是令人着魔的声音。
治安官也开始巡视了,他们的基本职责就是卡在每个地方检查行人的证明,因为是在王都,所以没有几个治安官肯接受贿赂,吃公家饭可比只能赚外快好多了。
卡尔斯忒娅径直走进了一个过道,然后七拐八拐迷路了。
她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显然对方也是。
“外乡人啊,有钱?”
“屁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能在这里走着的人能没钱?”
“不信你来搜搜?”
卡尔斯忒娅微笑着想着两边伸直了手臂。
“你们谁去?”
“我吧,她看起来长的还行。”
“猪头,要干了那种事我们面子往哪搁?”
“对对对,是这回事。”
五个人,背后应该还有。
卡尔斯忒娅集中精神听自己背后的声音。
“你可给我老实点。”
一个衣着华贵的人蒙着脸走了过来,伸出了手。
“这把剑不错。”
“公家的。”
“谁家的?”
“公家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在这死地方,不抢公家的东西哪来的面子?”
“老大,我觉得她的命比这把剑值钱。”
“说起来,我们很久揭不开锅了。”
“绑了她!”
在给卡尔斯忒娅套上头套之前,头目感觉自己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微笑。
可能是太兴奋的错觉吧,头目揉了揉眼睛。
话说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一盆水从上面浇下来。
“我在听。”卡尔斯忒娅说。
“你叫啥?”
“玛丽莎。”
“给谁干活?”
“…”
“给谁干活?!”
“爱丽丝!军教魔女爱丽丝!求求你们了,你们能别杀我吗?”
“你个臭婆娘现在才反应过来?”
“呜啊啊啊啊啊!”
卡尔斯忒娅退到墙角,双手被绑着的她小心的挣扎着。
“她的话能信吗?”
“把她的剑送过去?”
“傻?她要不是呢?她全身就剑值点钱!”
“只送剑鞘怎么样?”
“那不一样不值钱了吗?”
“呜……”
带着头套的男人捂着嘴巴所在的位置。
“她倒是有身份证明。”
借过牛皮包着的纸质文书,头目看了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回赚的可不少。”
“你。”头目朝着卡尔斯忒娅说。“会写字吗?”
“会,会,我是文官!”
“文官佩剑吗?”
“地位吧,有钱人老是搞这玩意。”
“你。”头目朝着卡尔斯忒娅说,“写个纸条,让人看了能哭出来的那种。”
爱丽丝一脸疑惑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就在刚才,一个大白天穿一身黑的家伙试图翻墙进魔女之塔,结果被守卫拦下,搜身以后发现了一个文书和纸条。
文书是卡尔斯忒娅的,纸条也是。
纸条上写着:一切安好,勿念。
她被抓了?爱丽丝只能这么想。
失踪的事情频有发生,大多数时候都需要一笔巨大的钱财来赎人。
爱丽丝托着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只把这两样东西送了过来,其他什么也没有,就算要什么东西也没说。
“让她玩去吧。”爱丽丝说完这句话,继续埋头整理公务。
卡尔斯忒娅被扔进一个双人牢房里,里面的一个女性矮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跟她学学!油盐不进的玩意!你他妈就不想早点回去吗?”
这好像是冲着那个矮人喊的。
那个矮人手脚受了伤,血从衣服里渗了出来结了痂。她目光呆滞,完全不拿那人的话当回事。那人见到矮人如此反应,气的直拿脚踹牢房的笼子。
“别这样,气坏了可不好。”卡尔斯忒娅在里面说,“我给她做做工作,你们等等便是。”
“撬不开她的嘴我就把你舌头割断。”那人举起拳头挥了挥,锁上牢房门走了。
卡尔斯忒娅打量着这个地下的空间,黑暗的空间甚至灯都不舍得点,唯一的照明就是过道上面挖的排气孔,几乎没有排污系统,臭气熏天,蚊鼠孽生。像她们这样的牢房这个空间里一共有六间,每间都只有一层茅草一块布,可以说完全不是人呆的地方。
卡尔斯忒娅走到墙角,靠着矮人坐下。
“你是矮人?”
矮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被绑了?”
矮人动动嘴唇,还是没看她。
“你很不开心嘛。”
矮人别过头去。
“午饭是什么?”
“土豆…唉。”
卡尔斯忒娅不以为意,“土豆也可以很好吃,做成土豆泥很香,切成条用植物油炸了也不错。就算最简单的水煮土豆也能果腹,他们是怎么烹饪的?”
“生的,冒芽的。”
“那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卡尔斯忒娅突然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看看其他牢房里到底还有没有人。
“哎呀。”卡尔斯忒娅坐了下来,“说说看吧,你是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被抓的。”
“五天之前,我是商人。”
“如果你是商人,那也不可能到这里,商人毕竟都带着钱。不过也有例外。”
“嗯。”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不会真拿我当那啥了吧。”
矮人没有说什么。
“我是玛丽莎,在魔女之塔干一些文字类的工作。我的顶头上司是爱丽丝,这是我知道的。”
矮人看了一眼卡尔斯忒娅,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怎么相信你。”
“你懂魔法吗?”
“一窍不通。”
“有一个一窍不通的。”
卡尔斯忒娅摇摇头,举起右手。
“我来示范一下,就比如说这个空间里臭气熏天急需空气净化,但是负责人好像刚好被免职了。”
魔力开始聚集,周围的风压开始变大,矮人只觉得耳膜很难受。
“这时候我就会暂时拿她的薪水。”
“轰!”
狂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疯狂的冲击着,卷起一切可以卷起的东西,破坏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眼前的铁门就像一张薄纸一样摇摇欲坠。
声音从上面传过来。
“他妈的为什么这么臭!你为什么把牢房的门打开了?”
“我没有啊,我刚才还以为风暴来了!”
“你动动脑子!风暴会在地下室刮起来吗?睡迷糊了吗你!”
“你这家伙!别看我睡觉了我其实脑子很清醒!”
上面的人差点要打起来了。
空气干净了一些,但还是让人难受。
“这还是让我无法相信你。”
“我赞同你,谨慎用不会出错。”卡尔斯忒娅说,“但有可能成不了事。”
“花言巧语。”
“所以能诚实一点吗?我可不想在我的印象里再给矮人打上更低的分。”
“我不介意。”
“也罢,那请最好如实告诉我,他们总共有几个人。”
矮人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计算,又像是在思考别的。
“二十三人。”
“那还挺少的。”卡尔斯忒娅说,“我要带着你出去,你要给我指明他们把东西放在哪里。拿回东西之后我们各奔东西,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工作,如何?”
矮人摇了摇头,“他们有枪。”
“那玩意太慢了,又容易烂,不足为惧。”
“你们用的是铳,他们抢走了我的步枪,我开枪打死了他们的头目。”
“商人还有闲情逸致练枪法?”
“总有时间的。”
“那就说明一下,两者有何不同?”
矮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无妨。铳的弹药分开,枪的弹药用黄铜包裹,装填方便,速度快。”
“有多快?”
“738米每秒。”
卡尔斯忒娅用右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大致知道了具体程度。
“那的确挺快的,所以你知道他们把东西放在哪里吗?”
“上面一层,门口有一个牛骨挂饰,还有几块魔兽的骨头。”
“你不去?”
“我受了伤。”
卡尔斯忒娅愣了一会,笑着说,“不愧是矮人。”
走到牢门旁边,开玩笑似的直接把锁拧断,卡尔斯忒娅走了出去。她先是走到各个牢房前面,再次确认里面到底有没有人,确定完成之后,卡尔斯忒娅顺着过道走了上去。
“让我玩玩。”
“不给,要玩你自己造一个。”
一个强盗坐在凳子上用一块破抹布可劲的擦着枪管,旁边围了几个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物件。
“听说你以前是皇家火枪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站在远处,看我能不能射中你的脑袋就行了。”
“我作证,我以前是长枪队的,和他见过几面。”远处,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躺在椅子上抽着烟斗。
“这可是一杆好枪,真的,一杆好枪。”那个自称曾经是火枪队的人眼里放着光。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吃官饷,跑过来做强盗?”
“你可问到点子上了。”躺在椅子上的家伙慢慢吐出一口烟雾。
“你快说说,说说吧。”几个人走到了他旁边,把他围了个严实。
“帝国正在进行一场不义之战…”
“你不过就是逃兵而已。”
“你…你放屁!”抽烟的的人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对着擦枪的家伙吼道。
“有理不在声高,那会听到开战就跑的家伙可真不少。”
“你…你不也是逃兵?”
“我他妈要不是被裁了我会在这里?”停止了擦枪,他的声音多了一点愠气。
忌惮对方手里的枪,抽烟斗的家伙坐了下来,许久,他的嘴里才吐出一口烟气。
“说起来…”
“无意打扰各位的闲情逸致,可是各位是否忘了宝贵的进餐时间是否已经结束?我是说,你们吃了没?”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给他们打招呼的家伙。
卡尔斯忒娅接受着目光的洗礼,默默数好了人数。余光之处,枪口对准了她。
“你他妈是怎么上来的?”
“走楼梯。”
“来人,把她绑起来,上刑。”
在持枪者站起来的一瞬间,卡尔斯忒娅猛地冲了过去向着他的膝盖一踹,那人的膝盖瞬间想蚂蚱腿一样翻转了过来。而在对方下意识的低头的同时,卡尔斯忒娅已经把手肘送了出去。那人抱着枪趴了下来,没了声响。
前后不到一秒钟。
但是枪已经响了,弹壳掉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种事情真不少。”卡尔斯忒娅看着身上的弹孔,无奈的说。
“上,上!把她绑起来!”
抽烟斗的家伙马上往回跑,卡尔斯忒娅穿过人群按住他的后脑勺直接把他的头按碎在墙上。
“呜…啊啊啊啊啊!”
众人看着这个场面无不傻了似的站在原地。
“亏你们还是杀人越货的,就这点本事?”
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卡尔斯忒娅如是说。
“饶命?”
一个人首先跪了下来,其他人受到了感染似的也跪了下来。
“别动。”留下这句话,卡尔斯忒娅走进了那个上面挂着牛头的房间。不到一会的功夫,她就出来了,而迎接她的是第二发子弹。
“吃屎去吧!”扣动扳机之后,那家伙张开牙齿全碎的嘴喊到。
可是子弹只是射到了墙壁,几片泥土剥离了墙面,子弹头掉落在地上打着转转。
“我刚才听你说你是火枪队的?”
“那又如何?”一边说着,那人拉开枪栓装弹。
“我向你的勇气与毅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先生。”
“去地狱致敬…”
可能是忙着装弹,也可能是刚才那一击让他听力受损,无论如何,他完全没注意到走到他跟前的卡尔斯忒娅。
只是一脚,卡尔斯忒娅就把他的脖子踹断,同时也踹断了他最后的话语。
卡尔斯忒娅没在那里找到她的虚荣,现在她有点心急。
“我的剑去哪里了?我来的时候带着的那把迅捷剑。”
“老大拿着呢,上边,上边。”
“谢谢,你们挑个死法怎么样?”
“啊?”
解决完一切之后,卡尔斯忒娅从那人上身上摸索出子弹,拿着枪走进了地下室,把东西扔给了矮人。
“我不会用,你随意。”
来到了顶层,顺手解决了几个看守的。
“二十二,还有一个。”
她的背后响起了拔剑出鞘的声音。
“受死吧!”
卡尔斯忒娅把凳子扔了出去。
“二十三。”
走到头目前边,取下虚荣,把剑鞘重新别在腰带上。转过身来,看到了拿着枪对着自己的矮人。
“能别拿着那玩意指着我吗?我真的很烦诶。”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我还给你,你到底是谁?”
“商人。”
“文官。”
“我现在,要去见爱丽丝。”矮人说。
“那就把枪放下,拿着东西跟我走。”卡尔斯忒娅取出射进她身体里,沾着血已经瘪了的子弹,“枪给我。”
“如果你图谋不轨,我可以崩了你的头。”
“那你就拿着吧,我迷路可不算。”卡尔斯忒娅拉来两匹马,“要帮你拿东西吗?”
每一次躺在这里都有不好的记忆。
安娜贝尔无法翻身,她的锁骨被师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固定住。这种穿刺性伤口很常见,但常见并不会影响它的致死率,很多人就是死在了后续的感染上,那个厌氧菌实在是收割生命的真正死神。
还能动的右手尚可以照顾自己。骑士团的女伴们刚刚来过了,安娜贝尔拒绝了她们照顾的请求,她强打起精神来说自己能撑下去。她们留下了几束鲜花和一些水果,现在就摆在窗户旁边,默默散发着香气。
这里的床太软了,这让安娜贝尔很不舒服。
正当她起身下床准备抽一层床垫的时候,一名修女推门而进。
“安娜,好久不见。”
“您也是,芙兰卡小姐,贵安。”
“你现在还不能动,我来帮你吧。”
放下圣经和十字架,芙兰卡走到床的旁边,帮她把多余的床垫抽出来,再重新铺好。
躺了上去,安娜贝尔感觉好多了。
“我听说,卡尔斯忒娅小姐也在您这里接受治疗?”
“卡尔吗?她老是跑,刚来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她差点死掉。”
“这么说你们之前认识?”
“儿时的玩伴罢了,让我来为你祷告吧。”
“有劳了。”安娜贝尔接过十字架,虔诚的放在胸前。
维忒斯点了点头,把圣经翻到神指引谷物丰收那一章。
结束之后,安娜贝尔几乎感觉左臂已经可以举起来了。
“卡尔她居无定所,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是因为预言家,占星魔女首席的预言,她告诉爱丽丝首席安妮会遭遇不测,而我赶到之后及时阻止了几乎要把她杀死的卡尔斯忒娅。我们听她说她一直在废都睡觉,直到安娜到达废都——我们之前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才醒过来,并开始了她认为的工作。”
听到这句话,维忒斯合敛双眼沉思了一会。
“安妮怎么样了?”
“卡尔斯忒娅小姐治疗了她,但是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要好好问问她。”
“是嘛…”安娜贝尔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安妮是您的…”
“我本来是无所谓的,但她毕竟是我的孩子。我要为她负责,这是我作为人类的选择。”
“作为人类?”
“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人类。”
“是嘛,我还以为真的有…”安娜迷茫的眼睛看向上面,上面除了吊灯之外还有壁画。
“明天我还会来的。”修女起身,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去。
“假如…神们真的还在人们身边,那会是怎样的场面呢?人们还会团结起来吗?”
维忒斯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什么,走了。
误打误撞的来到了王都,卡尔斯忒娅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通过关卡的时候,就算卡尔斯忒娅自报家门卫兵也不相信,他们多次重申没有文书口头的东西屁都不算,还好这时候奥妮及时出现解围,几个卫兵才免于非命。
矮人这才把枪放下。
“麻烦死了。”卡尔斯忒娅说道。
“谁教你直接把文书送过去了?”
“没办法啊,我不能不给啊。”
那就没办法了,王都最外围又不建城墙,就只能这么严格了。
暗处,一支箭飞了过来,打到了卡尔斯忒娅头上,箭身折断掉了下来。
“哪个不长眼的…奥妮,保护好矮人,留在我身边。”
“明白。”
奥妮拿出一块宝石,念动咒语,周围出现了金黄色的屏障。
卡尔斯忒娅跳下马拔出剑向着箭射过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结果必然是一无所获,弓箭可太容易隐藏了。
卡尔斯忒娅骑上马,揉了揉脑袋,说,“走吧,我们得快点。”
又走了几个小时,三人来到了魔女之塔前面。
魔女之塔是一个仅次于皇宫的大型建筑,主体由四个哥特式尖塔和一些校舍组成,主要的功能是为帝国培养大批专精魔法的人才,这也是帝国唯一一个魔女的学校。所有的学生从入学开始,帝国会为其缴纳一笔庞大的资金,在学生们完成五年的学业之后(每年会有一次资质考核),帝国会为她们分配工作。当然,工作的方向在第三年学生们就已经选好了,可以选择的方向有:通习知识并立志成为老师得魔导魔女;专注于物理法则,把视线射向天空的占星魔女,以及守卫王宫,维持大结界的宫禁魔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进入的,专门为了战争而努力的军教魔女。
四座魔女之塔正好是宫禁、魔导、占星和军教的象征。
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三人爬上了军教之塔,顶层是爱丽丝的专属区域。
“欢迎,各位。”
“阁下可是爱丽丝?”矮人说到。
“正是,那么阁下是?”
“我是科学家,莱翠尼斯。”
“你果然在骗我?”卡尔斯忒娅愤愤道。
“我觉得你也在骗我,一个文官怎么这么能打?”
“两位能否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我觉得阁下的精神状态不太乐观。”
卡尔斯忒娅和莱翠尼斯分别将自己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阁下是专程来见我,所以不幸被控制,我对此表示抱歉。”
“没有必要,只要见到阁下,我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那么,阁下的任务是?”
“这个。”莱翠尼斯把步枪和箱子放到桌面上,打开锁,所幸里面的东西没有毁坏。
““这是有关月神菌的,我们找到的所有的资料。这些是图纸,你们用的到。””
莱翠尼斯把箱子推了过去。
爱丽丝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盯着莱翠尼斯的眼睛。
“阁下此行究竟何为?”
“为了未来,矮人的,人类的,未来。”
爱丽丝偏了偏头,奥妮开始检查箱子里有什么危险物品。
“没有任何危险。”奥妮说。
“有劳了。”爱丽丝伸出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关上了箱子。
“阁下需要休息,我这就为阁下安排住宿。”
“感激不尽。”
安排好了之后,爱丽丝重新打开了箱子,厚厚的资料足够一般人头疼一会。
爱丽丝此前从未听说过有月神菌这种东西,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某个为了销量的餐馆的夸大其词,一道菌类食物的名字而已,直到爱丽丝翻到第一张纸的背面。
“你们可以看一下,不过奥妮,你先去把安娜贝尔叫过来。”
“我这就去。”
“卡尔…你来看一下吧。”爱丽丝的目光有些沉重,“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那么…我无法想象,也说不出来。”
接过资料,简单看了一下。
“我无法相信。”
“我也无法相信,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人类和精灵岂不是?”
卡尔斯忒娅用手撑着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们用我们的人做实验。”卡尔斯忒娅说。
“这的确。”
难以忍受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奥妮带着安娜贝尔进来了。
等到四个人把资料全部看完,天已蒙蒙亮。
“呼,让我们总结一下吧。”卡尔斯忒娅提议。
得到其他人的赞成之后,卡尔斯忒娅开始了总结。
“首先,月神菌。这东西对我们来说绝对致命,但是对于其他普通人类来说没什么作用。也就是说,它可以作为针对魔法使的武器。”
“其次是这个东西的真实性,我对此表示怀疑。就算这里面写的东西再真实,但我毕竟没见过,所以这东西是否真实存在还得另说。”
“同样的,用俘虏进行人体实验,没有任何可以见到的事实支持,我无法相信。”
“能一次性直接扑杀所有魔法使,精灵和神也逃不过去,但是对普通人类来说没有什么影响。这难道是一次性武器?”奥妮说。
“如果就这些资料来看,是的。”
“一次性的武器……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爱丽丝想到了什么。
“威…慑。”
“我们何必去怕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
“万一它存在呢?”
“你这个万一就已经是威慑的产物了。”
爱丽丝思索了片刻,“假如目的真的是威慑,那么原因呢?”
“也许没有原因,因为现在他们可能也不明不白。一个科学家能把资料带过来,你不觉得他们就算是上层也未必了解吗?”卡尔斯忒娅说。
“也许他们上层也持怀疑态度。”奥妮补充到。
“矮人与人类几乎没有利益冲突,如果必须有原因的话,那么就是双方的议价问题。”
“情报不对称啊,各位。等莱翠尼斯过来我们好好问问吧。”卡尔斯忒娅说。
“你有什么想法吗?”爱丽丝问安娜贝尔。
“人类不是在进攻精灵吗?”
掷地有声,这句话仿佛指引一般,让众人的心里突然明亮起来。
“如果人类得到了精灵的矿物,那么就会减少对矮人的依赖程度,这样一来矮人就不得不压低价格,用更多的矿物换取更少的粮食。”卡尔斯忒娅说。
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如果那样,矮人就不可避免的成为我们的敌人,精灵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一切都会往更坏的地步发展。”
“人类的科技水平虽然不敌矮人,但是人类拥有魔法使,这样一来都说的通了。”奥妮说。
“如果人类失去了魔法,那就跟案板上的肉没什么两样。”卡尔斯忒娅说。
“但是她带来了图纸。”爱丽丝拿过图纸,“她是不是认为人类必须拿下那些矿物?”
“可以说是的,她也说了,为了未来。”卡尔斯忒娅说。
爱丽丝扫了一眼图纸上的内容,部分都是矿物精炼等大型工厂需要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火枪的图纸,它们占据了带过来的厚厚的图纸的大部分。
人类的矿物冶炼技术跟没有差不多,只会加工一些现成的金属,且不论从前如何,就算真的有矿物也不过是会烧煤的水平。人类的所有金属几乎都是矮人亲自冶炼好送过来的,这么一想真让人后背发凉。现在人类发动战争的理由也是为了矿物,显然是积怨已久的产物,只不过可怜的精灵遭受了几乎所有的苦难。
“爱丽丝,要我把莱翠尼斯叫过来吗?”卡尔斯忒娅问道。
“去吧。”
“行。”卡尔斯忒娅起身,带上了门。
安娜贝尔活动了一下手臂,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刀疤也快消失了,只是骨头的愈合处粗了一圈,挺难看的。看起来加强训练要提上日程了。
“我去准备茶。”爱丽丝说。
“我来帮忙。”奥妮走了过去。
安娜贝尔拿过那些资料,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点。她不会使用魔法,也没有任何资质。但她还是有些许的危机感,她怕这东西会夺走她的一切,她的友人,她的地位,让一切颠倒过来,她怕矮人骑到人类头上。
她也不明白,这就像是死刑宣告的东西呈现到那几个人的面前,她们竟然没有流露出一点恐惧。甚至还为其他人类设身处地的思考,思考他们的未来。
她很不解。
“你的茶。”奥妮说。
“谢谢。”
爱丽丝整理好其他的资料,看到安娜贝尔正在看,于是她就把关于那部分的所有资料放到了她面前。
“别累到自己,这次叫你出来我很抱歉,你需要休息。”
“我明白,我需要休息。”
爱丽丝没再说什么,她往杯子里加了很多的糖。用勺子搅动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有没有恐惧是一方面,心不在焉是真的。
“看来早茶提前开始了。”卡尔斯忒娅说。
“打扰了,各位。”莱翠尼斯说。
“请坐,莱翠尼斯,我们有很多东西需要交流。但是,请允许我先招待你吃点东西,一天的开始不吃点东西可没办法干活。”
“感激不尽。”莱翠尼斯拿起茶杯。
“唉,我应该晚点时间醒过来,不过那时候可能谁都不在了,哈哈。”
没有人回应这个致命的玩笑。
早饭是松饼配上枫糖浆,还有饼干和苹果酱。
矮人很少能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不过莱翠尼斯作为上层人员应该有不少尝试的机会,至于她想不想那就得另说。矮人们往往只吃干燥的压缩干粮,配上昂贵的净化水和水果精华,可是光这些足够普通家庭受的了。
解决盘子里的之后,莱翠尼斯把茶喝净,就这么解决了一餐。看看其他人,只有安娜贝尔吃的比较快,其他人都在细细品尝。
“要再来一点吗?”爱丽丝问。
“不必了。”莱翠尼斯说。
“那就请稍等,我们马上解决。”
一切结束之后,爱丽丝把所有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首先,是关于月神菌的真实性的问题。”
“我保证它真实存在。”
“证实一个东西不存在的确很难,但是您要如何证明它的的确确存在呢?”
“如果我把它带过来,那么你们就不会存在,这一点你们应该知道。”
“就资料来说,这是对的。”
“你们可能是怀疑它不存在,但我更倾向于相信你们心怀恐惧,人们对于新事物总是持有否定的态度,这谁人也无法避免。”
看着矮人平静的眼神,爱丽丝知道已经够了。
“您说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我是爱国者,我相信你们也是。我们在极力避免我们的国家被疯狂的军事家绑架,他会带给我们非同凡响的苦难,人民的苦难。”
“但是我认为您的行为会加剧阴谋论者的攻讦。”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想着共同的目标努力,我的同志们在国家内部尽力粉碎这个可能,而我会将另一个希望带给你们。”
“所以说,月神菌已经有可能成为武器了?”卡尔斯忒娅问道。
“我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么就是另外的话题了,这些图纸。这些图纸看起来是工厂的,工厂我在之前游历矮人王国事看到过,十分雄伟。”
“是的,我带来了化工厂、冶炼厂和军工厂必要的蓝图,其中还有一些必要的技术理论,我认为他们同人类的炼金术不谋而合。”
“您的行为…”
“很恶劣,甚至以叛国的罪名逮捕我,将我处死,我不会有半句怨言。至于为什么,我之前说过了,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不认同您的行为,但我认同您带来的一切。我以个人的名义向您永远敞开怀抱,我接受您和你的家庭任何形式的投靠。”
“不必了,待我回国之后,我的生命会交给祖国。”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莱翠尼斯听到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许久,她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过去已不可捉摸,我们将在未来相遇,而那必然会是战场。”
送别莱翠尼斯之后,爱丽丝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只有两种,两种方法。
一是继续反对对于精灵的讨伐战争,向矮人示好。
二是继续针对精灵的讨伐战争,扩充军备,抵消人类对于魔法使的依赖。
如果莱翠尼斯的同志们成功了,那么矮人与人类的友谊必然会长存。但那太过理想,人类何必依靠他人。
虽然自己的内心极力反对,但是爱丽丝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她要等待几天,考察国家的一切,设计好一切。
而她,会成为罪人。
卡尔斯忒娅回到了农庄,她弄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坐在稻草堆上晒太阳。
工人们有说有笑,孩子们在追逐虫子。他们都很快乐,因为他们…无知?
实在是不想使用这个字眼。
卡尔斯忒娅压低帽沿,长长叹了一口气。
月神菌,它会杀死所有同魔法有关的,包括神。这样一来,我还有必要存在吗?一想到这个卡尔斯忒娅就浑身不舒服,她几乎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
不想动,只想躺着,直到死亡。
“狼!有狼啊!”
卡尔斯忒娅猛地跳起,朝着喊叫的方向奔跑过去,人们聚成一团,把孩子们围在中间,最外围的人们拿着农具时不时的恐吓狼群,一副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嗷!”
一头狼的头在空中受击粉碎,紧接着是旁边的狼,它的腰身被踢断,在地上不断翻滚。
卡尔斯忒娅拿着一根木棍,慢慢接近狼群。
“什么时候开始有狼了。”
那群狼的肚子紧贴着腰,看来是饿坏了才会袭击人类。但是很遗憾,它们找错了对象,它们的皮能卖不少钱。
解决了狼群之后,男人们举起工具欢呼,女工们有的跪在地上哭泣,有的在安抚受惊的孩子。
“为了你们的勇气欢呼吧,各位。”卡尔斯忒娅说。
在欢呼声中,卡尔斯忒娅放下棍子,回到了草垛上继续晒太阳。
“很悠闲嘛。”
“维忒斯,你怎么来了。”
维忒斯换下了修女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的丝质连衣裙,头戴一顶宽大的黑色蕾边遮阳帽,柔顺的长发从那里流出来直到臀部,手里的阳伞还没打开。
“教会的事情也不是一直很忙,偶尔我也可以翘个班出来玩的。”
“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
“我觉得很不错哦,我平时碰到的人都一脸死相,这里还挺快活。”
“是嘛。”
维忒斯爬上了草垛,在卡尔斯忒娅旁边躺了下来。
“常常有种恍惚的感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一种病。”
“病从心中,我知道。”
“神也会得病?”
“你眼前不就是一个例子吗?”维忒斯说,“想回去,但又不想回去,反正也回不去。”
“回去?回哪里?”
“过去,我还没有放弃神格的时候。”
“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还知道。”
维忒斯把阳伞狠狠地**稻草堆。
“人和神,除了魔法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区别了。”
“表面来看是这样的。”
“神也有五脏六腑,只不过不需要进食而已。神按照兴趣行动,人也是。”
“按照兴趣行动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奢侈,活着就是一种奢侈,许多人还没有体验过活着就已经死去。”
“我同意。”
“所以你想好要干什么了吗。”
“睡觉。”
“真有你的。”
“其实还真有点想干的。”
“是什么呢?”
“保密。”
大臣安德烈来到了会议室,他是第一个到的。昨天爱丽丝首席说过要开一次很重要的会议,他希望一切都会往理想的方向走,所以他提前准备了很多可以说服她加入战争的条件。只要爱丽丝加入,那么找到安妮并让她加入无疑只是时间问题,安德烈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魔女之塔的援助在以后无非是决定性的力量。
不消多时,爱丽丝走了进来。
又过了一会,所有与会者都到场了,他们大多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等待着爱丽丝新一轮的反战言论,他们自以为对此很有经验。
爱丽丝坐在主席的位置,拿起锤子敲了一下,示意会议正式开始。
“我宣布,魔女之塔将同帝国军政展开合作。”
“什么?请阁下再说一遍?”农业大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魔女之塔将同帝国军政展开合作。”爱丽丝重复了一遍。
“阁下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吗?我们会立刻排除威胁,来确保阁下的选择不被裹挟。”军事大臣说。
“并没有,阁下显然是多虑了,我的选择权衡了很多东西,现在的合作是正确的选择。”
“阁下难道有什么条件?”军事大臣问。
“当然,但这些条件对你们来说显然不值一提。”爱丽丝说,“我需要土地和士兵。”
“这需要国王的同意。”代理教宗说。
“国王会同意的。”
“阁下需要这些干什么呢?”
“重建一支火枪军。”
“我无法理解,魔女们的魔法完全可以抵消精灵弓手再射程上的优势,为何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重建火枪军?”
“魔女再强大,那毕竟是战场上的少数,我们需要一支精锐的部队作为盘尼西林帝国最锋利的爪牙,撕碎敌人的防御。”
“我同意,只要阁下选择加入我们,那么这个条件是我们必须答应的。毕竟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人想法一致,只要发的目标是对的,我们就是伙伴。”安德烈说。
“我同意。”农业大臣说。
“我会向国王递交,我希望阁下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代理教宗说。
“在这个方面,我无法保证。”爱丽丝说。
“不管怎么说,王都的所有力量都选择团结在了一起。”军事大臣说,“这是值得庆祝的。”
“此言极是。”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爱丽丝问。
“没有了,阁下,我看到了,未来在向我们招手!”财政大臣说。
“那么散会吧,我需要准备一下对接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