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里妮娅跟玛格丽特奶奶磨了老半天功夫,这才让奶奶勉强做出了让步,约定好少女明天开始帮家里做点活。
奶奶口中的村长在下午也来了一趟,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蔼地邀请少女在晚上和村里的大家都见上一面。
只不过出乎少女意料的是,她答应的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晨间里人们不经意地惊鸿一瞥,“菲比修女家里住着个犹如女神般美貌的少女”——这条消息如飞似的在村子里扩散开来。
村子相对闭塞的环境下,妮娅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黄昏后的奶奶家里,屋子的门槛都几乎快被访客们踏平了。
村民们把房里屋外挤得水泄不通,一张张或是好奇,或是惊异,也有带着几分欣赏的面庞在人流里起起伏伏。
他们有的只是因为传闻,而来一睹少女的真容的,还有的向奶奶旁敲侧击,询问着妮娅的来历和目的的。热热闹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之后,天黑下来了人们才三三两两地逐渐散去。
凝望着他们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少女无声地笑了笑。
褪去了在地球上现代生活的浮躁与喧嚣,村民们对自己想法毫无遮掩,直来直往的朴实举止在妮娅的眼里洞若观火……甚至有些可爱的叫她发笑。
就这样,在村子里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每天清晨起来后吃过早餐,趁着早上清凉的水汽还未消逝,天光刚刚破晓时给奶奶种着麦子的农场负责维护——也就是浇浇水之类的活计。
这不是很重的活,妮娅一板一眼地认真完成着,连奶奶向她嘱咐的应该给地浇上几分水都细致地分毫不离,俨然一丝不苟的样子。
水是从流经村子的小河里取来的,它自密林里淌出,曲折地在外围绕了半圈,潺潺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妮娅见过的那道支流也交汇在了一处,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在水边戏弄玩耍。
玛格丽特奶奶说这条小河是村子的命脉,人与作物还有牲畜都仰仗着这水源的滋润才能存活。她还说小河从来都没有断流过,即便在大旱的荒年里连村里打的水井都枯竭了,它也神奇的从未干涸。
孩子们很是乖巧,也许是因为生活的艰辛,令得他们没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去调皮捣蛋,哪怕是很小的孩子都懂事地帮家里分担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了。
少女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太阳高高的升了上来。现在正是盛夏时节,麦穗上的颗粒已经变得饱满熟成,沉甸甸的重量把秸秆压得低下了头,田垄间弥散着丝丝缕缕的淡香。
今天的天气很好。澄净如洗的天空像是一块倾覆下来的晶莹宝石,几朵云彩悠悠地从上面划过,微风吹荡起了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层层麦浪。它带走少女身上燥热的体温,也拂动了妮娅额前的一绺发丝。
她享受似的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来,任凭高壮的麦秆在指尖随风摇曳,少女仿佛徜徉在金色的海洋中。
这就是纯净的世界,纯净的环境……真正的田园生活,和纷乱的城市里截然不同,她想。在宁静柔和的风儿下,妮娅的心情平和如镜,她自己甚至都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了。
清脆的啾鸣声打破了宁静,少女睁开眼睛,久违的鸟儿出现在她的手心里。它舒张下斑斓的彩羽,抖了抖身子,扭转过小脑袋看向妮娅,纤长的喙部一张一合。
妮娅连忙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了她在家里悄悄收集好的一点点面包屑来,送到了它的嘴边。鸟儿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时而高兴地仰头发出几下悦耳的鸣啭声。
它是在妮娅第一天到田间帮忙时出现的,到来得和曾经的离去一样突然。鸟儿不曾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过,若是靠近他人的话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对少女表现得格外亲近。就算少女抓起它的小身体,抚弄它色彩斑斓的羽毛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从鸟儿的一举一动来看,就像是……妮娅身上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它一般,让它无意识地朝她靠拢着。
重重叠叠的谜团包裹着她的全身,只是如今又增添上了新的一朵。她也问询过老神甫这方面的问题,却只得到语焉不详的答覆。
老人在那天后就三天两头地来玛格丽特奶奶家里串门,起先仅仅是简简单单的谈话和看访,后来变成了给女孩们开设的小课堂。
他带来了一摞破旧得连羊皮纸都被老鼠啃出了些许洞口的书卷,声称要让孩子们在去上学前打好基础。
不过说是开课,其实也无外乎读书写字这些最基本的技能罢了。少女一开始还饶有兴致的听上一听,可这点内容对她而言还是过于轻松了。
很快她就把课程抛在一边,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堆放着的书卷上。
可惜在妮娅将它们仔仔细细地翻阅过好几遍后,也没能再多提炼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四处传唱的神话故事倒是看了不少,圣庭那冗杂的教义都记得滚瓜烂熟。
少女的掌心里忽地空落下来,她从记忆里回过神时,鸟儿早已高高的飞远了。
妮娅有些没好气地撇撇嘴。
真是不可爱……每次都是这样,吃完东西后很快就溜了,连让她多摸摸的机会都不给。
……凯蒂可比它乖多了,虽然说它也是个只知道吃的主。
下次能用面包屑把它引诱到奶奶家里吗?真想把它给奶奶还有神甫他们好好看看。这样艳丽而优雅的身姿,也许会是什么奇特的幻想生物?
嗯,下次一定。她捏起拳头下定决心,冲着远处消失不见的黑点挥了挥拳。
收拾好工作用的东西,她揣上水罐——这是和浇水时通用的器皿,毕竟奶奶家里也算不上富裕。到了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旁,边上早就围着几个拎着瓶罐们等候灌水的村民。
虽然说村里的大家都已经认识她了,可少女的容貌还是过于醒目,不管走到哪里总会让他们多瞅上两眼。
穿越前的少女可以说是毫不惹眼,沐浴在别人的目光里,起初时妮娅还觉得有点拘束与羞涩。她总是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羞红着脸颊低垂脑袋快步离开。
不过渐渐地,少女也习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