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让我再睡一会。”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栗子，感受到身旁少女正戳着自己腰间的软肉，把头埋进了被窝里，双眼紧紧闭上。
“起床啦，再不起来就要从迟到咯！”伊莉雅一把将栗子的被子掀开，秋天的凉风一下掀开栗子粉色的睡裙，白花花的大腿被凉意一下冻醒，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两下，向两侧曲起。
“呜——才六点钟，让我再睡一会啦。”
“七点要到班上早读哦，难道说小栗子又想邋邋遢遢地跑出门吗？”
“才没有邋遢地跑出去过呢，姐姐大笨蛋！”栗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睡觉时弄散的头发，双脚一蹬，跳下床铺，粉红色的裙摆一摇一摇，走出了房门。
“真是的，唉......”伊莉雅揉了揉自己通红的双眼，看着床边彻夜亮起的电脑屏幕，把里面的工程文件保存好，扎好自己金色的头发。
简单热好早餐，两仪式和亚瑟已经早早出门了，伊莉雅看着拿起芝士吐司就匆忙叼在嘴里的栗子，摇了摇头，将少女的白色长袜放在沙发上。
“别着急，还有半个小时呢。慢点吃......”
“真是的，姐姐还是那么悠哉悠哉的，什么时候起来的啊......”
“五......点吧。”伊莉雅揉了揉眼睛。
“这么早吗？真是的，要不是昨晚回到家太晚，我也不会睡那么久的。”嘟囔着将吐司塞进嘴里，满满地喝了一大口温牛奶，栗子伸向桌上的餐巾纸，“说起来，感觉姐姐的精神不太好呢。”
“哪......哪里......”
“因为平常吃早餐的时候，姐姐总是动来动去地，今天居然这么安静，是不是那个来了？”栗子眨着琉璃色的眼眸，看着在座位上安静的伊莉雅，歪了歪头。
“你这小笨蛋，来，别动，让姐姐给你扎头发。”
“诶~不要，栗子自己会扎~”栗子慌忙抱住了自己的栗色长发，然而有如鬼魅般的伊莉雅早早就闪到栗子身后，手中一个漂亮的白色蕾丝发绳牢牢扎住了栗子的长发，一个漂亮的单马尾在栗子身后晃荡。
“诶嘿，小栗子快点穿袜子吧，姐姐先出门咯，最后出门的要记得收拾饭桌哦。”
“啊！姐姐，不要这样！让我一个人收拾会迟到的啦！”栗子看着饭桌上东倒西歪的盘子，刚想叫住伊莉雅，却听到“哐当”一声，伊莉雅已经飞快地跑下楼，向着学校走去。
“呜~真是的，都四十了。唉，今天又要跑过去了......”熟稔地将饭桌收拾好，将碟子和杯子洗干净，栗子刚想把手往裙子伸去，身体就擅自拿起了厨房的干布，将湿漉漉的双手擦干。
“啊，对哦，现在是女孩子了，以前的坏习惯都已经被自己的身体过滤了呢。”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散发着女生独有的清香，栗子微微别过脸，看着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刻度九，慌忙跑出厨房。“啊，我在想什么，赶紧去学校啊！”
少女一路狂奔，看着清晨的阳光在红砖上投下可爱的树影，已然累的发麻的双腿终于停下了脚步。教学楼前，几个年级主任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
“快点快点！”
“呼，还好，还没迟到。”栗子看了看兜里手机的时间，正好指在六点五十九分，发软的双膝连同被过膝白袜包裹着的小腿肚子一并颤抖着，白色的运动鞋踏在了台阶上。
“老师好。”
“诶，你好，小心点。”
“啊，好的。”
栗子轻轻拍了拍生疼的胸口，飞速跳动的心脏“咚咚”地挤压着肺部，总算是把呼吸调匀，栗子慢慢地踏上楼梯，幸好班级就在二楼，若是自己是在五楼的班级，恐怕还没爬到一半就已经累垮了吧。
“说起来，我的身体真的好弱......”看了看纤细的手臂，一声铃响将栗子从胡思乱想中砸醒，慌忙又跑向了教室。
“快点回座位坐好吧。”吴修道站在班级门口，对着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栗子说道。
“呼~还好没迟到。”眼角瞥见下面被抓迟到的同学，栗子拍了拍胸口，提着自己的书包回到了伊莉雅身边。
“真慢。”
“都怪姐姐。”栗子拿出书包里的课本，目光扫了扫课室，几个空着的座位表明它们的主人正在下面挨批。
“读什么呢？”栗子正在思考着，吴修道却已经走进了班级，在教室过道里开始巡视。
“姐姐，读什么啊？”
“随便啦。”说着，伊莉雅随手翻开语文课本，开始念叨着上面晦涩难懂的古文。
“伊同学，这《离骚》可是很深奥的，能读的明白吗？要不还是先读一些比较简单的古文吧。”
“吴老师，没关系，我大概能懂一点吧。”
“哦，那就好。诶，栗子同学，你怎么不开口呢？”
“我......”
“没关系，早读就是朗读课文的时间，不要害羞，就算读错了也没关系，要是一直不读，就一直不会，不是吗？”
“没有，老师，我只是还没选好......”栗子胡乱地翻着课本，眼前熟悉的文段让她心烦意乱。
“这样啊，要不先试试读一下《雨巷》吧。这首现代诗比较好懂，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意象。”吴修道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栗色马尾，在自己面前摇啊摇，仿佛雨巷中那把忽隐忽现的油纸伞，渐渐显出了她的真容。
“那......好吧，”看了一眼身旁正专心致志读书的伊莉雅，栗子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浸润了十多年的气息，从栗子丹田处缓缓提起，穿过了胸腔，渐渐汇聚成一片汹涌的激流，在栗子胸膛中回荡，盘旋。然而，柔弱的少女驾驭不住这样磅礴的气势，于是那股豪气便染上了少女的柔情，激流渐渐势弱。转变成了清澈的涓流，从少女优雅的喉舌中潺潺流出。有若凤鸣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开始在教室中回荡：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沉浸在自己声音的栗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渐渐灼热的目光。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数个少女的身形，在眼前彷徨，有若梦一般的场景，转瞬即逝，却又再次浮现，这次带了些真切，仿佛梦境的场景，渐渐转为现实，她们不再叹息，不再哀怨，牵起了自己的手，一同走过了烟雨迷蒙的小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从梦境中惊醒，栗子终于感受到周围人灼热的目光，连伊莉雅都被自己的声音吸引，琥珀色的目光里，也带着一丝凄婉迷茫。
“读的真好。”不知是谁，带头拍起手掌，然而很快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淹没了栗子，不知所措的她羞红了脸颊，将面容埋进了书本中。
“要不，你站到讲台上吧，带着大家一起早读，怎么样？”
熟悉的话语，一切仿佛回到了过去，栗子扬起了头，看着身旁伊莉雅略有些落寞的目光，又迎上了吴修道热切的眼神，将书本拿起来，掌心沁出了一点汗液。但她仍是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淡蓝色的长袖衬衫在课桌间飘过，终究是站在了熟悉的讲台上。
“请......”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奇怪，被讲台下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栗子有点慌乱，心脏像小鹿一般砰砰乱撞，朱红的嘴唇又紧紧闭上。
“没关系的，就按你刚刚那样读就好了。”吴修道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身着黑色西服的他，半倚在自己桌子旁，金色的眼镜下折射着熟悉的目光。
一切，仿佛时光倒流，昔日场景重现，只是现如今，栗子已然不是原先的自己。
稍稍清了清嗓子，教室里一片宁静，栗子琉璃色的眼睛扫视着抬头看向自己的众人，嘴角终于泛起了一抹微笑。原本在讲台后面颤抖的双腿，也渐渐有了力气，支撑起了少女柔弱的身躯。
没错，这才是自己。从前面对万千观众也丝毫不怯场的自己，仅仅在这种场合难道就会退缩吗？难道仅仅是因为变成了柔弱女子，就忘却了曾经自己的一切了吗？
不可能的，那是勤学苦练，已经刻进灵魂的技巧，不论变换何种模样，都不会磨灭。
“请同学们翻到第一页......”
有若凤鸣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渐渐向外扩散。于是一层楼道都回荡着栗子的声音，清脆婉转，蕴情其中，那少女悦耳的声音，竟能压过楼道内所有人嗡嗡的回响。于是繁杂的声音不再响起，位列偏席的听众听得痴了，放下了手中的课本；过道内匆匆奔跑的身影也放缓了脚步，被这声音吸引，却又转瞬见到同样入迷的老师，加快了脚步匆匆远离。
而在讲台下的众人，是更幸运的参与者。他们的声音渐渐汇入了栗子的声调，为那柔美的朗诵拓宽了音域，各式的声音成了栗子的回响，向着远方飘啊，飘啊。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如梦初醒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各位，准备去操场，准备升旗仪式。”伊莉雅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将手上的书本放下，安静地离开了教室，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洋溢着感动，回味着刚刚那仿佛置身诗词歌赋中的感觉。
“读的不错，以前是有学过吗？”栗子走下讲台，刚要走出教室，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吴修道叫住了她。
“啊......”栗子的脸涨的通红，脑海里一下冒出无数回答，却无法开口。
“没关系。看来你真的对语文有不错的理解，怎么样，要做我的语文课代表吗？”
一模一样的话语，栗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飞快地追上了伊莉雅的脚步，紧紧抱住了她的手臂。
“呵，这个小栗子。”吴修道摇了摇头，看着那摇晃的栗色马尾，似乎和从前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然而转瞬间，那种感觉烟消云散。
“‘江山代有才人出’，那个人才来看过我，我在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