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道歉的独白

作者:沛霖w 更新时间:2021/5/11 9:23:00 字数:3508

生活大部分时间是枯燥单调地重复中度过的,少逸结束论语的课程开始扩展学习范围到四书五经,少逸命小顺子去寻找书籍,不一会儿,小顺子以及四五个力大如牛的光头壮汉扛着几只巨大的木箱走进书房,“嘭嘭嘭”几下巨箱砸在书桌上,这一次书桌没有上一次的运气了,直接四脚岔开被活活压扁,少逸为书桌承受了它这个身板所不能承受的压力默哀了几秒。

“东西放这儿,都辛苦了,回去吧回去吧,哎哟,您悠着点喘会儿气啊,多吃几碗饭补补身子,回家让老婆给整点人参之类的好好补补,哎哟您瞧瞧您这……都虚得直不起腰来了,直不起腰可不行,腰,可是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多补补啊,您慢走,小心门槛别摔着。”

待光头壮汉离去,少逸叉腰望着塞满书房的书籍,撇了撇嘴。

“哼,还以为小爷会怕了你们不成?不就几本破书嘛!小爷若是再逃一次,小爷就是你孙子。”

于是生活变得有了规律。每天凌晨卯时起床,少逸在小顺子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来到书房朗诵四书五经,早膳之前熟记三十句;午膳过后温习一天所学,晚上则到御花园跑几圈出些汗,回来洗澡和衣之后开始打坐,感受天地之间的灵气。

按照小顺子的说法,凡人与修仙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对灵气的吸纳与储存,与个人的天赋息息相关,凡人若想开始修炼,第一步正是感受灵气,吸纳灵气从丹田入体,引导灵气流过血脉经络,从而达到锻体期的目的——锤炼经脉对灵气的承载能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逸始终没能感受到所谓天地灵气,每次打坐至深夜都在困倦之中沉入梦乡,他都快怀疑自己并非修仙的那块料儿,或者自己天赋极差,加之小顺子说他初始时压根没有刻意去感受灵气,是灵气自己跑进丹田里的,更是对少逸打击颇重。

小顺子时常提议说陛下要不去请教一下小皇后吧,她是结丹期大将军杨镇国的女儿,又是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女,也许对吸纳灵气有更深入的理解也说不定呢。

可是少逸不愿此时向仙落求助,大抵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少逸迫切地希望可以自己做一些事,尽管不是啥轰动的大事,一些小小的进步也好,只为能够证明自己的独立,没有她或者大将军的庇护,自己一样能守住自己在皇宫的这三寸立锥之地。

更何况,每次晨读少逸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飘向东窗,离此不过几步的坤宁宫,小姑娘所居住的二楼那扇对向而设的窗一直紧闭着,窗台上三五株盆栽绿植却没有枯萎,显然小姑娘是还记得那几株盆栽的,在少逸看不到的时间里给盆栽浇水。

她连给盆栽浇水都记得,却不愿打开窗见自己一面。自己还不如那几株盆栽么?少逸看着那几株盆栽在秋风里晃晃悠悠,越发觉得心烦。

古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少逸这几天感觉自己像得了大姨妈或者提前更年期了似的,心里烦躁得很,他强迫自己学习也经常走神,晚上打坐时稍不留神便想到自己在云泉阁的时候,那道决绝的水蓝色倩影。长剑起落,划开一池清水停在自己脖颈之前。

每当回想到这里少逸便会从打坐中醒来,他笑自己说真是魔怔了,自己虽然对她多有亏欠,可在神仙宫挺身而出也救了她一回,就算没有扯平也不至于对她怀有那么深的愧疚了吧?怎么自己最近有事没事总想着她……

今夜少逸再一次从打坐中惊醒,他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他觉得这样下去无论打坐多少次也无济于事,想要有所进展必须直面自己的内心,直面心魔。

思至此,少逸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第二次来到云泉阁。

或许是夜深了的缘故,除了路上遇到几队巡逻的士兵之外,云泉阁里空无一人,静悄悄地只有温泉在“嗞嗞”地冒着蒸汽。

少逸再次身临其境,除了光照从白天改为了黑夜,云泉阁的布置并无二致。小巧典雅的庭院依山而建,围墙低矮,成片的竹林垂落到院内,视线远去可以望见夜幕下矗立的群山。

可能是因为入秋,竹林的枯叶频繁地掉落在水池里,袅袅白烟萦绕着假山,一切依旧如同那日。

少逸脱了棉鞋,赤着脚伸进热水里,目光凝视着水面上一轮暗淡的弦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谧持续良久,直到少年幽幽开口:

“我,真是个人渣。磕破头的那次,我醒来第一眼看见你,觉得,诶嘿,这小妞儿长得真水灵,可惜年纪小了些,当个童养媳来养成或许不错。心里一边想着逃出宫去,一边又想着博取你的好感,你让我作诗,我恬不知耻地剽窃了李白的诗句,没想到你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我,却还照顾我的自尊说要把那首诗收下。”

“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是你用热鸡蛋给我弄好了额头上的包,”说到这里少逸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只剩下十分微小的一点点凸起了,似乎是留在他身上的一个记号,“我虽然感激你照顾我,可我还是不想搭上小命留在皇宫。接着你要教我论语教我读书认字,每天都要卯时就起床……说真的,我读书最勤奋那会儿也没试过凌晨五点就起床的,你这不是要了亲命么?我当然是百般不愿啦,可见你这么认真的样子,还细心地给我翻开书籍,还惦记着我额头上的伤,还给我准备活血化瘀的山楂糯米粥……我都不敢看你的眼睛你知道吧,也不敢跟你说我想逃离皇宫的事儿……”

“后来,我这个人果然欠揍,出来偷懒还被你给逮着了,当时我还心存侥幸地以为可以撒个谎瞒过去你知道吧,就,特别欠揍。你说这都不怪我是你的错,是你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是你强加意愿到我身上,我……我当时就很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伤的是你的心,我哭什么呀,我一大老爷们活成那样儿也是够逊的。”

“今儿到这里来吧,是觉得应该面对一下自己的心魔,每天打坐想要感受什么天地灵气,每次都能想起这事儿来,每回都不愿面对。我就想吧,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魔怔了,所以重回故地,给你道个歉,虽然你听不到,但我确实给你道过歉了啊,上苍有眼,老天爷肯定能看得见,等你百年之后死了,老天爷会替我转告你的。”

“对不起,辜负了你,伤了你的心,真的很对不起。我错啦,我这个人呢就这样儿,你时不时啊就得揍我一顿,不然我太飘了就会做一下出格的事儿。那么,我已经道过歉了啊,这事儿就翻篇了,老天爷还有这里的一山一水,还有竹子兄都可以替我作证。我道了歉,你可别再在我打坐的时候来烦我了,真不想见到你。”

“呼……”少逸长出一口气,感受周身轻松了许多,当人的心事去了,连看待景色的眼光也会不一样,他蓦然觉得云泉阁并不是什么魔窟,这里高山流水,清新的流水声听来令人心旷神怡。

“好,回去打坐,他丫的,小爷堂堂穿越者,就算没有绝世的天赋,也该有外挂一般的法宝吧?怎么我好像这两样都没有,这事要搁小说里,那作者指定是后妈。”

少逸用披风擦了擦脚丫,踩上棉鞋就愤愤离去了。

不多时,一只小木盆从浓郁的白雾里摇晃着飘了出来,只见木盆之内放了一条纯白的浴巾,和一对冰蓝色的耳链。

少逸再次打坐,运用《帝剑诀》中的心法吸纳天地灵气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缕别样的空气进入了丹田。

少逸喜出望外,他运转《帝剑诀》重复吸纳这个单调的过程,越来越多的灵气被他吸收进丹田里,他能够看到识海之内,自己脚下的湖水正从白色变成蓝色,随着灵气越来越多,湖水的颜色也越来越蓝,慢慢变得跟大海一般与天空几乎分不清界限。

直到湖水中融入的灵气到了极限,所有的蓝色湖水剧烈收缩为一点,那一点腾空而起,化作星辰闪耀在少逸识海的天空上,尽管那里只有它一颗孤零零的星光,却十分明亮,熠熠生辉。

少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知道,锻体期一层到了,自己正式踏入了修仙者的行列,锻体、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身、大乘、金仙;以及传说中无人能及的问尊,都给小爷等着吧,小爷会一步一个脚印地,直到修仙之路的最顶端!

少逸睁开眼,金色的晨曦正斜斜地投入房间,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像是一个个轻快的小精灵。

他刚一站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变得异常宽松,他连忙来到等身高的铜镜之前一看,他不禁笑了。自己的身体瘦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肥胖,但已经从死肥猪变成了小胖子。

“哎哟陛下,您可算醒了。”埋首研读功法秘籍的小顺子进入卧室看见少逸的身影,扑通一跪抱住少逸的腿,“呜呜,吓死小顺子了,陛下打坐了七昼七夜,不吃不喝,奴才还以为陛下丢下小顺子一个人驾鹤西去了呢……”

少逸的视力似乎也变得敏锐了一些,他注意到小顺子手中的功法是什么龙什么汲水,不是很清楚,不记得有见过。

“行了,哭得太假了,眼泪都没有,快起来吧,”少逸嫌弃地甩了甩大腿,“话说,我竟然打坐了七天七夜?难怪肚子要饿扁了,快去吩咐御膳房给朕搞点好吃的,要满汉全席那种!”

“哎,好嘞。奴才这次被陛下识破演技,下次一定给陛下挤出眼泪来,那哭得要多逼真有多逼真,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行了行了,”少逸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快滚,忽然想起什么,喊道;“站住,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许说谎,这七天小皇后有没有来过乾清宫,或者她有没有问你什么话。”

“没有啊,”小顺子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连见都没见过小皇后。陛下找小皇后有什么事吗?陛下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了。”

小顺子溜得很快,独留下少逸一人有些不高兴地踹着桌脚。至于小顺子有没有说实话,这就见仁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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