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用裤裆接剑

作者:沛霖w 更新时间:2021/5/15 14:55:29 字数:3435

少逸心急如焚,手心里渗出一层油腻的细汗。眼看着老郎中岿然不动地给排队的百姓把脉问诊,少逸心里已经萌生了暂且罢休的念头。

摇铃听话丸的毒埋藏在体内,对少逸来说好似心里有个疙瘩,对日常生活无甚影响,可时刻惦记着,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甜,直教人抓心挠肝几欲抓狂。而且它还是少逸未来长远计划的隐患,黄大郎虽说目不识丁还想打肿脸充胖子装文人书生,是个心里只有铜钱、美酒和女人的俗人,可摇铃一日在他手里,少逸便一日受他束缚,施展不开自己的拳脚来。

唉,为今之计,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借口让黄家一家三人都离开黄家宅子,比如明天中秋黄家村人都要去仙帝庙祭拜,自己或许可以找个借口回黄家把摇铃替换成普通的铃铛,来个瞒天过海。

少逸心里合计着,不料一位黄色衣衫的年轻人急匆匆地从他跟前冲过去,差点没把少逸的鼻子刮下来。

那人步伐像个螃蟹或者青蛙一样,岔开双腿摇摇晃晃地踮着脚尖行走,显然是裆部受了伤不便被衣服触碰。他一来便跪倒在老郎中的桌前,大喊着哭诉:

“大夫啊,您可一定要救我啊!都怪月满楼那个恶毒的婆娘,我的小弟弟差点就一分为二了啊!”

满堂哄笑。被打乱计划心情差到极点的少逸也不禁莞尔,自己的小弟弟受伤还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黄衣男子也算一朵奇葩。

老郎中也被逗乐了,也不计较黄衣男子插队的过失,笑呵呵地安抚黄衣男子,让他详细说说病情。

“大夫,事情是这样的。平安县里都知道,我柳府柳仲轩喜欢月满楼的滟紫眸滟姑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滟姑娘喜欢诗词,我就每天绞尽脑汁写了足足一百首,像大雪纷飞一样撒给她看,可她都不理睬我一下,直接从踩在诗词上走过去了;然后我又听说滟姑娘喜欢罂粟花,我就把全平安县能找到的罂粟都包了下来,又让我爹——平安县知县通过点小手段,从西疆商队那里搞来了各种颜色的罂粟,把花全都铺满滟姑娘的楼下,而我,站在万花从中向她诉说我对她的绵绵情意……”

黄衣男子——柳仲轩是平安县最高行政长官知县的小儿子,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并无多少劣迹的同时还挥金如土,无论是街边小贩还是青楼姑娘都十分喜欢这位爷,对他跟月满楼滟紫眸姑娘的姻缘也比作才子佳人,是极其看好的。平安县的市井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若平安县能有人娶了滟紫眸,必是知县小儿柳仲轩。

只见此时此刻,柳仲轩露出几分陶醉的神色,回忆着当时以千万罂粟作告白的浪漫场景。听到月满楼、滟紫眸这些字眼儿少逸也不免来了兴趣,一时之间跟大堂里排队等候的众人一块儿,屏住呼吸听柳仲轩娓娓道来。

“我把言情话本里所有最深情最动人的情话都说了个遍,连围观的已婚妇女都感动得涕泪连连,说要嫁给我柳仲轩,可滟紫眸滟姑娘……她是何其的绝情,她竟然连打开窗看我一眼或者让侍女给我捎句话都没有,我在罂粟花丛里等啊等,只等来了那天晚上的倾盆大雨……”

众人听柳仲轩声情并茂的讲述,也为柳仲轩感到同情与惋惜,这月满楼的滟紫眸当真是铁石心肠吗?人家一腔满满的爱意竟不能得到她抬起眼皮看上一眼。

旁人沉迷于才子佳人的故事,少逸却让意识脱离故事本身,从柳仲轩的话语里去揣测滟紫眸的形象。从黄大婶、黄大郎和刘氏的描述中,她外貌柔情似水,该是大乾老百姓最喜欢的良家淑女形象,又说她曾几度拔剑刺向冒犯她的男人裆下,怕是吃软不吃硬的刚烈性子。柳仲轩的遭遇里,他以百张诗词和万朵罂粟作要挟,分明是想强迫滟紫眸姑娘接受他的爱意,以少逸对她性格的判断,她没有从楼上泼冷水下来已经很给柳仲轩面子了。

少逸的脑海里渐渐拼凑起一位娴雅又知书达理的女子形象。虽然素未谋面,但少逸对这位时常能够听说的滟紫眸姑娘有了不少的好感,难怪全平安县乃至附近几个乡村的老百姓都知道她且都喜欢她,绝佳的外表加上正面的风评,跟后世流量小鲜肉的公关一样,把普罗大众忽悠进去简直轻而易举。

“我柳仲轩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摔过这样的跟头,我被大雨淋成落汤鸡回到家里还被爹罚去面壁思过一个月。独处的一个月里,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此前对滟姑娘的追求手段确实强硬了些,换位思考,设身处地,我是滟姑娘我也烦啊,所以……今天一从家里解放出来,我就直奔月满楼,决定使用我冥思苦想一个月想出来的绝计妙招!”

柳仲轩竖起一根手指,故意卖了个关子,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在围观的众人都不耐烦地追问到底是什么妙招的时候,他才满意地笑着说道:

“以前我是真的傻,真的,从滟姑娘身上无处下手,我可以从别处做文章啊!于是我今天直接上月满楼找了老鸨吴妈妈,拍出一整根金条‘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足足有三两,沉甸甸的,吴妈妈拿在手里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二话不说把滟姑娘的卖身契给了我。”

柳仲轩说得抬头挺胸,脸上十分得意。少逸对此哑然失笑,少逸没见过滟紫眸,但少逸可以保证自己比眼前这位柳公子更加了解滟紫眸的为人,她不愿的只怕没人能强迫她,可这柳公子几次三番都是“强买强卖”,像是烦人的推销员一样要把自己硬塞给滟姑娘,现在又想从老鸨入手把滟姑娘买到手再说……唉,情商这种东西啊,大乾的男儿普遍偏低啊……

果不其然,人群中也有见贯人情世故的聪明人,有人尖锐地指出:“柳公子,你既已得到滟姑娘的卖身契,何不赶紧回家说服你父亲知县大人,张罗一下选个良辰吉日把滟姑娘娶回家去,怎么反而到这医馆来治疗小弟弟呢?”

一句话又是引得众人大笑,柳仲轩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气呼呼地说道:

“嗨,甭提了,我得了滟姑娘的卖身契,本来欢欢喜喜地去找滟姑娘想还她自由身,谁知她得了消息先一步跑过来见我了。一个多月不见她,再次见面竟是她主动,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若不是她手里还提着长剑的话,我都要开心到请全月满楼的客人喝酒了……”

说到这里柳仲轩神色沮丧,整个人都蔫巴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地颓坐在地上,两手把玩着从头顶上垂落下来的发带。

“滟姑娘提着剑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吴妈妈见状吓得把金条扔回给了我,转身撒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怒气冲冲的滟姑娘。她没有对我出手,把剑收起来藏到手臂后面,但我感觉到了她的杀气!杀气你知道吗?就是修仙话本里常说的,用一个眼神便能把人轰杀的杀气!”

柳仲轩张牙舞爪地描述着,似乎想让在场的观众也感受一下当时气氛的恐怖。

“她平静地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愣了一下,心想我当然喜欢她啊,不然我花那么钱找人帮我写诗词,花那么多钱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罂粟花我图啥啊,所以我疯狂点头说我喜欢她;她笑了笑又问我喜欢她哪里,我我我……我当时被她吓得心里又慌又乱,学着言情话本里的台词说喜欢她的眼睛喜欢她的耳朵喜欢她的一颦一笑;滟姑娘连连点头又问我愿意为了她做到什么程度,敢不敢用裤裆接她一剑……”

医馆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想知道平安县知县的小儿子柳仲轩会不会为爱痴狂,挺身而出用裤裆接下滟紫眸的一剑,大家伙都默契地保持安静等待柳仲轩往下说,可柳仲轩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哭丧着脸掀起长衫的下摆给老郎中看,问他自己的小弟弟还能不能用。

老郎中一眼看向柳仲轩的裤裆,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后若有所思地捋着长胡子,最后点头说经过医治可以恢复使用。

非礼勿视,众人看不到柳仲轩裤裆的情形,却从老郎中和柳仲轩的互动中可以推断出一些端倪。有人说,柳仲轩想必是鼓起勇气接了滟紫眸刺向裤裆的一剑,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过来看大夫,是条真汉子!也有人说,柳仲轩哪里有胆子敢拿自己的命根子开玩笑,他说的可能都是他自个儿编的,或许滟姑娘根本就没问过他直击灵魂的三个问题,直接对他裤裆就是以剑,柳仲轩啊没那个胆儿!还有人说,当时很多人在月满楼围观滟姑娘持剑上楼,柳仲轩压根没有用裤裆接剑,滟姑娘还没出剑他就吓破了胆从楼上跳下来恰好被栏杆的横木磕到了裆部……

具体真相如何,少逸并不关心,趁着大家都被柳仲轩和滟紫眸的绯闻吸引了注意力,少逸插队来到老郎中的跟前,笑嘻嘻地跟老郎中说:

“大夫,现在大家都没有排队,我是第一个排队的,我就是第一个,这一次您总没有理由不给我看病了吧?先前我可真没跟您开玩笑,我真中了奇毒,平时身体好好的,一听见摇铃的铃声就头痛欲裂,像是有把小刀在脑子里刮啊刮的……”

老郎中安顿好了柳仲轩,转身觑了少逸一眼,没有好脸色地抬手给少逸把脉,越听少逸的说明越是眉头紧皱,最终他长叹一声,说:

“唉,你这个病老夫只怕治不了。”

“治不了?”少逸犹如五雷轰顶,此前信誓旦旦要建立逸字商号和暗部刺客用于未来对抗太后势力的信心瞬间土崩瓦解,杨仙落那小妮子把自己一辈子都押在我身上,难道我又要再一次辜负她吗?

“不要这么快绝望年轻人,”老郎中伸手拍拍少逸的肩膀以示鼓励,“首先呢,你中的不是什么毒,只要是毒老夫多多少少都能解上一解;可是,你身上的不是毒,是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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