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园艺部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在老地方见面。故意选择没什么人，而且灯光昏暗的地方，像是要进行地下交易。
胡言先在那里等着了，去完文科楼，然后就去吃饭，吃完饭也没有再回宿舍。今天是真实忙碌的一天，在外面的时间竟然长过在宿舍。
还没见到人，但是先听到了风铃的声音。陈朝夕将风铃装在口袋里，每走一步，风铃都会随之发出“叮铃”一声。
“你就这样过来的？难道没有被人以异样的目光注视？”
“手拿着，也会响，还是装在口袋里，更小声。”
“嗯。怎样才能让风铃不响呢？”
“有办法做到吗？”
“将风铃反过来拿，用手捏住里面碰击内壁的小球怎样？”
陈朝夕笑了，或许是可以，但是自己没有想到。
并没有让他们等，陈朝夕前脚准备坐下，其他人后脚也陆续到了。
“我们最近，是不是每天都见面？”蓝海说。
“好像是的。”
本身并不算需要调侃的事情，但是挺难得的，特别是大家都在不同的学院。
“总是天天见面，大概也不好，容易产生矛盾。”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不该来？”
“这都是托风铃的福。”
也是时候进入正题了，这次风铃的签上写的是：“风吹过，风远去何，呼唤不回。人伫立，人折桂何，花陨香散。”
“这次的，是不是更难理解了？”桃符想要从中解读出一些什么来，但似乎是白费劲。
“越来越过分了。”叶织锦附和道。
要是“创作人”被“揪”了出来，大概会被这两个人劈头盖脸地吐槽一番吧。
“先明确一点吧，这是结束了，还是说，我们还要继续收集风铃？”
胡言很遗憾地说：“大概，在折桂还会有。”
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那就再来品鉴一下，‘创作人’的作品。”
陈朝夕拿出乐谱，已经是如意料之中皱巴巴的，感觉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化为灰烬。
“变得像是文物。”
“我们还抢救了一件文物。大功一件。”
“能卖钱还好说。”
“卖钱就犯法了。”
还好，纸上写的内容，还是基本完好，只是有一些费眼。
胡言让她们先看，自己先走到一边，像是要回避什么。
“园艺部里面缺少一个歌手，不然我们也就不用看了。”胡言开玩笑道。
“你去招募一个吧。”
“像是酒吧，招一个驻唱歌手？”
“你准备拿出多少钱？”
胡言只能够是笑着摇了摇头：“果然，那不现实。你们之中，谁去学一下唱歌？”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我怕你们会给钱，让我别唱。”
桃符懒得再理，笑一下敷衍过去。
“看没有旋律的歌词，其实不就是看词吗？唐诗宋词的词。”蓝海说。
不同词牌名，对应不同曲，可惜曲子已经在流传的过程中遗失了。所以现在的人只能够颂词，而无法再弹着琵琶、古琴之类的吟唱。对后人来说，这是绝对的遗憾，而且似乎要一直遗憾下去。除非考古学家在挖土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挖出来谁的存谱。
“但是宋词，可不会写得这么随意。”
“写什么都要考虑典故、韵律，那就不会有现代人愿意拿起笔了。让我们多一些理解。”
不是人人都是大文豪。
园艺部当中，并不是都看得一头雾水，陈朝夕是能够明白这是怎样的歌的。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说得太多。
“看完了吗？这次写的又是什么？”胡言越走越远了，要让话语传达到，都要稍微扯着点嗓子喊。
“你不打算亲自看了？”
“我想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一下歌词。”
“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吧。”
胡言在远处摆了摆手。
“这次的，完全不知所言啊。太意识流了。”桃符说。
“什么叫意识流？”胡言问。
“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你意会到了什么？”
“大概是，自怨自艾？”
这已经是第三首歌，歌词是：如何才能看清自己的模样，没有了镜子，没有水，一切都已没有。你不是镜子，不是水，不是一切。大概是光，你在之时，迷住了眼，远走之后，我才从你的背影，看见自己。我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我只看到了你。我要回到我自己，像是自己想象的一样。光阴，既已都虚度，抓不住，挽不回。明白了我于其中，所作所为，一切一切……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说上一首歌是在怨恨别人，那这一首，就是在怨恨自己。”蓝海也说。
“你们觉得是为什么呢？更为关键的，故事有了新的内容吗？”胡言停住之后，开始往回走。
“怎样的才算是内容呢？”蓝海问。
“比如说，我今天去吃了饭，这是内容；我今天很开心，这不是内容。”
“这是你自己的定义？”
“我将它化为了定义。”
“那就是没有。”
“没有人会愿意具体去说，让自己难堪的事情。”
“这不就是你说的情感的变化，还有什么不满吗？”桃符说。
胡言应该更淡定一点才对的。
“做错了的事情，没有办法去修正，就会让人烦躁。”胡言又走回到其他人旁边，伸出手：“还是给我看一下。”
“嘛，既然要看的话，就不要让我们浪费脑细胞去想怎么形容。”
胡言看完之后，还是把乐谱给回到陈朝夕。
“这次的曲子，又如何？”
“越过了炫技的阶段，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整体非常流畅。但是音调似乎夸张地高，感觉不是大师，没办法唱得好。”
“这是一种进步吧？”
“我想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应该是这样。”
“那么，我们对于这个故事的理解是不是也进步了呢？”
“好像是更能够理解其中的人了吧。”桃符也站了起来。
“那这些，就是内容了。”
“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定义？”
“并不是我的定义。”
胡言此刻预感，“风铃事件”已经到了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