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也是有惊无险的度过...
放学铃一响，林岚就从女生堆里急忙钻出头来，背起书包飞也似的就逃了。
呜呜呜呜别追我别追我...
看着林岚慌不择路差点撞上门的样子，班上的女生都很开心的样子，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起来。
“这个女孩子好可爱！”
“说什么呢，他明明是个男孩子。”
“不可以！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男孩子呢？他就是女孩子！”
“他的脸好嫩...好想再捏一捏...”
“感觉他好好玩，唔，比我家那只小猫好像还可爱点。我想带他回家玩，跟爸爸妈妈介绍他。”
“不可以，他是我的！”
“小林岚是我的！”
“别吵了，小林岚是大家的。”
“我想和他做朋友，你们有一起吗？”
“我也想，明天他来可得早点堵着他了。不然他一下就跑了，他跑的好快呀。”
“是啊，看着好像也挺柔弱的样子，跑的比我们快多了。”
“明天抓住他的书包，他肯定不会跑的，他可宝贵他的书包了呢。”
“得早点，不然被别人抢先了。”
“嗯嗯！”
于是，在林岚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明天归属于谁便已经在女生的争论中决定了下来。而有女生打算另辟蹊径，让林岚“心甘情愿”留下来陪她们玩。
当然...也有一些胆小的女生默默听着这一切，虽然也渴望和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做朋友，但她们不会那么做，而且有些同情林岚。因为她们想，如果这样的对象是自己，可能会害怕吧...
至于男生那边...
谈游戏的谈游戏，追逐打闹的一团，完全不在意林岚的事情。或许潜意识里，他们已经把林岚当作是女生了。
反正林岚没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报性别，只在女生的包围下面红耳赤的解释过，他们当然以外貌先入为主啦。
虽然也有男生找这个新同学玩过，但都被林岚礼貌地婉拒了。他实在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但女生不吃这一套。
女生总是天生对可爱的事物充满好感度的，怎么会轻易就这样放弃，所以林岚注定“悲剧”了。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
第二天一上学，林岚就被女生们堵了起来。童语雀一把拉住他的书包带，不让他逃去男厕所。
悲矣！何时男厕成为了一方净土之地？
林岚欲乘风归去，又恐女生“围击”，乖乖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蹲下。
听姐姐说，被人欺负时要保护好头，林岚记住了。
他略带委屈颤着音：“请轻一点，呜...我怕疼。”
女生齐齐愣住，呆呆看了一会角落里的林岚，全都笑了起来。
童语雀忍俊不禁道：“才不是欺负你呢，你这么好玩，谁会欺负你呀。”
她弯下腰扶林岚起来，拍拍手把书包还给他：“小妹妹，书包拿好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谢谢。”
林岚有些晕乎乎的，下意识道了声谢，然后把书包往怀里抱紧了，似乎生怕再被别人抢去的样子。
他抱回书包后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很紧张的样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童语雀叫他的是“小妹妹”。
“我是...男孩子，不是小妹妹。”林岚迟疑后说。
“行啦，男孩子就男孩子嘛，意思都一样。”
童语雀满不在乎。
不过她叫林岚小妹妹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班级她最大，足足有十岁，其他的同学才六七岁的样子。
“我要叫你林妹妹！”童语雀跳到他身旁，对着他耳朵说了句。
“唔！不可以。”
林岚吓了一跳，但他不可能接受一个陌生人成为他的姐姐，他心目中的姐姐只有一个，难得的反驳了一次。
“为什么？”童语雀有点不高兴，“我比你大。”
林岚仔细想了想，坚定地轻轻摇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这时，周围的女生也纷纷出声了。
一个女生调笑道：“童语雀，林妹妹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别想霸占她。”
“林岚有姐姐呢，放学的时候我见过。”
“真的吗！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看？”
“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姐姐，虽然我也想有林岚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但我好想要个那样的姐姐啊。”
林岚急了：“姐姐是我的！”
“没关系，她们抢了你姐姐，我来当你姐姐。”
童语雀自信地挺了挺胸脯。
林岚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脸色变换不定，大哼了一声：“你们不可能抢走姐姐的！”
说完，他抱着书包撞开一个女生，跑了。
女生们面面相觑。
“都怪你！把林岚吓跑了！”
童语雀摊手：“可我说的是实话。”
上课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孩子们又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着老师到来。
不一会，老师夹着书本走进教室，伸手扶了扶眼镜。
这是他们的语文老师，陈兵。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同学们，由于你们的班主任董元菖老师临时有事，这节课改上语文课。”
台下应声。
他便继续说：“另外，昨天有一位同学因为一些原因没到，而她今天已经过来了，让我们掌声欢迎新同学——”
随着陈老师的话语落下，同学们鼓起掌，却见一名宛若童话般的白发女孩从门外轻轻飘入教室中。
她拥有着粉红的瞳孔，苍白的皮肤，一切都显得与正常人不似相同。
掌声缓缓的变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并升起了同一个念头。
她是谁？
“大家好。”白发女孩落落大方地提起裙摆行礼，“我叫奉茶。”
一旁的陈老师点点头，转向讲台下：“奉茶同学可谓是人间下凡的天使。”
他笑笑：“大家可要好好相处哦。”
听到“天使”，那些充满幻想的小孩早已坐不住了，急躁的扭来扭去，仿佛那座椅生烫。
天使！天使！
童话故事里的天使欸！
他们有很多问题想问她，问她是不是天使，好奇心在胸膛中左突右撞的，忍耐相当难受。
林岚也一脸惊奇地望着讲台上的奉茶，心中却很疑惑。
早在很久以前，很小的时候，他问姐姐，为什么圣诞老人没有送他礼物。
姐姐笑着回答说，世上没有圣诞老人，当然不会送他礼物啦。
小小的林岚哭了，抹着眼泪，说别的小孩都有圣诞老人送礼物，可他没有。
姐姐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抚去眼泪，说。
那，姐姐送你圣诞礼物。
姐姐会永远陪伴小岚，这是姐姐能给出的，最好的礼物。
她温柔地说。
那年冬夜里，下着雪，很冷。
但姐姐的怀抱很暖。
他们坐在一家拉上卷帘门的小店前的台阶上，怀抱在了一起。
那一年，他四岁。
林岚相信姐姐的话，姐姐说，世上无神。
他便信无神。
而此刻，站在讲台上的奉茶，是天使。
林岚不知该怎么看待她。
她真的很漂亮，林岚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奉茶一样漂亮。
可想着想着，却听身边传来书本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还有那悦耳的嗓音。
“请问，我可以坐这吗？”
转头，那白发女孩，正轻轻笑着注视着他的眼眸。
还不等他反应，陈老师微微皱起眉头，问：“奉茶，你真的要坐这吗？教室的......”
他的声音变小：“角落...可能更适合你...”
林岚没有听清陈老师后面的话，但听见奉茶说：“不用，我更喜欢...有阳光的地方。”
她轻轻摇着头。
“好吧。”
陈老师只能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直接跟老师说。”
对于这个学生，陈老师也很无奈，她的父母明确告知过他尽量让这个孩子远离阳光，但他还是内心纠结着最终选择了遵从孩子的意愿。
这是孩子自己的想法，他不想看到奉茶失望的样子。
奉茶点点头，道谢，然后看向林岚： “那么，我可以坐这吗？”
她的眼神充满期待，林岚想，好像他和姐姐上街看见糖葫芦一样。
不对，我又不是糖葫芦。
林岚摇了摇脑袋。
“不可以吗...”
奉茶看到他摇头，咬了咬唇，有些失落。
“好吧...”
她真的很想坐这，哪怕拉上窗帘，但在她心目中这是里阳光最近的地方。
而且...
她对这个女孩有些许好感，想和她交朋友。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一次主动尝试，但却被拒绝了。
当她准备重新找个座位时，林岚忽然说话了。
“可以！可以的。”
林岚意识到奉茶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我刚才...刚才，想到糖葫芦了——你可以坐这。”
“糖葫芦？”
奉茶很疑惑，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能坐这就是最好了。
她抚平裙子坐了下来，友善地对林岚点点头：“谢谢。”
林岚连忙摆摆手：“没事的...姐姐教过我，要学会帮助别人，不用谢。”
奉茶好奇地问：“姐姐？姐姐是什么样的？”
“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啦。”
而陈老师已经把窗帘拉上了。
“好了同学们，想说什么下课聊，现在开始上课。”
陈老师说完，对奉茶点了点头，走到讲台上去了。
“今天是正式的第一堂课，我们首先来学习声韵母。大家看，我写，大家跟着一起念。来，同学们跟我一起念，‘a’～”
“a～”
“a～a～a～，那a怎么记忆呢？大家想想看，平时要是走在路上，你的好朋友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你的背你会怎么样？”
“我会叫一声！”
“没错，我们会被吓到，然后叫。那我们是怎么叫的呢？”
“啊～”
“很好，那我们记住，‘a’的发音，有人从背后拍你，你吓了一跳，发出‘啊～’的声音。来，跟我一起念，‘a～’”
“a～”
......
林岚跟着老师“a～”了几声后发现奉茶没有出声，而是用手撑着脑袋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想了想，林岚还是轻轻唤了她一声，问：“奉茶，你不跟着老师学吗？”
奉茶半闭的眼睛睁开，缓缓摇了摇头：“有点困，而且，我都会呀。”
“你都会？”
林岚有点惊讶，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会，还能不看字典去看书了。
奉茶趴在桌子上，她感觉这种上课的氛围很好，但有点无聊。
因为她早就学过了这一部分的内容，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平常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
医院里也很无聊，所以实在没什么事想做就睡觉了，起晚点也会少无聊一会。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呢？”
“因为我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老师说，你是天使。”
“我不是，你信吗。”
“信，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天使。”
“那你还不怕我吗？”
“不怕。”
“为什么？”
“姐姐说，对那些与我们不一样的人，也要尊重，以平常的眼光看待。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也不会觉得你很可怕。”
有一次，姐姐带着林岚上街，林岚看见一个拄着双拐少了一条腿的人，害怕地指着他：“姐姐你看，他好奇怪。”
姐姐看了一眼，把他的手按下，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小岚，不可以这样指别人哦，这是很不礼貌的。”
“哦，我知道了姐姐。”
“来。”
姐姐拉着他：“小岚，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很害怕？”
“嗯...”
姐姐叹了口气：“小岚，我们不应该这样去看待别人。”
“为什么？”
“因为那是有伤残的人，有疾病的人。”姐姐说，“我们不能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们，不然他们会很伤心的。”
“而且...”
姐姐摸了摸他的脸。
“小岚也有心脏病呢，小岚也是与大家不同的。但是，姐姐也会好好对待小岚呀。”
“嗯！”
“乖，以后看见和别人不一样的人，也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要尊重他们，也不要感到害怕哦。”
“嗯！”
——
——
——
奉茶好奇问：“你总是提到你姐姐，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林岚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想想又补上一句：“是个很善良的人，我的姐姐。”
“真想见一见啊。”
奉茶感叹。
“可惜我没有姐姐。”
林岚没有说话。
他把自己那一点点想和奉茶分享姐姐的念头摁了回去，转而又觉得自己自私。
奉茶没有姐姐。
林岚心里碰碰跳，他感觉自己是个坏孩子。
“为什么不说话？”奉茶笑着问。
她发觉这个邻桌的女孩子貌似很有意思。
黑发的女孩子不断打开关上文具盒，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奉茶又问。
女孩子终于停顿住动作，迟疑地回答：“我叫...林岚。”
奉茶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
女孩子看了许久她伸出的手，没有动作，她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微笑看着她。
女孩子轻轻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握上了奉茶的手。
“我愿意。”
她的声音很轻，头发遮住了左眼，剩下的那只眼神有些闪躲，有些羞涩。
奉茶看着她，她的脸微红，手却有些冰凉，有一丝丝颤抖。
她的目光变得越发温和，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奉茶...”
“嗯？”
“你是天使么。”
“我不是，你不是不信天使么。”
“现在...有些信了。”
女孩子回答。
林岚没有说的是，姐姐说世上无神，但也说世上有鬼。
但，哪怕奉茶是鬼。
林岚也想鼓起勇气和她牵手。
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