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心理学家盖伦(Galen,1142~1197,出生于『法德利』(Fadley))曾经说过一句半通俗的名言:
“并非只有那些我们关注的人的感情才显得强烈,如果将每个人的感情强度都用可见的荧光来标注,你会发现:其实大家的亮度都差不多。”
怎么来理解呢?
有人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以为你的感情非常强烈,可事实上可能只有大家的平均水平。所以不要夸大你的感情,它是正常且不值一提的』。
但是,这不是他想说的。相反,结合第一句话,这位心理学家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备受关注的人以外,普通人的感情同样很强烈。然而这很少有人会察觉到,所以才被称为“发现”』。
作为心理学家,面对的是人们的心理问题。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给予了他深刻的感悟,因此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看不到的东西并非不存在。相反,它们可能更有威胁。
* * * * *
「妖精小姐~,你在吗~~?」
每天,无聊到极点的人们都在森林中呼唤着。
妖精叫做『柯娜丝』,但它仅仅是个随意的代号,大家似乎觉得『妖精小姐』更亲切一些。
如果可以,『柯娜丝酱』也不错,只不过双方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
敏感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是因为『无聊』、『累』、『压抑』等负面情绪积攒了太多,才去呼唤她的。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把她当作快乐的工具利用了。
『当然,这种行为很正常,生命的本能嘛~』
不回应,反而擅自读取着队员的内心的,就是他们所呼唤的『妖精小姐』。
其实,她也有利用调查队的行为。
彼此之间有需求,相互利用,就有机会成为同伴。这种关系也可以逐渐变得很稳固。
世间的很多关系,都是从『需求』开始的。
有和谐、陪伴、分享、对抗孤独、被动快乐等需求时,便会渴望友情。而友情的持续则需要让需求得到满足。
有生理、物质、心理上的各种深层次需求时,便会渴望爱情。爱情的持续同样需要很多条件。
对方确实是很思念自己。反过来,米莉对他们的需求却非常少,很难建立起长久稳定的关系。
『距离,保持距离很重要~!』
无论他们怎么呼唤,心中如何期待着,她都要狠下心来绝不让紫酱解除隐身。
特别是,明明才见了几次面就已经变成这样了,以后肯定会更严重。所以像这样去解除『妖精依赖性』其实对他们更好。
要是有一天紫酱突然要离去,一定会对他们造成打击。
此时的关系越好、越亲密,到那时的伤害就会越大。
尽管人类的寿命不长,但她依然认为紫酱有很大的概率会在中途离开,有必要与他们保持距离。
归根到底,是调查队的『粘性』不够,留不住她。
总之,既然都决定绝不现身了,那就应该端正心态,默默地观察他们。这才是紫酱特意飞来的目的!
* * * * *
调查队的路线非常接近河流。
紫酱告诉过他们,这条河流可以通到红木镇周围的某片区域,不过它不是直线,可能会花更多时间。
这只是为了建立一个『了解森林的妖精』的形象,才不是想帮助他们哦!
……这样子,傲娇了一下。
不耽误正事的傲娇,米莉还挺喜欢的。
然后,特别信任她的队员们把它当作可靠消息,定下了大致的路线。
不用带太多水显然是件好事,但也不会轻松多少,因为贪心的他们肯定会带更多的其他物品。
最后,果然是后悔了……。
「好想把这些干粮扔掉……」
「不许浪费粮食!」
「不然,你来背怎么样?」
「为什么啊?!」
「我吃不了这么多,又不准扔,只能让你来带了」
「……那还是扔掉吧」
没想到森林里好吃的竟然不少,每人一开始带的约20kg干粮估计只能吃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原来的预计是14kg~18kg,要带很多水,还必须找到补给的地方。
考虑到了回程,船上的干粮确实有很多,大家都因为害怕挨饿,贪心了一下……。
由于体力原因,大家的承受能力会越来越低。干粮要是吃掉了都还好,没吃却一直背着感觉就很笨。毕竟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根本卖不了多少钱,扔掉是更好的选择。
那么,为什么有人想要反对呢?是因为『吵架是他们的正常交流方式』吗?
既然是回程也要吃的东西,保质期应该很长。
说到保质期长的食物,那肯定就是『魔法干粮』了!
它属于『生产过程中用到魔法的产品』,魔力成本不高,价格虽然高一些,又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一般来说,初级魔法师就能靠非一次性魔法阵(中级的特殊魔法阵)加工出合格的产品,产量不少,在熟练后速度也很快,属于简单而又非常无聊的工作。
不过,与魔法相关的工作,一般在魔力用完后就能下班了,工作时间都不太长~。
与制作手工制品相比,算是很好的工作了。
因为是不怎么贵的东西,队长在选购时只购买了魔法干粮。
当然,不怎么好吃。不然也不会丢掉嘛。
「啊~,轻松~~~」
「……」
「怎么了?」
「……我也想丢一点」
就这样,森林里『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食物,但它们很快又消失了。
* * * * *
既然会吃别的东西,那肯定少不了肉啦。
生肉实在是不能乱吃,必须拿去烤一烤,以防带来奇怪的病。可是烤肉会引来很多动物,非常不安全。
然而,若是开辟了一块开阔的空地,在枪的帮助下,反而能一边烤一边获取新的食材!
考虑到这个情形,带了还算充足的工具量。
在森林内部砍树是妖精小姐认可的行为,也可以用火,只是绝对不能让它蔓延开来。
队伍里有一小部分魔法师,细节方面处理得很好,只花1个小时就整理出了一片很大的地。
接下来,紫酱也该离开了。
——因为她不想看到人类的烤肉。
* * * * *
几天后,紫酱又来秘密旁观了。在这期间,她完全没有让调查队看到自己一次。
这次的时间选得很随意,没有到惯例的休息时段。
可以看到,行进过程中大家都很严肃。没有人大声说话,也几乎没有人因注意力不集中从而引发队伍的混乱。
除了行动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各种碰撞与摩擦的声音,真的很安静了。
队形上,男人并不都在外层,但女人确实都在内层。
……逞强吗?
不是所有男人都真心想要保护女人,很多都是因为『别人有这种想法,我不这么做会被鄙视』才跟着做的。
当然,这里没有『女人比男人弱』的意思,也没有支持『男人就应该保护女人』的说法。
女人若是想心安理得地接受保护,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接受『自己比男人弱』的观念。从此以一个自卑的自我定位满足了现实上的需求。
这种想法一直都是一把双刃剑,以致于男人被道德绑架但有了更多的主动权,女人被无意识地贬低了但也得到了实在的保护。
事实上,这里并不需要与动物进行肉搏。队伍中本来有更擅长魔法的女魔法师,也有枪法更好的女枪手,甚至还有武力超越常人的冷兵器女战士(例如女剑士)。可她们都没有站到能真正保护大家的位置,反而处于最不好发挥实力的中间。
整个队形就像是被谁规定了那样,大家自觉地就对号入座了。
算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米莉不怎么想管这事。
就像之前那样——即使是看似万能的妖精小姐,也无法轻松改变人内心的认知。
精神魔法也不例外,……暂时。
说到精神魔法,今天她不打算使用读心术。好好感受一下这宁静而又紧张的氛围也不错。
每当遇到不同的地形时,队伍可能会改变队形(一般都遵循着上面的规则),甚至还可能会直接分散成几个小组分别沿不同路径前行。
河流是最好的地标,所以不可能会走散。
如果遇到了敌人,枪可以击败它们,枪声还可以吓跑其他动物,是名副其实的守护神。
如果真的有人受了伤无法行动,队伍会停下来并保持警戒状态,然后会有人对受伤的队员进行治疗。——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伴。
……总体来说形式与事件就只有那些,米莉看得有点无聊,于是就让紫酱往前飞了一段。
即使不是晚上,森林里仍然很暗。
大家要轮流用着照明魔法或者照明魔法阵,以保证能看清情况。紫酱却可以增强『视觉模拟』的光敏性,只要不在极度黑暗(即完全没有光,无法区分物体)的地方都能看到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定位技术,例如声波反射。
『还是高空飞行舒服呀……』
为了看到森林内部的样子,不得不选择低空飞行,这样飞行速度就慢下来了。
『哦?』
她找到了一片湖。
面积不大,不过在森林里还是很稀有的。
而且,她不知道这片湖的存在。可能是看的书太少了,也可能是单纯的没有被人发现。
『所以,可以烤鱼了?』
普通的河流不太适合钓鱼,平静的湖水则可以提供很充分的条件。
不久后,大部队到达了这里。
「这么多树的倒影,好漂亮……」
「是啊,在这里休息吧!」
「好的!我去通知队员们!」
扑通~。
一条鱼被紫酱的魔力力场施加了动能,飞出了水面,然后又落了回去。
「鱼……?」
「我们没有鱼竿啦……」
一般没有人会在穿越森林时带渔具。
与人们的想法无关,森林里就是有池塘。不带渔具就很难吃到鱼。
像紫酱这样用魔法抓鱼也可以,而且可以轻松地喂饱一部分人。但这对他们全体而言确实超出了能力范围,随意浪费魔力也是不可取的。
「……因此,没法举行烤鱼聚会了。今天我们还是以平时的感觉来进行」
「「「「……」」」」
所谓『平时的感觉』,就是烤其他肉的意思。
可是,他们原本是生活在海边的人,果然怀念起了鱼的味道。
对米莉来说,烤什么不重要,她也不会为了帮助他们捕鱼而让紫酱现身的。
尽管大家一定能够接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旁边躲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个地方离精灵村比较近,紫酱当然回去了。
吃完东西不应该马上睡觉,中间有一段聊天的时间,而米莉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哎,你说,这片湖是不是妖精们生活的地方啊」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那个啊,『湖之妖精』什么的!传说故事嘛」
「但是,传说代入现实的话,一般那么不准确来着……。至少妖精小姐的形态和我们的传说还是有差距的」
「差别是有啦,可是她自称『妖精』哦!还是用的咱们的语言,一般来说不是应该用她们的语言嘛?就像我们自称为『人』那样,并且是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的……」
「不对吧?既然你都从这么现实的角度去分析了,再加入传说……」
「传说也有真的!凭什么说它不够现实~~」
聊天中的确没包含什么重要的内容,米莉将这部分跳过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从别的角度看来,却不是这样。
「好了好了,别变成要吵架的气氛了。还有,你们讨论的话题也有点……」
「「对不起!」」
仍然有一部分人觉得妖精就在身边,即使她们并不是柯娜丝小姐,而是她的同族。
这样的判断是合理的,虽然真的没什么用。
上一次紫酱就已经读过心了,不过考虑『下次见面时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的原因,读心的规模并不大,深度也很一般。
还有,她不是什么易怒的家伙,甚至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安全一些……。
然而换位思考一下,会发现他们的想法也很正确。
即使早已解除了对她的警戒,也不会完全地信任她。如果那么轻信于人,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派遣来完成国家之间的任务吧。
看似是个不太舒服的局面,米莉却很满意。因为她更需要聪明的同伴。
不过,虽说是同伴关系,这『枯燥乏味的阶段』确实不怎么吸引她。
——因为疲劳的队员们很快就睡了……。
这便是调查队这些日子里,非常平凡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