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小屋』的打烊时间很晚,所以每次麦克或者埃布尔都得特意来接贝拉,顺便也能接走已经成为她朋友的实习服务生——凯瑟琳。
「麦克先生,真是帮大忙了……」
「没什么,应该的」
「凯瑟琳酱,来我们家玩吧~」
「哎?那个,还是算了」
「诶?有什么不好的嘛!」
「唔……」
「来吧来吧!让你免费住一晚」
「住下?不行不行不行!!」
「为什么?」
凯瑟琳后退了一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因为那件事……我失去了一切」
「……」
「反正,绝对不和男人一起住!」
「「……」」
「抱歉。我说得太过了,可我还是不想——」
「只是稍微聊一会呢?」
「…………好吧」
三人都不是魔法师,走夜路时并不能保证安全。只不过,有一个看起来很强的男人『保护』着,情况会好很多。
然后,经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到了租住的地方。
解开魔力锁后,一开门便看到了在客厅等着的两人。
「噢,欢迎!」
「打扰了……」
「别拘束啊,请坐」
由于是四人同住,有四个卧室,客厅也很大。
既然选择了男女混租,说明四人的关系相当好,互相之间也有充分的信任。
不仅如此,谈话也相当自然,没有什么隔阂。凯瑟琳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并不是被温柔刺伤了,而是有别的原因。
「怎么了?」
「没事~」
「说起来,凯瑟琳小姐是从红木镇独自过来的?为什么呢?」
「只有我一个人,也只能独自过来啊」
「红木镇不好吗?」
「这个嘛……」
不愿意说,所以她把头低了下来。
「贝拉,别问了,聊点其他的吧。比如说,凯瑟琳小姐觉得她怎么样?」
「很好的人呢」
「不对,应该是『超级好的人』才对呀!」
「再这么说,对你的正面评价就全都要贬值了哟~」
「嘛,毕竟贝拉最喜欢这种廉价的赞美呢~」
因为提出了不要脸的要求,而遭到同伴们吐槽的贝拉,『哼!』了一声把自己甩到了沙发上。
「在我看来,大家都是天使呀……,只要不做那种级别的事情就很好了……」
「什么级别?」
「把人当作普通动物来玩弄的等级」
「嗯?不太能理解」
「我也是,那样就算『天使』了吗?」
没能察觉到这一丝愤怒的感情,麦克向凯瑟琳提出了疑问。
「是的。因为『恶魔』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讲理,并且完全没有下限。最可恶的是,普通人很难看见他们的真面目,即使看见了也打不过,有时还会遭到报复」
「难不成是在影射谁吧?那位冰公主?」
「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啦~!」
菲迪莉娅看气氛有点不妙,故意说了出戏的话。
然而,气氛好像更糟糕了——
「莉娅姐!你说公主是那种恶魔?」
「啊!」
「什么意思?要求说明!」
「哇啊!贝拉酱,对不起~~~!!!放过我吧!」
「嘛,今天有客人,就勉强放过你一次」
「谢谢~!」
这就是粉丝的力量吗,有点可怕。
「贝拉小姐,刚才好霸气!」
「哈哈,这种程度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而且,也好恐怖……」
「凯瑟琳小姐不喜欢她么?!怎么会~」
「哎,我刚才有说过这种事吗?」
「等等,真的不喜欢?」
「非要说的话是喜欢的。但是,她是不同时代的偶像噢?距离有些太远了」
「确实是那样,吃了晚出生的亏呀」
「哎呀,即使早生几十年也没用的噢,能和她说话的机会也许都没有……」
「哼!!」
「噫!我再也不说了……」
四人组的组长,埃布尔竟然也被瞪出『乖巧状态』,到底有多么恐怖呢?
「啊哈哈,关系真好呀」
「哪里好啦!」
「哪里都好」
「……」
真是个傲娇的女孩,凯瑟琳这么想着。
总之,目前看来都是很好的人,也终于能安心了。
就这样下去,也许能交到真正的朋友……。
「那个,贝拉小姐」
「嗯?」
「想知道我的事情对吧?可以说噢」
想要能真正理解自己的朋友,不由得冒了一次险。
毕竟对方是别国的人,往外暴露的可能性很低,即使说了出去也很少有人会相信的。
「简单来说,红木镇有人要抓我,所以不得不逃到了这里」
「难道凯瑟琳是贵族大小姐?不想被家族强迫,所以逃跑了?」
「才不是~~~!!」
「哈哈,开玩笑的啦♪」
「莉娅姐,别乱插嘴了,她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
「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吧。我受到了一个邀请,对方让我陪他们一起吃饭,结果被下了药」
「恶魔啊!」
仔细一看,她从来没有拿起过杯子。贝拉的饮料却早已喝完了。
「然后,没有依靠的我,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被关在一层楼,受到了……各种虐待,直到最近才逃了出来」
「不是吧……,竟然是真的恶魔」
「「「……」」」
「我已经很幸运了哟!似乎是因为那里的主人看上了我,给我的待遇比大家好一些,也稍微温柔了一点……」
「温柔?」
贝拉对她的用词似乎很不满。
「那是相对而言的,当时我就像最低级的女佣一样,什么都得干,但至少还能活动一下。其他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变成动物,甚至是工具了,我帮不到她们」
「等一下!为什么你会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来!」
「……被抓的原因,是『穿得太漂亮,勾引了男人』吧。所以我也有错,那恐怕是惩罚——」
「别开玩笑了!穿得好看也算错的话,公主早就成历史罪人了!结果却是她反过来虐待别人,不是吗?」
能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贝拉,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呢。
由于各种原因,外面有很多关于她的谣言。至于她到底有没有虐待人,或者拿人来做一些非常残酷的魔法实验,几乎没有人能知道。
「那个不一样啊!我们太弱了,弱者被支配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是我总结出的经验」
「你……」
「凯瑟琳小姐,你真的非常善良,然而这样是错的」
「善良,是错的?」
贝拉快要被气死了,而菲迪莉娅接上了话,反驳了她的说辞。
「并不是要站在别人的角度来对你说教。至少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这种善良毫无疑问是错的。因为这份善良让你实实在在地受了伤,作为生命是不合格的选择」
「结果论么」
「就是结果论,也非结果论不可。毕竟从本质上来说,我们都是利己的,而『利』就是结果的一种」
「即使弱肉强食就是世界的稳定状态?」
「是的。不管世界原本怎样,只要触犯了我们的利益,就要想办法进行反抗,不需要讲大道理,也不要在意与我们无关的价值判断——这才是生命的生存之道」
「……那么,『那堆人渣』,我应该这么说么?」
「当然可以。正是因为言语和愿望没有任何直接的作用,我们才选择了理性,靠它来解决各种事情。反过来,祝福和诅咒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时自己的感情才是最优先项」
「哈啊,我真是个笨蛋」
听了这些话后,凯瑟琳无力地低下了头。
其实,她只是想用『自己的错』来掩盖不幸而已,那样就能比较轻松地笑着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了。
现在伤口上又被撒了盐,能责怪的也只有自己。
「除了我,其他人都没有逃出来。我已经足够幸运了,尽管我并不希望这样……」
「只有你一个?」
「当然,刚才不是说了么。只有我能比较正常地活动嘛」
「没有偷偷地把虐待你的家伙杀掉吗?」
「有魔力锁,打不开……」
看来是想过。
魔法的存在,不仅没有帮助到弱者,反而还加重了底层人的悲剧。
「那么,是怎么逃走的呢?」
「神……不对,是……妖、妖精大人把我救了出来」
差点就将『真相』说出来的凯瑟琳,对自己的快速反应感到很庆幸。不过改变后的说法似乎也很不妙……。
错了,是『超不妙』的!
「「「「哎?妖精?」」」」
「呜哇!怎么了」
「啊,啊哈哈哈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哟!」
现在轮到四人组开始慌张了。
「嘛,说是妖精,其实只是我的猜测,实际上我什么都没看见啊。只记得有着小女孩般的可爱声音……」
「「「「……」」」」
「果然不信呢?算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嗯,到此为止……」
两边都不想把事情说出来,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当然,四人组这边掌握的信息更多一点,错误的信息也更多一些。
在这之后,总算能聊一些正常话题了。放下警戒的凯瑟琳也开始喝起了为她准备的饮料。
实际上,说是『正常』,也只是相对的。
「我们仅仅是想在这个国家体验生活,然后向祖国报告民间情报而已。总之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也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但这样似乎更可疑呢」
「可疑是肯定的。只要在那之上不做坏事,不久后就不会有人在意了」
「……天使呀」
凯瑟琳稍微叹了口气。
正如她所想,这个行动就像旅游一样,动机也相当单纯和简单。
每隔一段时间写写报告,然后收集起来带回国,就是任务的全部内容。因此和谁都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
「那个,凯瑟琳想要帮助同伴,是吧?」
「诶?你怎么知道」
「唉嘿嘿,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嘛」
「仅仅就那样而已啊,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能让你们帮忙的立场」
「不,我们会向上报告,万一有什么新情况,一定会告诉你的」
「谢谢,贝拉小姐」
「不用谢,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还有,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不是吗?」
「嗯!……啊,都这个点了呀,我该走了!」
「等等,我送你」
尽管没聊多久,但一开始邀请的时间就非常晚,再不睡觉,明天一整天的服务工作可坚持不下来。
外面已经全黑了,会魔法的埃布尔决定护送她到住处。
「又住那种便宜旅馆?」
「没问题!无论多脏多乱多臭的环境都能接受的!」
「哼!你能接受,我可不能接受!今天,你要陪我一起洗澡,还要陪我睡觉~!」
「唉,真是霸道」
与说出的话完全不同,她是笑着的。
「好了,快来啦~」
贝拉将凯瑟琳拖了回来。
究竟是想要让埃布尔好好休息,还是单纯地中意她,又或是因为她和『妖精』有关系呢……?
最后那个理由,凯瑟琳当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神明大人所说的那句『祝你幸福』,也许真的会灵验……。
* * * * *
在朝露城的另一个地点,小队的队长——贝莉丝正在处理着从各处发来的报告。
她是整个队伍的核心。四人组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或许正是受到了她的影响才变得那么和谐与温柔的,这样的影响也同样渗透到了其他队员身上。
由于处于核心的地位,很多人都喜欢她,反而没人敢向她告白了,结果没有男朋友。
现在也是独自一人努力工作着……。
在众多的报告中,有两份让她非常在意。
第一份来自四人组。
『……我们发现了一个女孩,她似乎和妖精有过接触,还已经和贝拉交了朋友……』
详细地说了她的故事。
回信:『真的吗?总之继续进行调查吧,记得多发几次报告,内容尽可能详细』
第二份来自红木小队。
『这边发生了大事件!
巴穆商会的绝大多数成员,包括商会主都失去了多年的记忆。除此之外,很多美少女也遇到了相似的事情,她们大概失去了半年的记忆。
详细情况是这样的……
另外,领主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害怕,结果这个时间点到达的我们也受到了过分的监视!所以想要暂时减少交流活动和报告的次数,抱歉』
回信:『情况已了解。近期不用向这边发报告了』
就这样,慢慢地看完由自己人亲手传过来的报告,直接写出回信交回去。
大家都很信任她呢。
不需要让每个成员都知道其他人的状况,小队长只需要将重要的信息收集传递,必要时再告诉需要的人就已经足够了。频繁地聚集讨论反而会让人过分怀疑。
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情况并不明朗,她还不想将模糊的推测传给其他小队。所以,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真是神奇呀,妖精小姐……』
* * * * *
作者留言:
本节有很多对话。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相互交流时主要使用短句,有助于高效地交流。『对话』之所以有一个『对』字,便来自于这种日常现象。
过多的短句对话可能不太适合小说,但在『逻辑与真实性被放在很高的位置』的小说中,也许是可以被容忍的。
本书甚至会考虑『说每一句话所需要的时间』,防止由于说话时间过长而引起细节上的时间冲突。
同时,利用了小说的『旁白』特性,避开了解说所需的故事时间。而这一点有时是动漫苦手的地方,毕竟各有各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