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几具了?”
“单算今天的话,十二具,最近‘江湖人’总是闹事,害得我们忙死忙活。”
“唉,受不了。等弄完这具尸体咱们就下班吧……话说,这棺材好像有点奇怪啊。”
太平间里,阴暗无光,两名仵作用白衣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好似一对幽灵。
房间中央,摆着一座形制华美的金丝楠木棺材,不寻常的是,棺材表面贴满了许多纹路复杂的符箓,就像传说中用来镇压死灵的结印一般。
“我咋感觉这场景有点眼熟,难不成这其实是在拍恐怖片么?”
“那怎么能?咱们可是公务员,你脑子给我放清楚一点!”另一名仵作吐槽道。
“害,我不就开个玩笑,你恁认真干啥。哎,让我瞧瞧……咦?这尸体居然是内务部送来的,没有署名。”
仵作看了眼手里的尸体信息表,有些吃惊。
“无名尸体?嘚,又是‘非正规’,搞不好还是被内务部探员干掉的杀手。”另一位仵作则显得淡定许多。
“话说,啥是‘非正规’?”
问出这个问题的仵作显然是个新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老仵作摇了摇头,侧目,微笑,开始显摆资历,“所谓‘非正规’,就是没有入户籍的流民,不受咱大凉律法保护。”
“嚯,这年头居然还有流民?”
“多了去!而且做咱们这行,免不了要和非正规打交道,你迟早得习惯的。来,让咱看看这尸体的‘成色’如何,可千万不要是那种已经四分五裂的。”
老仵作撕开棺材板上的封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开沉重的棺材板。
“呦呵~”
“咋、咋地啊?尸体怎么了?”小仵作听见老仵作发出了怪声,有些胆战心惊地把脑袋探了过来,“嚯!”
不怪他俩一惊一乍,实在是棺材里边风光太好。
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的,是一位人间少有的绝色,至于有多绝,大概就是让人忍不住“呦呵+嚯”的程度。
这是一具无比华丽且精致的女尸,华丽之处在于,她头配步摇,颈戴璎珞,腰佩禁步,指套长甲,面容犹若帝王稚幼之时,有济定天下之大气。
精致之处则在于,她的五官十分小巧,灰白色的发丝则惹人怜爱,而且或许是因为寿衣过于宽大的缘故,如果不看脸的话,正常人甚至无法分辨她是真**还是初长成的女装大佬。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便如冬日的雪一般宁静美丽。
“这是……女娃娃的尸体?唉!真是造孽,年纪轻轻,怎么人就没了呢?”在短暂的惊艳过后,老仵作想起这是一具尸体,又不禁感到惋惜。
小仵作点了点头,眼里同样流露出悲哀之色。
身而为人,亲眼见到早逝的美丽,总会触景生情,这是人之天性。
但是下一刻,老仵作伸手从女尸的头上取下步摇,居然熟练地将其放进了自己兜里。
小仵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前辈,显得有些愤慨。
“小伙子,你也别大惊小怪,这在我们这行,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老仵作苦口婆心地劝导道,“这尸体没有户籍,自然也就找不到家人,交给上头,也只是落进了那些当官的口袋里,他们缺钱吗?自然是不缺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由我们收走。”
“我才不动死人的东西!”小仵作愤慨道。
老仵作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个不开窍的晚辈了,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等在外头吃够苦头以后,他自然就会懂这些“一贯如此”的“潜规矩”了。
然而下一刻,老仵作便目瞪口呆,因为小仵作忽然反手擒住了他,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木制桎铐,拷上。
“你干什么?!”老仵作背对着小仵作,没命惨叫道。
“我是内务部探员——凌昶,现按照苍玄国大凉律法第八条第十一款的相关规定,以侮辱尸体现行罪的罪名,将你拘捕。”
小仵作展示了自己的证件,证件封面上是一个神兽獬豸的图案。
“内、内务部……?”老仵作面如死灰。
控制住嫌犯并将其送走以后,年轻的探员回到太平间,名义上是要收集并且整理现场留下的证据。
但实际上他另有所图,在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驱动下,凌昶从老仵作那里收回了步摇,想要还给死者。
棺材里,死者依然安静,平稳的睡颜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似的。
少年将步摇重新插回死者的发丝之间,口中念诵着安魂的咒语。
“人生来即苦,死者永平安。”
诵毕,收神,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如果故事能够在这里结束,那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惜……
“爷好恨啊~~~(幽怨)”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与太平间的气氛相得益彰的声音幽幽传入耳中,凌昶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看见那本应死去多时的女尸居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瞬间面如死灰。
“诈尸啦!”
年轻的探员先是大声惨叫,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两股战战,面色惶恐。
“诈尸?哪儿呢?谁诈尸了?”女尸一脸饶有兴致的神情,左顾右盼,想要找到凌昶口中的诈尸者。
“不就是你吗?!”凌昶将吐槽脱口而出。
女尸听见这话突然一僵,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股臭味……谁用漂白水把我的衣服漂成白色了?嗯?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复生女尸满脸不爽,矫健地从棺材里一跃而出,莲步轻移,逼近凌昶。
“总、总部!这里是探员凌昶,我这里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请求支……”
砰——!
凌昶刚才还回去的步摇此刻化作暗器,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他手里的对讲机。
更可怕的是,这并不尖锐的暗器居然能够刺穿对讲机坚硬的金属外壳,一击便将其彻底摧毁。
“喂喂喂……你好大的胆子耶,上一个敢当着我的面摇人的家伙已经被做成水泥方块了,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一样啊混蛋?”
“!”凌昶冷汗直冒,彻底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嗯……看起来现状的确有点复杂,不过幸好爷很擅长搜集情报。”小脚啪嗒啪嗒地走着,无名女尸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周身十尺,杀气缠绕。
凌昶在她面前,就像兔子面对老虎,弱小且无力。
“你是内务部的特务吧……呵呵,来得正好,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会榨干你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女尸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手腕,眼里带着残酷,“吃干抹净呦~”
“你不要过来啊!!”凌昶·老板同款动作&语气。
……
十分钟后,凌昶的同僚们终于赶到了事发现场,但是此时,凌昶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爱心图案的裤衩了。
杀手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情报,带走了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扬长而去,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就像以前一样。
复活以后的寒灯有些凌乱,比起自己为什么会以一个无名女尸的身份在太平间里重生,他反而更加在意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记忆。
并非失忆,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交缠在了一起,让他对自我的认知产生了怀疑,比起变得一无所知,这样或许更加糟糕。
“不妙啊……得想想办法,对了……先去找‘那个人’吧,她应该靠得住……”
从太平间里逃出来的寒灯喃喃自语,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越走越远。
……
神都王府大街,“咕茗”奶茶店早早地关了门,并不宽敞的店面里只有两个人在。
坐在柜台前面的,就是前杀手之王“K”,此时的寒灯已经变成了一辆仅有一米四几的迷你车,他……哦不,她穿着从凌昶那里扒下来的衣物,上衣后摆一直拖到地上,外衣里头则衬着雪白的寿衣。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则是“K”以前的线人之一,身段纤细,窈窕张扬,头顶上长有一对猫耳,并且同样也长有人耳,就算这样也还是要留短发的白色布偶猫耳娘“香蒲”。
香蒲手里拿着一杯鲜红的饮料,满脸严肃地走到寒灯面前,将饮料放下。
“你说自己就是寒老爷本人喵?”香蒲冷冰冰地发问。
“假一赔十,还赠送十年保修。”寒灯同样冷冰冰地回答。
“要怎么证明喵?”香蒲接着问。
寒灯冷笑一声,指了指眼前那杯红色的饮料。
“这杯‘菊花残特饮’,我能一口气解决掉。”
“哦?”香蒲歪嘴一笑,“有趣,居然知道寒老爷很能吃辣喵,要是你真能做到,我就相信你是寒老爷本尊。”
寒灯哼了一声,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拿起那杯“特饮”,撕开封膜,掰开香蒲的嘴巴就往里面灌。
吨吨吨吨吨——
一口气解决掉(迫真)。
“Nya——!!这熟悉的感觉!不会有错!你就是寒灯老爷!”香蒲在惨叫的同时确信了,“这么屑的性格,找遍整座苍玄神州都不会有第二个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