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少女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莉莉丝每当试图闭上眼睛,眼前顿时闪过了无数个婚礼中美妙而难忘的瞬间。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头上戴着花圈,在一篇稻田之中缓缓地走向帅气而绅士的他……
每当回想起这些场景,她就恨不得羞得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
一旦开始对未来产生迷茫与绝望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想起夏尔,心跳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在我看来,只要是心地善良,一心为人民谋福祉的,那就是最可爱的人……”
他难道真的不会对女巫有偏见吗?要是自己向他坦白,他会不会同样能够像现在一样继续和自己吵架斗嘴呢。
果然……还是会态度大变,直接疏远冷落自己的吧。
就这样,这个一贯冷静而聪明的少女却一直在负罪与甜蜜之中不停地纠结着,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梦到了自己的童年。
梦境里尽是深浅不一的灰黑色,宛如她现在窒息得喘不过气的人生一般。
最初,她也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天使。所有的兄弟姐妹之中只有她有一对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因此她倍受父亲的喜爱。
直到有一天,她当着全家人的面,隔着几米开外将和自己争抢玩具的妹妹扔出了窗外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卧室被挪到了废弃的阁楼。除了定时的三餐配送外,就只有每个月的月初和新年才被允许出来透一会儿气。
年仅四岁的她,彻底成了一个阁楼上的囚徒。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以为是父亲气愤自己把妹妹弄伤了。
她不停地对着送饭的母亲祈求哭诉,说她知道错了。她愿意承受无论有多么严厉的惩罚,只要爸爸能够原谅自己。
但是母亲就只是不停地哭,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有一批老旧的书本被扔进阁楼彻底废弃了。她在阅读那些纸张发黄脆弱的古籍之中,终于看到了那个可恨的名词。
邪神的信徒,女巫。
就在莉莉丝再次深陷在这场无边梦魇的时候,朦胧间,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飘忽不定的流浪生活让她有了浅睡眠的习惯。
莉莉丝转悠醒来,随即揉着自己沉重酸胀的眼眶,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完蛋,根本睡不够觉喵。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莉莉丝很快意识到了:这是玛丽大婶又来送饭了。
自己现在其实是寄宿在纳奈村的一户农夫家庭里。他们一家人都非常热情,甚至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所以自己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就连饭菜都是请大婶端上楼的。
她赶紧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着,梳理好自己的头发,挤出一抹温柔而亲和的微笑。
“玛丽大婶,今天也是谢谢……你?”
她看着女主人提着的一个不小的木匣子,顿时楞了一下。
“莉莉丝,你现在也是一个妻子了,不能总是住在我们这里。
这里面都是一些一副还有你喜欢吃的橘子,你吃完饭后收拾一下东西,赶紧去和里奇住在一起吧。”
莉莉丝听到这句话整张脸顿时难为情地红了起来:“玛,玛丽婶婶,这也太快了!”
“什么快不快的,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啦,快点准备一下吧!”
她看到莉莉丝吊着眼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顿时愤愤不平地嘀咕起来。
夏尔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把这个孩子折腾到大半夜之后让她一个人回家就算了,竟然到现在还不接莉莉丝去同居!
有时间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要不然莉莉丝指不定会在这个家庭里吃大亏!
莉莉丝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和玛丽大婶告别后关上门,转过身一脸凝重地望着摆在桌子上的早餐。
她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深吸一口气之后在小木桌前坐了下来。
一盘吐司片,马铃薯稀汤还有一小盘酱野菜,一份再平常不过的乡村早餐。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解开胸前的丝带,毛绒披肩随之滑落下来。
如天鹅般纤细的脖颈,曲线优美的双肩,还有富有骨感的锁骨……咳咳咳。
而在她的脖子延伸到胸口上端的部位,竟然密密麻麻地长着无数颗晶体状的石头。
莉莉丝先是将吐司片泡进汤里,泡软了之后再捞出来,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
她咀嚼了将近半分钟才将这团已经接近液体状的食糜吞咽下去,却顿时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该死,咳咳咳……”
她立刻举起汤喝了一大口,这才宛如濒临窒息前从水中探出头来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莉莉丝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后背也早已一片汗津津。
她看着才仅仅啃了一小口的面包,面露自嘲的虚弱笑容。
“还能怎样呢芙蕾德莉卡。生活就是一丛浆果,只有伸手穿过针刺之中才能拿到又小又酸的果实。继续该死地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