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睡吧,我的宝贝……”
一曲唱罢,底下的人只是自顾自地讨论着,没有掌声,只有些许咳嗽之声。
艾伦妮塔失落地走下台,她的歌声一点都不动人,因为她既不是母亲,也没有什么技巧,不论是情感还是歌喉,都不尽人意。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唱歌啊,”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擂主,图里斯已经战胜了三人,艾伦妮塔想到:“要是艾拉在,说不定有机会击败他呢。”
她正踩着阶梯下来时,肺间却传来一种诡异的刺痛感。
咳咳……
她掩住口鼻,轻咳嗽两声。
没准刚刚唱歌时候,似乎什么东西呛到了……细小的飞虫或者扬尘?
艾伦妮塔没多在意,她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依莉莎等人立刻簇拥上来:“你已经唱的相当好了,艾伦妮塔。”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啊。”艾伦妮塔这才觉得口干舌燥,依莉莎二话不说,递来了酒水:“少喝一点,等到弦月上行,差不多就要开始正式的花溪祭礼了。”
“嗯,到时候我们还要徒步到溪水边上。”柯莉莎托着脸颊,眉宇间露出些许困倦:“哈——欠——最好快一点到吧,唱歌打擂轮不到我们这群未成年的,现在我完全无事可做,已经有些疲惫了。”
“是有点无聊了。”
依莉莎点点头:
“亚泽和妈妈都没有回来呢,别着急,柯莉莎、米莉莎,你们要是困了,完全可以回去先休息一下。正好到时候,让亚泽带你们一起回来。”
“亚泽哥哥从不迟到!”米莉莎立刻跳下凳子,柯莉莎无聊地一摊手:“好吧,我们走吧,小不点儿。”
“我不小了!我都快7岁了!”
“好吧,中不点儿,跟我走吧。”
柯莉莎失笑,捏了捏小妹的脸颊。罗宁也出声道:“师父忘了拿他女儿的嫁妆了,我得趁他反应过来前给他拿回来。”
艾伦妮塔脸色微微泛红,她有些不太擅长喝酒,迷糊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师父是全村子里自诩最好的木匠,他个性就是好面子。”罗宁无奈地道:“如果他在众人面前忘带了物品,心里肯定很受打击。我打算替他拿过来,然后到时候需要给的时候,就递出去,再声称是师父嘱托我帮他携带的。这样师父心情会好受不少。”
依莉莎斜了一眼汉宁,嗔怪道:“你看看,我弟弟都比你会说话呢!”
“是吗?”汉宁没反应过来,便憨厚地笑了笑:“罗宁你真聪明。”
罗宁哑然,站起身,像个小大人一样,摆摆手:“我也先走了。”
等到他离开一段距离后,艾伦妮塔拉着依莉莎,轻声道:
“他身上有亚泽的影子呀。”
“谁?亚泽?我哥可没罗宁聪明懂事。”依莉莎翘起腿,左脚别在右小腿后,调侃地说道:“我的好姐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们费文家的人,多少脑袋这里,有点怪病。还记得吧?”
“我觉得大家都还好啊。”
艾伦妮塔咳嗽两声:
“咳咳——亚泽、诺瑞、还有依莉莎、柯莉莎、罗宁、米莉莎,都是很好的人啊。”
“这事儿,似乎要跟我们的祖先:瑞卡·费文,北境猎王之孙。有些关系。”依莉莎撇撇嘴。“据说老祖宗生前是个精明强悍的猎人,他比起几个兄长都不算特别强壮,甚至有点疯言疯语,常说一些人听不懂的东西。大家都以为他无法继承父辈的猎王称号。”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依莉莎和汉宁坐在一条长凳上,汉宁的朋友路过时不时就会调侃地献上祝福:“嘿!伙计,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把这么好看的姑娘拐跑了。”
“你确定不是我拐走了汉宁吗?”依莉莎喝搂着汉宁的脖子,眨了眨眼,替自己笨拙的男人回答道。
“哈!那你算走大运了。汉宁的心灵手巧可不是表现的那样——祝你们幸福。哥们儿要去找其他姑娘霍霍咯。”
打发走汉宁的朋友,依莉莎继续回过头,她甩了甩头发,将有些蓬松的发束重新扎成马尾,并且讲述到:
“瑞卡·费文,我们的老祖宗在他获得猎王头衔之际,也留下来了一句祖训,一直传承至今。”
正在喝酒的诺瑞突然站起身,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大声喊道:“智慧是最凶猛的利剑!思考是无声的弓弦!”
依莉莎耸肩:“就是这样。”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是不太像是猎人会说的。”
“当然,因为瑞卡·费文最擅长的事情并不是直接杀死猎物,”依莉莎淡淡说道:“他的耐力和眼神很好,对付猎物的办法,大部分时候都是利用地形,通过追猎和引诱让动物坠入陷阱。在所有猎王中,瑞卡·费文并不是最优秀的猎人,胡瑞、佛宁都比他要强壮凶悍,但是没有人比瑞卡·费文更聪敏,也没有他呆在猎场里的时间久。”
“时间久……是到什么程度的,才能算是久?”
“他活了61岁,生在猎场里,死在猎场里,倾尽一生去将狩猎这件事情钻研明白,使其变为自己的一项本能。”
依莉莎双眼橘黄,被火焰映照的分外明亮。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的精神似乎也被沾染了狩猎的气息,整个猎场就是他的花园,即便是闭着眼都可以自由穿梭。让他的身体,也似乎永久发生了改变。身体,连同心灵,都变得更加偏执、警觉和敏感。”
“作为他的后人,我们在继承了他的聪敏之时,毫无疑问也继承了瑞卡·费文的敏感和偏执,这似乎是一种病,家族遗留,伴随血统传承下来的。”
依莉莎扳着指头,细数着:
“我的父亲诺瑞·费文,他的性格偏执顽固。明明事情是错的,他也不肯低头。后来我们发现,如果父亲绝对禁止做什么,我们一定要主动去做。因为他说的,永远是错的。”
“我的哥哥亚泽·费文,他看人总是容易走神,然后突然间就能看得比其他人更远。有时候我们只是说了一句话,‘面饼又烤糊了’,那么他会呆滞一会儿,然后突然去把我们家的灶台拆了,重新垒了一遍——结果神奇的是,重新垒的灶台烤面饼就不再糊了。”
“我自己,依莉莎·费文,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我学东西很快,记忆很好。”
依莉莎随口说着:
“比如刚刚跟汉宁搭话的男孩子带着琥珀手链。里面有一只蝎子。艾伦妮塔你刚刚口渴的厉害,一口气喝了两杯,又偷偷藏着喝了一大杯。”
艾伦妮塔脸色一红,支吾道:“你……记性确实很好啊。”
“然后再说说柯莉莎——她总是自称去听吟游诗人的歌曲,然后唱给我们听。但实际上我们西风村根本没有3342首诗歌,其中有2782首是她自己编的。但是她似乎真的以为,西风村的诗歌很多一样。刚刚图里斯唱的情歌,也是柯莉莎11岁时候编的。”
依莉莎说着耸了耸肩:
“罗宁就更加聪明了。他才八岁,脑袋转得快,思想成熟,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总是过分担心自己的技术,对于家人总是应付和敷衍。有点太过冷漠了……这个家庭,最终还是要靠亚泽才能维持住啊。咳咳……”
她咳嗽两声,笑道:
“米莉莎,米莉莎还很小,很年轻,我们不知道她继承了瑞卡·费文的什么优点和毛病,我们得到了老祖宗赐给我们的珍宝遗赠,也得承担起老祖宗的问题。,理所当然的嘛。”
“咳咳咳……”
诺瑞咳嗽两声,挤入了他们年轻人之中:
“我听到你们在谈论我们费文家的光辉往事?咳咳……唔,真很好,咳……家族的兴衰荣辱,在你们身上,不要总是想着依靠亚泽,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您醉了,诺瑞。”汉宁好言劝道,不自觉轻咳两下,以显示自己的严肃:“咳咳……”
“我没醉——嗝儿咳咳咳咳——”
他打了个酒嗝的时候正好碰上咳嗽。差点没背过气,吓得依莉莎连忙扶起他:
“你可别逞能了,老爹。”
依莉莎白了一眼父亲:
“我去给你拿点牛奶,你醒醒酒罢。”
说着,她扶了父亲落座,拍了拍他的背,朝一旁宴席上走去。
就在三两步路中,依莉莎止不住地,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