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突然间就没动静了。”
艾拉坐在草地上微微歇息片刻,等到双腿内侧不再感到疼痛,才重新站起来,掸去裙子上的草屑,转身便步入了村里。
三弦琴不再演奏,挨家挨户的灯火孤独摇曳着,散落了一地的面包渣子,也不见谁家的小狗猫咪来舔舐。
看起来一切都结束了,自己貌似错过了最重要的歌舞擂台比赛。
哎,都怪这双腿,看起来还挺长的,根本走不了几步路,不然的话,她早就登台演出了。
多好的出道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算了……一路上又是编曲又是改词的,脑子只要动起来,肚子就容易饿。去祭典广场吃点东西吧。”
虽然艾诺把那用来表演的地方叫做广场,但是在雅莉米娅看来,根本就是十几条长桌拼起来的擂台。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下面垫了泥土石头,地基打得很是夯实。
艾拉轻哼着歌,顺着篝火便找到了散乱的宴席,这里一片狼藉,不见人影,也许是因为弦月上行后,人们全部前往花溪边进行相亲和婚礼了。
那种活动,她还是不凑热闹了,现在这个状态,她对女孩子也不感兴趣。
她随手便抽出来一张干净的盘子,到四处搜刮一番——由于糖、盐、香料的匮乏,西风村没什么像样的美食,比起平时也仅仅是多了一些水煮菜、烧烤和点心。
被亚泽开导一番后,艾拉对于好好生活的念想多少有些增进。便毫不客气地准备敞开吃一顿大餐。
她费力地用刀子切开厚重的肉排,将其切成薄片,并蘸了蘸一种用被叫做‘花枝’的豆科植物,腌制成带有些许辣味的酱料,搭配萝卜条、酸菜丝,放入面饼里包裹成卷。
甜点倒是随处可找,只不过当她捏起来两大块像是木柴一样硬的饼干时候,艾拉只得摇摇头,揣进裙子的口袋里。
这玩意儿……等到低血糖犯了的时候充当救急还差不多。
至于说饮料——雅莉米娅对酒精过敏,村民也没有压榨果汁的习惯,她只好从锅里捞了一碗蘑菇汤,充当饮品。
饭菜就位,艾拉便找到村长的席位,落落大方坐了下来,正准备进食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洗手。
“差点忘了……清水,清水和皂果。”
艾拉站起来,急匆匆朝着河边跑去。
异世界就是这点不方便,看起来像是中世纪,其实很多方面的水平还停留在原始奴隶制时期,洗手需要的清洁剂以含有碱性的野生植物的果实为主。
或许该发挥穿越者主观能动性,应该制作个肥皂出来?
呃……怎么制作来着的?被资本家剥削的只会工作了,完全想不起来老师教过制作最原始的肥皂。
还好她倒是没忘记拿皂果,这东西算是如同手帕一般属于随身携带的必需品,漆黑的果实。
比起肥皂而言,哪怕是魔法世界的产物在清洁能力上还是落入下风,她手里捏着果实,要反复浸泡搓洗数分钟才能出现泡沫,清洗时明显还能感受到一种细微的烧灼感。
流水挽过泡沫,将其冲刷落入下游。
‘希望他们不会在举办祭典的时候看到水上有我的洗手泡沫……那可太尴尬了。’
不过水流的速度这么快,这点泡沫对于水流的自洁能力来说应该很轻松吧?
哗啦——
洗净双手,用手帕仔细擦干,一股刺激的味道突然弥漫开来。艾拉皱着眉,忍不住轻轻嗅了两下手背。
“咳咳……”
雅莉米娅连咳两声,差点没把她眼泪呛出来。这股刺激性的气味更是坚定了她一定要搞出来工业肥皂的决心。
“好了,终于可以放开大吃一餐了!”
艾拉早已迫不及待,立刻转身回头,一步迈出。
啪。
脚掌在空中悬浮片刻,最终如鸿毛一般平稳无声落地。
艾拉下意识低下身,将自己投入到阴影之中,她的视力很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能看到二十来米的距离。
就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她隐约看到几个晃动的身形,出现在田埂之上。
有三个高大的人影,或许是连科他们?毕竟他们打着火把,还拿着武器。
坏了,可别被他们几个抓到了,到时候少不了被带到艾诺面前,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说教。
艾拉学着猫一样,风儿轻轻拂动,正好可以让她钻进草丛里,借着风和长草的拍打声作为掩饰,悄悄溜过去。
大概是出于某种玩心,艾拉对于自己的‘潜行’格外重视,她扭了扭纤细白嫩的脚掌,将地上的脚印抹去。当风起呼啸,草木鸣瑟之时,她才快速前进一下,其他时候,则缓缓地挪动。
脚步声靠近了。
‘来了。’
沙沙……
她蜷起身,将自己伏在地面上。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开些许草叶,借着摇曳的火光,音乐看到一个被提拉着的身影,噌然甩落在面前。
艾拉紫色的双眸,倒影出一个长满了人类牙齿的后脑勺,漆黑凌乱的头发之间密密麻麻,长满了洁白而长短不一的龋齿、犬齿、门牙、磨齿,它们四散排列,将粉红色的头皮挤占得满满当当,甚至看得到些许焦黄的牙垢。
“哈啊!”
艾拉连忙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下一刻,这颗诡异惊悚的头颅微微一晃,火光乍露。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三个举着火把的身形。
借着光,艾拉勉强看出来他们穿着轻便的布甲制服,胸前用赤红的染料画下了十字。
一手火把熊熊燃烧,一手的长剑闪着凄寒的光。
然而最为诡异、也令艾拉震撼的是……这三人,竟然带着如同猪嘴一般的防毒面具。伴随着呼吸,传出来惊悸压抑的‘嘶嘶……呼………’
“……看看。”
其中一个口音怪异的人说道:
“这家伙染上了神迹,但是还有理智。”
“神奇的事情……奥斯特里亚大人从未跟我们说过这样的人。”
“它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能被神迹感化的人类,身上的罪孽定然是无比深重。不仅仅是异端,还是罪大恶极的异端。莫里森爵士?”
“嘶……呵……”
另一名高大的战士用火把照亮,用剑尖戳着这满身牙齿的怪物。
他的剑尖挑开一大块儿连着牙齿的皮肉,怪物忍不住尖叫出声:“不!”
艾拉打了个哆嗦:这分明是个七八岁孩子的声音。
啪。
旁边的侍从毫不客气一脚踩住怪物的脸庞:“休想反抗!恶魔。”
莫里森爵士用剑尖戳刺了几下,鲜血汩汩地涌出,他专门挑着坚硬的牙齿密集区,似乎在测试牙齿和金属剑锋的硬度,毫无疑问,他稍微用了些力,牙齿便被磕碎,粉尘和血花洒落在艾拉面前,她完全不敢开口,僵直在原地。
怪物痛苦万分,它连连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叫:“不!救我!哥哥——妈妈!”
嗤。
莫里森爵士抽开剑刃,在对方身上衣物处随意娴熟地抹去血迹,淡淡地给出结论:
“骨甲脆弱,冥顽不灵。是一个拒绝了吾主救赎的可怜人,结束他的痛苦吧。”
“慢着,爵士,我在村里还看到很多这样的人。”
“那说明他们不是被神抛弃的,而是自始至终都未相信过神迹的罪民。”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莫里森颇有经验地说道:
“净化,就和以前一样便是了。”
几名战士点点头,一个个在胸前划了十字,低语着某种晦涩的语言,随后纷纷拔剑,戳刺在脚下的怪物身上。
“愿神宽恕你。”
“愿你灵魂不朽。”
“愿我背负你的罪孽。”
他们抽出剑刃。
而怪物,也躺平了身子,摊开四肢,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