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利——该死的。”
稍年轻的侍从愤懑骂道，队友惨死的尸首摆在面前，让他心绪难平，一剑刺在地上：
“莫里森爵士，罪民中存在暴徒。”
莫里森爵士端平了剑，低头检查死去战友的尸首：
“胸腹部被火焰烧灼，这种痛苦根本不是人可以忍耐的。但致命伤是来自于喉咙：这里切口平滑，典型的刀剑刺激，一剑封喉，赫尔利的剑也不见踪影。很明显，他是被人夺剑杀死的。”
莫里森下意识抬眼扫了一圈四周：
“瞧瞧，约翰，这地上有些水，呼……他看起来刚刚从河水、溪流中走来。真不巧……我大概能够想象得到，当我们和奥斯特里亚大人交谈时，竟然没有察觉到他就潜伏在一旁窃听。或许我们可以更大胆猜测一下……听到了我们的交谈，暴徒才决定袭击我们。”
沉重的呼吸声从面罩中传出，莫里森爵士思忖着：
“既然他想要袭击，那就必须找一个能够洞察我们行动的位置……打着火把的我们在这里完全没有隐蔽性。”
“爵士……我无意质疑奥斯特里亚大人的权威，但是这么看来，奥斯特里亚大人很可能接收到了错误的情报，这里存在着抗体——啧！”
一旁的骑士侍从忍不住开口：
“暴徒又是抗体，还是懂得战斗的战士。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行动。而且，这四处都是民居，继续在这里很容易被弓、弩集火的。”
“不急。”
莫里森爵士压低了声音：
“你也压低身子，我们帮赫尔利整理仪容。”
“……爵士，您应该不只是想这么做。”
“先这么做。”莫里森冥冥中感觉得到，有人在窥视他。
约翰低下身，将战友的双手摆正在胸前，并拿走了他的十字架，十字架后铭刻的‘赫尔利’是又无声地刺痛了他一下。
“兄弟，”约翰在心中祷念：“愿你的魂已升入吾主的殿堂，你余下的罪孽已被我等背负。”
莫里森则沉默着。
他静下心，让自己从失去部下的悲痛中迅速脱离，心中吟诵着神名，给外人看起来却只是一幅无言的哀悼。
‘苦痛罪渊，苦痛罪渊……’
他的思绪飘离凡间，游荡在凡人无法察觉的缝隙之中。这里如同无色的深渊，充满了死人的哀嚎和无声的歌谣，若非信仰坚定并谨遵神名，莫里森早已被割去了魂魄，迷失在夹缝的世界中。
然而，正是因为主的庇护，莫里森能够隐约听见声音。
那些来自各个世界的各异存在，它们交汇碰撞所遗留痕迹，对于人来说，却是以另一种角度观察着现实世界。
‘楼上。’
‘窗子。’
‘女人。’
数个关键词被捕捉进入到脑海中，莫里森瞬间将其解读、分析这来之不易的启示。
“观察我们的人正在楼上的窗子旁，也许是个女人，也可能身边还有女性的同伴。”
莫里森余光一扫四周，这附近的民居全部都是两层楼的样式。如果要这么抉择，那范围太广了。
如果自己是暴徒，会选择怎么做？
即便不去聆听，代入到对方的角色中，反过来思考，如果自己是那名暴徒，打算猎杀两名武装的骑士侍从，会怎么做？
暴徒的职业是什么？
——地上散落的有镰刀、菜刀，所以可能是厨子或者农民。农民可能性更大。
既然如此，要意识到自己的武器不足以应付战斗的强度时，必然会夺走剑，而且仅仅是夺走剑还不够，暴徒还想要更方便的武器。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武器？
莫里森想都不想，直接看向铁匠铺。
“这里。”
当他选择了这里时，目光一扫，却感到一股轻松和释然——之前那种令自己极度不适的被窥探感，终于消散掉。
主已经向他证明：对方心虚了。
“约翰，暴徒就在这里。”
莫里森随意点了点铁匠铺，并朝对方低语：
“我们分开行动，你从楼下延着墙根，翻窗户进去，堵住楼梯。我直接攀上二楼，进行强攻。”
“如您所愿。爵士。”
约翰做出一副气的跺脚、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扭身便朝着街外走去。
莫里森则守在原地，作出警戒态，余光瞄着约翰的位置。
约翰的背影没入街道的阴影中，却陡然穿过民居，绕了一圈后，从后面悄悄摸到铁匠铺侧墙的窗户旁。
“上。”
莫里森点头，约翰立刻屏住呼吸，悄悄拉开窗子，左右查看一番，察觉无碍，才抬起脚，又缓又轻地翻了过来。
就在这时，铁匠铺的二楼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救救我！天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爸爸救救我！啊啊——”
地板传来颤抖，像是某种剧烈的打斗。
“女人。”
约翰背靠墙体，顿时惊讶：
“这里还有抗体的平民吗？”
“女人！就是这里！”
莫里森陡然发力，毫无征兆地提起剑原地跃起，单手一抓墙上的砖缝，踩着墙连连踏出三五步，翻身直接肩撞破开二楼窗户，强行突入！
砰！
木片飞溅如雨点，短暂地混淆了莫里森防毒面具本就狭隘的视野。
可即便如此，他却一眼被吸引到。
作为军人和信徒分明坚定澄澈的一颗铁心，却在此刻见到了那么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
一个女人正背着手，贴着墙根站立，窈窕修长的身形摆在那里，便像是一幅平生罕见的油画。棕色的发丝被忽如其来闯入的寒风微微卷起，让那精致美艳的面容仿佛罩上一层面纱似的神秘朦胧。
‘这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姑娘？’
他落地的一瞬间，旋即便回过神来，长剑贴身一格，一把同样制式的剑锋便被他不出意外地荡开。
莫里森一摆头，偷袭之人从阴影中整个冲出，他左手拎起锤子，直接朝他颅顶砸来。
比起剑法，这一下破绽太大了。
哪有人使用锤子这种重武器会这么大的动作？
——他甚至有时间反应过来批评这拙劣的进攻。
低身，殿步后撤，躲开锤子砸击一瞬间，又以腰带动核心力量，猛然提剑突刺。暴徒立刻退开，莫里森毫不犹豫，立刻横剑迎上，此刻对方中门全开，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利落地切了他的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