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准备走了吗?」
「嗯,对啊,力量已经所剩不多了,为了我们的下一次见面,这次还是先到这里吧。」
迪拉特希扭过头,朝着凌枫嘻嘻的笑了出来,然后从空中的碎石上一跃而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多长时间?」
「什么……啊哈哈,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嘛……」迪拉特希愣了一下,随即摸着头傻笑了出来。
「看到你这副样子,再联合一下你刚才说过的话,大致推断出来的。」凌枫看着迪拉特希已经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忍不住皱了皱眉,「答应我,下次不论我再出现什么样的意外,也不要再使用自己的力量了。」
「啊呀,这是在关心我嘛,嘻嘻…不过抱歉,我不会答应的。」
「…你的情况,你自己也应该明白。」
「嗯,对啊,我当然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了。」迪拉特希笑着,微微低下了头,「像刚刚的力量,只要我再使用一次,我的灵魂就会彻底烟消云散,连带着那跟魔杖一起。」
「你既然明白!……」
「我当然明白!!但那又能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出来,那我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彻底死在那里!就像我的身体一样!」
「你说什么…?」
「是的,我会死…如果没有你的话。抱歉,我向你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本来我已经真的快死了,但我能活到现在,还是多亏了你的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没猜错的话,那是神之力吧?」
「是,但不完全是……我的力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有的,有很大的关系。你还记得当时在那个树屋之前,我对你的那个考验吗?」
「你是说那个什么信念考核?」
「嗯,差不多……总之就是在我探查你记忆的时候,不小心吸入了你的力量,多亏了这个,原本我快要枯竭的魔力得到了新的补充,所以才能像这样一直在世间停留到今天。」
「我的力量被你吸入?融合吗?……不应该啊,你不是说过,神薇音体内的力量和我同源,那既然她的魔力都会被堵塞,为什么你……」
「是啊,我也很好奇。」迪拉特希叹了口气,「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们一族会拥有魔女的名号,为什么魔女的力量会和解放者的力量互相排斥。但走到现在,或许我已经明白了。」
「…什么……」
「说不定魔女的力量,就来自我们一直对抗的神大人呢?」迪拉特希歪着头笑了一下,「小神薇音就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她体内的魔力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正统魔力,而堵塞她的则是外来力量……姑且认为是神之力吧。神之力与魔力互相排斥,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
「哦,你那时候说会发生爆炸……」
「爆炸倒是夸张了一点,但也没那么严重,具体的表现就是小神薇音这个样子了。假设我的力量来源于神之力,那么和神代魔法互相排斥,却能和你的力量融合,那就说的过去了。」
「那不对啊,你看,我用的和你同样是那个什么神之力,但我也能用神代魔法……」
「……啊,对啊,为什么啊?」提起这点,迪拉特希也很是疑惑,「你为什么会没事……难不成是还有第三种力量在从中调和?总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你身上有很多谜团嘛,嘿嘿,那这样的话我跟出来的目的不是又多了一个?」
「……算了,那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的力量来源于这个世界的神,那为什么还要和解放者一起反抗祂呢?」
「这个啊……不是所有人,都像祂的忠犬一样……祂视这个世界为棋盘,自己则是执棋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场又一场悲剧的发生……我无法容忍,魔女无法容忍,这就是我们战斗的理由。」
「真是,正义的理由。」
「是吧,听起来的确是正义对吧?」迪拉特希抬起头,无奈的笑着,「但哪怕是所谓的正义,也终究是没有打过拥有绝对力量的神,那么到头来,到底谁是正义呢?是我们这些希望改变世界的人,还是祂这个赢得了最终胜利的神?法则,往往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如果有一天,我能站到那个神的面前,我会替你实现你的心愿。」
「啊呀?哎呀,那就拜托你啦……」
「我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在场。」
「……听起来很美好,但…嗯,不说了!我们聊的时间也太长了,小神薇音可还是正受着伤,等着你去救她呢。」
「你大可以放心,在这个空间,只要我想,那时间就是相对静止的…虽然还没有掌握具体的操作方法……」
「噗……哈哈,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嗯~?还是说,你舍不得我呢?不会吧不会吧,某个紫色的少女可是会生气的哦。」
「……开什么玩笑,和席尔薇相比,你还差的远呢。」凌枫沉默了一下,突然抱起了双臂,有些不屑的说。
「诶~是吗是吗,你可真是个专一的人啊。要知道你的面前可是站着一个非~常漂亮可爱的白发少女哦,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没有。」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不过真的听到了还真是有点伤心呢。」迪拉特希象征性的呜呜了两声,然后偷瞄了凌枫一眼,趁他不备突然就抱了上去,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多。那么,下次,再见吧?……」
凌枫还没回过神,眼前的迪拉特希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他后颈上的一滴冰凉的泪水。凌枫右手轻抚过那滴泪珠,抬头看向了阴暗的天空,轻轻的叹了口气。
「希望我们的下次相遇,不会是在这个破碎的空间。」
————
「让我想想,席尔薇雅小姐有没有教过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应急处理伤口…疼!…」
神薇音嘟囔着,右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小腿处的伤口,但瞬间袭来的疼痛却是把她吓了一跳。正当她准备暂时放弃的时候,一只手突然闯进了她的视野里,并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诶……凌枫先生!!醒了,终于醒了……你终于没事了啊呜呜呜……」
「停,别乱动了,小心再扯到了你的伤口。」凌枫连忙制止了神薇音那极其夸张的动作,然后有些迷茫的揉了揉头,「总算是彻底掌握了…小音,刚才我有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
「麻烦?啊哈…确实有一点呢。」神薇音想起刚刚凌枫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苦笑了出来。而凌枫在看到她无奈的表情之后,心里也是一咯噔。
「那啥,我刚才对你做出了啥很不礼貌的事了吗?」
「啊哈哈…我倒是无所谓啦,准确的说,可能席尔薇雅小姐会有点小生气吧。」
「席尔薇?什么意思?难道我刚才那啥…你了?」
「嗯哼,你猜……不对啊,那啥是什么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你刚才非常非常看不起席尔薇雅小姐,甚至还让她别太得意忘形。」
「?拱火可是不可取的啊少女。」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吧?嗯不过,刚才的凌枫先生严格来说也不算是真正的你,所以其实不用在意这么多啦。」
「……还是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吧。」凌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大概是,已经稍微麻木了吧?只要我不移动,那就没什么感觉。凌枫先生,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我也说不清,具体情况还是先看过之后再说吧。」凌枫说着,伸出手摸上了神薇音受伤缠上绷带的小腿,脸色阴沉了下来,「是谁让你在受伤的地方缠上受潮的绷带的?」
「呃…你。」
「……咳,我要把绷带拆下来,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凌枫说着,抬头看了神薇音一眼,然后又动手拆了起来,「疼了就和我说。」
「放心好了,只是这点疼痛的话……啊!……」
「还说没事?可惜这里没有麻醉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才能减轻你的痛苦……不如这样,如果你能忍住的话,我就给你个小礼物,你看如何?」
「凌枫先生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吗?」神薇音有些不满的嘟起嘴,但紧接着又笑了出来,「不过不过,是真的嘛?凌枫先生要送给我礼物?」
「有前提的。」
「唔哦,来动力了!来吧凌枫先生!我不会再喊痛了!」神薇音信心满满的给自己打着气。凌枫则是看着她,右手一动,把紧贴在她伤口上的绷带给揭了下来,瞬间惨嚎声又再度响彻了整个沙滩。
「对、对不起……」
「没事,只要以后别在我耳朵旁边叫这么大声就好了。」
最后,凌枫还是在惨叫声中,完成了绷带的拆卸。看着展露在眼前的那翻飞的血肉,凌枫静静的,没有说话,摸了摸神薇音的头。
「凌枫先生……」看到凌枫沉默着没有说话,神薇音轻快的笑了出来,「你是在心疼我吗?」
「……都已经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嗯?可是,这只是身体上的伤痛而已,而且和你当时受的重伤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你在当时展现出来的那种轻松不在意的姿态,我现在还记在心里呢。」
神薇音说着,眼睛眯了起来。
「再怎么说,我也是要向着你和席尔薇雅小姐前进的人,可不能就这点伤痛就忍不下去了呀。」
「……嗯,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凌枫点了点头,「接下来不要乱动,我会试着帮你疗伤。」
「诶,凌枫先生可真是个万能的人呢,竟然还会恢复魔法吗?」
「不,严格来说…我不会,不论是我还是席尔薇,我们的治疗能力完全是无限趋向于零。但如果是为你治疗的话,或许可以……」
「嗯??」
「没什么,要开始了,如果疼就直接说出来。」说完这句话,凌枫的右手渐渐泛起了白光,然后放到了伤口的正上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调节…移动…感应…如果真的像迪拉特希说的那样的话,那这种方法…能行吗?
相似的力量…零时之种。如果能够和我的力量共鸣,说不定我能控制它,让它活性化,并因此产生有利于神薇音恢复的效果。
……感应不到?
凌枫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看着那道伤口沉思了起来。神薇音则是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凌枫在做什么。
「那个,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治疗,完成了吗?但是我并没有任何感觉诶……」
「没有……呼,小音,闭上眼,不要去在意我接下来的动作,并且尽量去想一些能让你分心的事情。」
「诶?啊,好的……」
神薇音很是疑惑,但她并没有问凌枫原因,因为她相信凌枫绝对不会做害她的事,于是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想一些开心的事吧…开心的事?嗯……和凌枫先生和席尔薇雅小姐一起开心的吃饭,和他们一起进行未知的探险,和……嗯?手?摸我的头?是凌枫先生吗?」
正当神薇音绞尽脑汁想一些自己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一只手却是摸到了她的头上。她有些疑惑,刚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突然就有一阵异样的眩晕感袭击了大脑,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好难受……怎么回事……」
「不要紧张,放空心情,很快就会好了。」
凌枫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用神力在神薇音的体内探索了起来。很快,一股熟悉的力量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凌枫心里一喜,神力顺着那个波动游走过去,很快就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嘁,果然是心脏吗,那就不好办了啊。」
在之前,凌枫曾经与席尔薇雅一起讨论过神薇音体内的未知力量具体是在哪个位置,而心脏就是他们得出的推测之一。虽然现在凌枫的确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但他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他知道零时之种的力量在心脏的地方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处理不当,那就会立刻使所有的生理机能瘫痪,简而言之,就是死亡。
凌枫不敢保证自己的控制是有多么精密,如果席尔薇雅在这里或许成功率会更大一些,所以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就当他操控着神力准备强行冲进那团未知能量的时候,它却自动让开了一个通道,神力没有任何阻碍,甚至可以说是被“请”了进去,这让凌枫稍微愣了一下。
但让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发生,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失去了对自己的那一股神力的控制,现在他能控制的是…神薇音体内未知力量的全部。
「这是…融合了吗?」
没错,和刚才相比,凌枫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能控制的神力突然变得庞大了许多,这或许就是两股力量融合了之后所带来的变化。但凌枫并没有惊讶太长时间,他还记着自己的任务。
「感觉还可以吗?没事,不用回答我也可以,马上就好了。」
控制到这团力量之后,凌枫迅速抽出一点朝着伤口所在的位置冲去,而在本人的视线中,神薇音的体表也亮起了一条纯白色的纹路。纹路顺着凌枫移动的路线一路到达了伤口处,然后慢慢凝聚,逐渐形成了一个半球体,随后猛地炸裂。点点白光落在了伤口之上,原本还在溢出的鲜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了下来。
「好…好神奇……」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睁开眼睛的神薇音看着自己的伤口,好奇的伸出手碰了一下那些白光碎屑,然后猛地缩了回来。
「只能止住血吗?看来这就是自愈的极限了……小音,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啊?嗯……和之前相比的话,伤口已经不疼了,但还是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而且头…还有些晕,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大脑眩晕是正常的遗留现象,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自己也不要大意,我只是提高了你的自愈能力,并没有完全治愈这个伤口,不要勉强自己。」
「放心好了凌枫先生,我自己心里有数的!」神薇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的自信。凌枫也是在瞥了一眼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了,我去找一点能给你包扎的东西,你就先呆在这里……」
「咳嗯!咳嗯咳嗯!!」
「……?」
「凌枫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吖?」神薇音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随后伸出了手,有些害羞的笑了出来,「虽然这样的确有些恬不知耻…但是,刚才约定好的,送给我的礼物!」
「…可是,你叫了。」
「那个不算啊啊啊啊!!还是说,你其实根本没有准备…原来真的是用来哄我的借口吗?!」
「不可能,我做人向来很守信,答应了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我本来就打算在这个时候给你来着。」
凌枫说着,在内兜里仔细的找了找,然后拎出来了一串项链,递给了双眼闪闪发光的神薇音。
「真的有礼物!!……啊咧,怎么感觉这个东西好熟悉啊?」
「嗯,跟你送给我和神薇音的项链一样,是我专门找店家定制的。」凌枫抬起手,晃了晃被自己当做手链的那个项链。
「是和你们同款的项链呢……诶不过,这上面的SXM是什么意思呢?」
「是我那里的其中一门语言,这三个字母…这三个符号的意思是你名字的缩写。怎么样,还喜欢吗?因为之前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所以可能稍微有点突兀……」
「怎么会有意见……只要是凌枫先生送给我的,我都喜欢!!!」神薇音兴奋的抱住了凌枫,随后立即把这串项链戴在了脖子上,自己也不断傻笑了起来。
这孩子……算了,只要能让她高兴就行,最起码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而且,能让她暂时忘却伤痛,这也是个不错的效果。
这么想着,凌枫也露出了微笑,仰头躺了下去,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