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牛顿被历史兽吞食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他写的书呢？”虞姬咽下一小块冰，然后皱着眉头揉了揉脑门，问道。
“这个我也想过了。”项世用手一抹，全息投影界面缩小，变回一张淡蓝色的透明卡片，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刚才我查过，《流数术和无穷级数》虽然1671年成书，但却在1736年才出版。而包含牛顿大部分物理学成果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是在1686年成书，1687年出版。换句话，《流数术和无穷级数》是在牛顿建立起他的经典力学体系前写出来的。只要历史兽在1671年到1686年这15年间将牛顿吞食，就足以改变其后的物理学发展。”
“还有个问题，”虞姬放下白瓷碗，“我记得你说过，现在这个时代大约停留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前期。然而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工业革命都是完善的物理学在背后推动。如果牛顿还没来得及提出这样一个完善的物理学体系就被历史兽吞食，第一次工业革命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实际上，牛顿的研究成果，其他同时期的物理学家也在研究，比如惠更斯，胡克等。”项世摇摇头，“但是能从三个简单的运动定律出发，演绎出一个严密的力学体系，却只有牛顿做到了。其他人虽然也作出了成果，却都是零碎的，分散的。我想，大约就是因为只有零散的科学成果而没有成熟的经典力学体系，所以人类完成了工业革命，却没能完成电气革命。”
“没问题了。既然确定了目标和时间段，那现在就出发吧。”虞姬站起。
“你已经复原了？”项世看看茶几上的白瓷碗，里面的一堆冰块已经消失无踪。
“还没痊愈，但不妨碍。”虞姬活动了一下身体。
“孙策他们可能想到我根据那几片纸锁定了牛顿，会加快行动。”项世手一扬，历史道标的淡蓝色卡片出现在手中。他捏着卡片在虚空中一拉，切割出一道豁口，豁口里面灰黑色的雾霭在不断翻滚。
“我们也赶快出发吧。”
两人迈步，走入了空间豁口，灰黑色雾霭将他们的背影吞噬。
1680年
1683年
1686年
英国伦敦，牛顿的府邸，书房内。
四周的景物颜色逐渐褪去，变成黑、白、灰三种颜色，犹如置身黑白照片。空中出现一道豁口，里面灰雾涌动，翻腾不息。接着，两条依然保持着彩色的身影从豁口落下，踩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两人第一时间打量房间四周。只见一名大约四十岁的中年人正伏在书桌前，手持鹅毛笔书写着什么。书桌上的牛油蜡烛发出苍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窗外一片漆黑，明显是夜晚。
“怎么牛顿还在！他明天就要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提交到英国皇家学会了！”项世有点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在一旁伏案写作的牛顿没有听到项世的话语，依旧在挥笔疾书，黑白灰照片里活动的人仿佛无法感受到依旧保持着色彩的，项世和虞姬两人的任何影响。
“我们先跳跃到1671年到1686年的中点也就是1680年，确定牛顿仍在。于是往后跳到1683年，牛顿依然存在。”虞姬玩弄着一截发梢，一边琢磨一边自语，“现在是1686年4月，已经到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提交给皇家学会的前一晚。如果历史兽依然没将牛顿吞食，那‘历史兽吞食了牛顿导致历史变动’这个思路就会被证明是错误的。”
“那别等了，赶快跳跃到明晚看看。”项世再次掏出历史道标，在虚空中划开豁口。
两人再一次穿越时空，来到了后一晚的牛顿寝室。当看见安详地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的牛顿，项世烦恼地捂住了额头。
“哪里出错了……哪里出错了呢……”
“或许，历史兽吃的不是牛顿，而是他写的东西？”虞姬迟疑地开口。
历史兽吞食的可不限是人，可以是任何存在的事物。
“人还在，书没有了可以再写，不可能造成那么巨大的历史变动。”项世使劲搔着后脑勺的头发，烦躁地自言自语，“可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原稿已经提交到英国皇家学会，就算历史兽以后把他吞食掉，也不会影响这划时代著作出版的事实……难道说我理解错了孙策找到的线索，被历史兽袭击的根本不是牛顿？”
“还有没有其他思路？”虞姬问。
“……老实说，除了牛顿，我还真是没有其他思路了。”项世叹了口气。
“那么，要不要跳到后一点的时间，看看牛顿究竟有没有遇到历史兽？”虞姬试探性地提议。
“可是原稿已经……”
“反正也没有别的思路了，不是吗？”
项世想想，点了点头。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要是在牛顿这里找不到历史兽，我就回去坐等孙策解决这次的历史变动算了。”
1704年
“该死！竟然说我的研究剽窃莱布尼茨？！”
牛顿在自己的书房内暴跳如雷，将书本还有其他小饰品狠狠地掷在地上泄愤。墙上的烛台插着牛油蜡烛，摇曳的烛光将黑暗驱赶到窗外。
“对了，我要搞臭他，我要像搞臭胡克那样，将莱布尼茨从数学界驱逐出去！我可是艾萨克牛顿，英国皇家学会的会长！我要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他！”
决定了报复，牛顿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对了，首先让皇家学会装模作样地调查一番，然后发表调查报告，将莱布尼茨定性为剽窃犯……我可是学会会长，这事不能由我自己出面，那就让约翰凯尔写一封告发信吧……这样还不够，我要制造舆论，让学界偏向我，制造学界排斥莱布尼茨的氛围……我要他的数学家生涯在一片嘲骂声中葬送！”
他坐到书桌前，急急忙忙铺开纸卷，手持鹅毛笔在墨水瓶中醮了醮，然后开始挥笔疾书。激烈而又刻薄的攻讦不断地从笔尖流淌出来，化作字迹刻印在纸面上。牛顿越写越是红光满面，露出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莱布尼茨身败名裂的模样。
也许是过于兴奋，他手一抖，一滴墨水从笔尖落下，让原本整洁的纸张添上了一个污点。
“该死……重写算了……”
牛顿不能忍受自己写的信上有这样显而易见的瑕疵，正想另外换一张纸。突然，那污点迅速放大，瞬间染黑了整张纸。牛顿吓得差点仰后摔倒，然而他发现四周的景物变成了仿佛黑白照片那样的灰色，连牛油蜡烛原本柔和的黄光也变得苍白，自己倒下的过程也变得极其缓慢。
然后，黑色的纸面冲出一头黑色的生物，两条尖锐的犄角刺穿了他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