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虞姬犹如一阵风般扑过来，褒姒二话不说迎了上去，与对方大战起来。一对明晃晃的宝剑与榆木拐杖不断碰撞，斫出了一道道痕迹。
“唔……”
交手不过十几回合，褒姒便觉得双臂被震得发麻。虞姬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强劲的力量。虽然卫兵的身体是由皇家的气通过历史道标的作用构成，比普通人的肉体强大很多倍，但卫兵之间也是有强弱差别的。项世一直保存实力，虞姬自然气定神闲，而周衍刚刚才王气解放，没有多余的气可供利用，褒姒的力量自然受到限制。而且，虞姬前世便会舞剑，有习武的经历，而褒姒前世不过是普通的女人，经验上的差距更是让形势几乎一边倒。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根本没有胜算！”
看着褒姒节节败退，虞姬逐渐向自己逼近，周衍再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第一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是在前世。
……
“大王。”
褒姒在书房门外微微欠身，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唤道。
正在批阅竹简的姬宫湦抬头，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在门外。他愣了愣，然后疑惑地问：“王后？为什么不见外面的人通传……”
“臣妾怕大王为了迎接臣妾而浪费时间，所以命他们不要通传。”褒姒柔声说道，“大王不会怪罪臣妾吧？”
“王后有这等心意，寡人怎会怪罪。”姬宫湦笑了，“来，王后，与寡人同坐，替寡人掌灯。”
书房之中，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手执毛笔，正认真在竹简上批示。旁边一名虽然不算年轻，但风韵犹存的妇人为他掌灯。男人神情专注，妇人静默不语，偶尔翻动竹简的声音让书房显得越发静谧。
“再批完这几斤，就算完事了。”
姬宫湦放下笔，松了口气。
“各地送上来的文书……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
褒姒看着旁边堆积如山的一卷卷竹简，忧心忡忡。
“臣妾是不是……给大王添麻烦了？”
“怎么这样说？”姬宫湦眉头一皱。
“如果大王将申妃立为王后，申侯就不会出兵勤王，大王也就不必为如今的危局煞费心思……”褒姒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别处。
“王后你并无过错。”
姬宫湦微微一笑，执起褒姒那发凉的手，让她感觉到他手心中的温暖。
“申侯要求立她女儿为后，立他孙儿为太子，想要他的血脉成为大周天子，到时候他便权倾朝野。寡人怎可让他的野心得逞，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事。拒绝将申妃立为王后，一来你母仪天下，并无任何过错，不应被废，二来若寡人妥协，申侯的权势会更为强盛。无论如何，寡人都不会应允此事，王后无需自责。”
“道理虽是如此……”褒姒喃喃，眼中满是忧色，“……然而，如今之状况，大王该如何应对？”
“寡人准备御驾亲征。”姬宫湦淡淡说道。
“御驾亲征？！”褒姒大吃一惊，“大王你乃万金之躯，怎能……”
“寡人非去不可。”姬宫湦叹了口气，“先父厉王多次征伐，导致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寡人御驾亲征，正是为了提高士气，鼓舞军心，提高一些胜算。而且，若寡人坐于朝堂之上，命其他侯与申国作战，诸侯心中不服，必然推托。若寡人亲临阵前，天子有难，诸侯便无法推托，必定前来救援。”
“虽说如此，然而……”褒姒仍想劝止。
“王后不必多言，寡人心意已决。”姬宫湦摆摆手。
褒姒见他已经下定决心，唯有轻叹一声。
“既然如此，妾身祝愿大王凯旋归来。”
“寡人便承你贵言。”姬宫湦微微一笑。
还有一个理由，他并没有说出来。
自从他拒绝了立申妃为后，申国有了诸多动作后，褒姒就从未在他面前展露笑颜。
他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担心大周的命运。
她觉得自己是为了她，才会面对如今的窘况。
她并不是有意愁眉苦脸，只是心态的自然流露。
但是，他不想再看到她眼中的忧色。
作为一个男人，无法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露出安心幸福的笑容，这是一种耻辱。
对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周天子来说，这份耻辱更甚。
此刻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一定，一定要让你露出笑容。
……
兵荒马乱，烽烟四起。
营区的帐篷已经烧毁了大半，火光映亮了半边天。兵卒乱纷纷地在四周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敌人扭打在一起，喊杀声响彻四野。地上到处是伤痕累累的尸体和残缺不全的四肢，腥臭的血液淌了一地。
姬宫湦站在自己的帐篷前，呆呆地看着乱七八糟的大营，目光涣散。
输了。
彻底输了。
他没想到，申国居然勾结了犬戎，将其放进了中原，包围了自己的军队。
他倾尽周室之力打造的这支王者之师，如今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以预见，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犬戎进关。这帮野蛮人会一直推进到大周的国都——成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百姓遭殃，让生灵涂炭。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音容，是褒姒。
褒姒要遭殃了。
可是此刻的自己，已经无法去拯救她了。
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本来想，夺回她的笑容。
但现在，她的笑容，恐怕直到他死，都无法夺回了。
一名身披兽皮的蛮夷向他冲来，大刀向他头顶砍落。
脑浆迸出前，他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守护住你的笑容……”
……
“唰——”
褒姒被虞姬震开，倒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接着不由自主地半跪下来，气喘连连，汗如雨下。这剧烈的动静一下子惊醒了周衍，让他从过去的记忆中回到了现实。
是了，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可是他的承诺呢？
当他在赓州重新遇上褒姒，便一直致力于尽快收集皇家武装，得到“许愿”的机会，改变前世的悲剧。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段时间里，他竟然还是不能让褒姒露出笑容。
褒姒眼中的哀伤没有减少一分，反而越来越深。
她是怕自己会失败吗？就像上一辈子那样，即使算计到极尽，依然会失败？
不，我不能失败
我一定要赢
我要用胜利
夺回褒姒的笑容！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大吼起来，将王气从身上每一个角落挤出来，拼了命地聚集。在虞姬和项世惊讶的目光中，他右手上再次出现了一张淡蓝色卡片！
“项羽，虞姬，你们的确厉害。但是，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他脸色煞白，全身发软，但依然坚定地捏碎了新凝聚出的这张卡片。
“来吧褒姒，用这个武装取得胜利——烽火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