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介径直走向最远处的弓道部。
刚刚踏进社团的一瞬间,圭介就不得不承认,接下来将会有一场苦不堪言的洗礼。
弓靶上零落残留着几支破碎的箭矢,散落一地的木屑和羽毛,随处可见的大小不一的木制弓,以及有着超过四间教室空间大小的场地,这便是圭介眼中的弓道部,别人印象中整齐旷洁的弓道部。
对于着杂乱不堪,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社团的现象,圭介早已见过多次,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为渡边擦屁股了。
现在圭介就要在他最讨厌的地方,做他最讨厌的事:后勤。
和往常一样,圭介总会通过练习来发泄不满,之后再统一清理。
但那已说不上是练习了,平时就疏于参加社团活动,又没有运动细胞的圭介射出的箭矢总是左斜右歪,只有少数几支能够命中,命中的部分偏偏还是箭靶的边缘。
自嘲过后,圭介便着手开始清理。
用抹布在木板上来回擦洗,收拾部中残留的垃圾,这对圭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清洗完毕之后,令人放松的休息时间来了,圭介终于可以喘口气。
地板洁亮地可以倒映出人影,部中的什物也有致地排序着,显得很是干净整洁,这都要感谢镜平时对圭介的指导。
浑身闷热的圭介卧倒在地板上,旺着愈发昏暗的天空。
此时有的只是昏暗的云,不见一点光彩,慢悠悠地挂在天边浮动,没了的是原本应散落在地上的阳日。
圭介在惬意中也愈发产生了睡意。
雪渐渐飘落了,落雪和风铃轻盈地摇坠了起来,铃声打破了寂静,在空荡的道场留下倾心的回响。
圭介随之醒来,看了看手表,正好是5点整。
是时候该回去了。铃声仿佛在提醒着圭介。
圭介起身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向室外走去。打开推拉门的瞬间,呼啸的风向他袭来,接着是打在脸上的雪花,冷冰冰的,像是在抵御外客。
但是他无所谓,此刻的圭介只想着避开一切的心烦和意乱,回到家和镜一起,过他简单的17岁生日。
这么期待着别人送的生日礼物,圭介还是第一次。
“不就是条普通的围巾吗?我也真是够敏感的。”
想到这里,圭介不禁心生暖意,露出了微笑。
圭介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周围空气的变化使他不得不再一次哆嗦了起来。
风伴着雪撕开了沉寂。
路边居民的门窗也接连紧闭起来,显得很是无情。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心中只有镜,没有再为其他东西留下余地。
“听说前面车站出事故了。”从圭介身边经过两个路人,相互寒暄道:“是啊,好像还是个女生。唉,真可怜。”
渐渐的,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在前方拐角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互相打探与确认,摆出一幅幅丑恶的嘴脸。
刚刚路人间的对话突然浮现在圭介心头,回忆间的一词一句都让他感到不安。
圭介敞了敞领口,加快了脚步。
冷风又一次袭来,吹起一片凛冽的寒。
狂风的灌入却丝毫不能冷却滚烫的心跳,他竭力的呼吸着,肺部好像一个破风箱,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缠绵的触感令人心烦。
“拜托了……”
圭介的步伐摇晃不定,好像随时都要摔倒。尽管如此,他还是拼命地向车站走去。
在人群的挤压和争论中,圭介看到了亮光,那是事故车辆明暗交替的灯光,闪烁出一道道红白相间的痕迹,以及女孩手中紧紧攥紧的白色围巾。
围巾是最普通不过的款式。
不知为何,灯光也朦胧摇坠起来,飘忽不定。
可能是因为眼泪吧。
尽管周围环境再怎么嘈杂,但他听不见,此刻能传入他耳畔脑海中的,只有镜的话语,镜的声音。
圭介的嘴唇随着肩膀颤动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为什么自己这么无能,什么都做不了。
圭介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拦,径直只身冲了进去。
圭介第一次觉得,地上的积雪,原来是这么的厚重。
镜在圭介颤抖的手中没有丝毫生气,她的体温透过冰凉的肌肤传递了过来,只有手中紧握的围巾仍旧残存着镜的心意。
圭介的内脏也随着眼泪抽搐,他拼命地传达身上的温热,放肆的泪水在脸上纵横,在眼眶中浸没了镜的身形,擦滑出一道道泪痕。
他拼命呼喊着,那个平时一直留在他身边的镜。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