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到希莉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不记得了。
只知道,从那时起,我过上了和平常不一样的生活。
困了就睡。饿了,他们便会为我提供食物。都是一些平时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我都坚持下来了。
准确的说,是我开始习惯了,去过这样的生活。
他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很在意。
我好像,无法和往常一样,去辨别时间的长短了。
是的,分不清白昼与夜晚。
很困扰呢,对我来说。
这是因为,一起去看星空的事,我还没有忘记。
毕竟,是约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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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树林,不变的景色。
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和往常一样,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地方。
因为,我相信着的,她一定会回来,仅仅如此。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我最不想再见到的,看到这周围的一切,只会浮想出那些被我隐藏起来的回忆。
那个像是只会在噩梦里出现的场景。
除了我,是已经被确认的唯一存活者之外,其他那些和我年龄相差无几包括,包括我的血亲、我的族人,尸体都陆陆续续地被发现了。
但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大家都认为她是被那些东西吃掉了,毕竟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确确实实发生过。
不对,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所以至今,我还在坚持寻找着,没有放弃。
可能吧,这些都是我单方面的妄想而已。
每天,每天,我都会来到这里,想着说不定某一天,她就会回来。
只有自己活着走了出来,这个被众人认可的事实,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在地下室的道路中穿行着,在来来回回中,地上和墙壁,像是被涂抹上一般,时不时出现一片黑色的污秽。或许是时间久了,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味道。
但我是知道的,那是凝固了的血液。
依旧是失望,没有回应的期盼,我满心的不情愿,准备返回。
路上,尽是些繁花杂叶,它们好像都有意识一般,阻挡在我面前,有些心烦。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我仍然能看清周围,因为血缘的关系吗,我并不感到庆幸。
在返回的途中,总会经过莱因斯特矿区,这是冒险者经常关顾的地方,大多都是挂着委托来的。
这时我发现,一个人倒在矿区入口不远处,身体是背对着我的姿势。
原本是打算和平常一样,无视过去。
但今天有些许的不同。
本来如果是冒险者的话,倒在这里也不足为奇,这种情况,我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过了。
这个时候我都尽可能地保持距离,不去接触。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这次有些特殊,在于他身上的穿着,很是奇特,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服饰。而且,没有武器。
会不会是个圈套?一开始我如是想到。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看来,感觉不到任何的压迫。
换句话说,他身上的魔力,是最纯粹的。
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会拥有这种没有掺合丝毫杂质的魔力。
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他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
我走了过去,试着问道:
“喂,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
我尝试着将他晃醒。
过了一会儿,他醒了过来,渐渐恢复了意识,看向了我。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脸颊:
面容很是精致,给人一种舒坦的感觉。前额散乱地铺陈着碎发,脸庞也是棱角分明的标致模样,但唯独眼神,是空洞的。
“这里……是哪?”
“矿区,这里是莱因斯特矿区。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身上还没有带武器。这样很危险的。”
“危险,为什么会危险?具体的事,我也记不清楚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你还记得吗,你的名字?”
单单从服饰这一点上看,就可以判断他并不是本地的居民。而且本人对自己的处境完全不知情,看上去也不像是装的样子。
“名字,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件很重要的事,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得走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也许是遇到了与我有相似遭遇的人,我这样想到。
所以,让他独自冒险这一点,我很难接受。
“你要去哪?这里到处都是魔物,看你的样子,对这一带还不熟悉吧。”
“魔物,那是什么?”
能理解为是失忆了吗?算了。
“和你也解释不来。如果你执意要一个人的话,我也不阻拦,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义务干涉。”
“但是,这样的你,会死的,即便如此吗?”
“会死吗……其实,我对死没什么实感。不过,要是死了的话,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吧。”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不如说,很是平静,像是湖面上的水,死一样的沉寂。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
“嗯,我相信你。”
意外果断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
“不如说,除了你我没其他人可以信任吧。”
“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对了,我叫希莉卡,今后就这样称呼我吧。”
“希莉卡……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不带一点的虚假和掩饰,
这样对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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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的,没有高挑的屋檐,没有富丽的装饰,硬要我形容的话,一座老旧的林间小屋,仅仅如此。
“不介意的话,请进。”她这样对我说道。
进了屋子,不大,内饰的布置也和这座屋子给我的第一印象一样,简单不繁杂。
“这边。”
她走向其中的一个房间,对我说道。
我跟在了她的身后,环视着周围,屋内的布局很是平常。令我注意的是,在那简陋的餐桌旁,有两张椅子。我又看了看门口,确实也是有一只像是木屐一样的鞋子,整齐平放在一旁。
“希莉卡,你……是两个人住吗?”
“以前是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人,所以,你不用拘谨,放开就好。”
“哦,这样啊。”
不过对于‘剩’这种奇怪的说法,我还是有些在意。
一个人住习惯了,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推开房门,房间内尽是一些实用性的东西,床也是很普通,被子边缘有被缝合过的痕迹。
唯一像是女孩的物品,可能就是放在床头的镜子了。
她在床铺上坐了下来,指着我身旁的木椅,示意我坐下。
她身穿着一身米色长裙,很是朴素。不过我在意的,是她的头发,少见的白色。
“所以,你是什么人?”
几乎是在我坐下的同时,她开口问道。
我理了理思绪,努力回想在这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脑子很混乱。印象中,醒来的时候,我好像是在一个很黑的洞穴里。没有人,没有任何声音。”
“我只好沿着墙壁,慢慢摸索,一步一步地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到看见光亮的时候,我
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不清了。然后,就是你看到我时的那副模样。”
“你一个人走了出来,确定没有遇到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看她的样子,那个洞穴,好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用手抵住了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很好奇,你的手,为什么一直都抓着那条白布,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原因吗?”
白布?这时的我才意识到,手里确实握着东西。
很奇怪,我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也许是我太慌忙了,有时候我也会犯这种明明东西在手中却不知情的笑话来。
我看了看,是一条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围巾,不过,姑且还算是崭新的。
很重要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此时脑海里浮现出碎片来,断断续续地。那些漂泊的回忆,带着远逝的昨天。
隐约记得,有一个身影。
她会和我争吵,会为我担心,会和我一起分享开心的事情,会记住关于我的一切,即便那些是连我自己都不在意的,不起眼的小事,她都统统藏在心里。
可是,我却只留下遗忘。
为什么呢?记不得,她的名字和长相。
“你怎么了?”希莉卡在我面前摇了摇手。
“我没事。”
“但是,你在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