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魔人的任务目标已经被掳至黑森林的中心外围区域这件事,瑞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准是不准。
半月前,他才在弗洛蒂丝黑森林的中央外围做过次元稳定程度的测验,反馈来的数据和之前他探查过的其他黑森林中央外围一样,说明了它们在某种频率上确实是完全一致,而且波动很大,很可能近期就会有随机性质的次元传送事件发生。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次他没能如愿破开密林,进入到它的最中心。
外围区域的数据,即使再详尽也是不能当真的,因为如果想要以黑森林为跳板,把它当做天然的大型传送装置用作军队运输,就必须要牢牢将它的一切、尤其是最中心的那块土地掌握住。
这毕竟不是普通那种偶然发生随机传送,那种只是个例,牵扯的再大也不过才百十个人,发生时间间隔,其跨度甚至是以百年为单位去计算——而这次,一旦他的研究实验能切实证明计划的可行性,可就不是百十条人命的事了……焰皇已经下定了决心,这第一次的运输,恐怕至少是一个军团的数量,也就是一万人。
从在其他圣界的实验成果来看,具备最浓厚次元气息的位置还是在中心,所以如果不将中心纳入掌控,他是不好松口,任由上头通过这方法向斯泰勒增兵的。
“只是在半月前我勘察的时候,纵然有不少从裂缝中潜行而来的怪兽,但并没有任何类似大地蜘蛛这种一出现便是成百的怪兽群落……它们应该是在我的队伍离开后,趁着我前脚刚走的功夫降临到弗洛蒂丝的,那么那块区域便很有可能直接成为它们的巢穴,因为越靠近中心,林地的枝叶便越茂密,而且因为有扭曲的次元波动存在,寻常的雨云不会覆盖那里。”
乘坐在一台巨大的改造机械木人履带的甲壳上,瑞德支着下巴慢慢思索。
“但愿我猜的没错,而且希望现在赶过去还来的及……毕竟听他们的说法,那女人似乎和陛下关系不浅的样子……万一出了事,于上于下都是不好的。”
他这边悠哉的坐在机械木人上想事情,边上的士兵们也悠哉的跟在这巨大的“推土伐木机”身后议论纷纷。
“我说为什么这次瑞德大人会这么有信心,一口气就扬言要直接打过去,搞的半天是有这个大家伙在啊……”
“是啊,一开始没组装好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些勘测工具,没想到拼起来之后会是如此巨大的东西呢。”
“这么厉害的东西,居然不是瑞德大人制造的,真是可惜了……”
“那平庸鬼的投靠倒算是意外惊喜,这家伙的才华……我看不在瑞德大人之下,有了他和瑞德大人一齐辅助,我们的军队肯定也能获得比以往更强的助力吧,就像这巨大的机器,只是将大木人改造一番便能做到这种程度,以后遇到碍脚的密林区域,都可以拿它开道了。”
“你懂个屁!这东西的价值怎么到你那就变成伐木机了?你看仔细,那可是合金做的外壳,如果拿去攻城,肯定比单纯投入人力效果更好……”
紫色雾气构成的魔人和那头青色虫人行走在队伍中央,听着周围下属们的议论,看向前方巨大机械的眼神不免变了变。
“想不到弗洛蒂丝这种没什么深浅的圣界也会出现能比肩瑞德先生的天才。”魔人率先开口,“我听说那家伙还改良了魔法使们惯用的魔力俭约装置……”
“不止。”虫人的口器动了动,居然也能顺畅的说出通用语来,“他还把瑞德先生的强制退出装置给改进了,并且自己又新造了个更好用的。”
“确实是个很有才干的家伙……万幸他没死在之前的战争和骚乱之中。”
“狩魂大人!”一声呼唤传来,是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来了。
“狩魂大……呃,大人……们。”那斥候跑进队伍中心时,看到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从早上的一个变成了两个,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这称呼是否有出问题。
“称呼上的小事并不用这么在意,说吧,你发现了什么,可是那些怪兽的巢穴近了?”魔人与虫人相望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重要的事才会跑回来报告,便不欲再在称呼这种小事上追究什么。
“距离前方约千步多,有巨大的蛛网出没,越到里越密集,我没敢进去,但应该就是那些虫子的老窝!”
“有探查清楚它们的数量吗?”魔人关心的询问。
“这……这就有些古怪了,我们的这台伐……这台机械弄出的动静并不小,依照大地蜘蛛对地面震波的敏感程度,我们肯定早就被发现了,但是却并没有任何蜘蛛从巢穴里出来。”
斥候面色诡异,他为了探查出敌人的大概数量,甚至还不惜以身涉嫌,在巢**弄了点动静出来,却都做了白用功,没有一只虫子买账——哪怕探个头出来看看他的,都没有。
“确实有些古怪。”听完这句话,斥候眼前一花,抬头再度看去,站立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魔人和虫人。
新出现的存在,是一个骑在壮硕飞龙背上的小丑。它脸上没有面具,也未涂油彩,真正是长的一副小丑面貌,戴着分岔帽,身穿戏法服,手持一把长柄镰刀,面上的笑容看的别人心里发寒。
“狩……狩魂大人。”斥候吞了口口水,不敢继续盯着那张诡异笑脸,他再度低下头去,略带惶恐的询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正面进攻有人造大木人18存在无需担忧,但我怕,如果动作太迟,那女人会被那群畜生给弄死。”小丑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又安抚起胯下的土黄色飞龙来。
“所以你们跟随瑞德先生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我则先潜进去看看情况。”
“……如果有可能,我要先把她救出来。”
“恩?居然是耐不住性子先上了?”躺在人造大木人18的装甲板上,瑞德抬眼,看到一道阴影从侧边的头顶掠过,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以狩魂2200的攻击力对上一窝小蜘蛛,按理不应该紧张到这种程度……”
“怪了,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莫非真有那么重要么?”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瑞德便不打算再去费什么脑子——毕竟对于他来说,值得思考的还是那些更大更远的东西。
比如这次推掉蜘蛛巢穴后,是不是可以顺势利用这台18,把些那顽固不化的树干全伐了,好能露出这里真正的中心来给他研究。
或者等回去之后,再和那个自称平庸鬼的家伙好好讨论一下,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奇思妙想可以拿来参考参考……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李白被窒息的感觉从昏迷中拉扯出来。
她睁开眼睛,却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身体四肢有明显的被束缚感,略微带些黏黏的吸附,看来是蜘蛛丝了。
大地蜘蛛的蛛丝黏性不强,但却和它们的毒素一样,具备麻痹人神经的效果,一般人假使被叮咬过又被厚厚的蛛丝给包裹住,肯定是不要妄想能再度逃脱出去……但对李白来说却不一定。
虫群因为她的灵魂衰弱,以及陷入繁殖期所带来的躁动情绪这些因素而强行忽视了她身体里的龙血气息,可这不代表这份血脉的存在感被消除了。
“区区下位怪兽的毒液……!!”
黑暗中亮起一束强光,照映出了周围的环境,那赫然是一处悬浮在半空的巨大蛛网的中心位置,蛛网上粘附着上百颗的厚厚茧子,强光正是从其中一只茧子的内里突破而出,化为一把锋锐的光剑。
“咳咳咳咳……总算是出来了……”李白破开包裹住自己的茧子,第一时间便是大口呼吸着密林中的新鲜空气,被封在那么厚的茧子里不知多久,再晚一点都能被活活闷死。
“啧,被毒液麻痹的感觉真恶心,还有那些杂-种蜘蛛……没想到居然会被下位怪兽给逼到这种程度……呕——”
一想起之前被一只巨大虫子给扑倒的经历,回忆起大腿上被什么尖锐物体给刺入的的感觉,李白便忍不住弯下腰,在那里剧烈的呕吐起来。
幸好她的血脉比较高等,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便自行完成了对毒液的吞噬和免疫,否则毫无疑问是死定了,只能成为虫子的口粮。
(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
呕吐了好一会,李白方才强行抑制住了内心里依然存在的恶心和恐惧,她举起手里的光道细剑,当做照明工具使用,一一探视着周围的环境。
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不能再糟了。
这是一张比以往所见到的那些蛛网更加巨大许多倍的巨型蜘蛛网,以四颗粗壮无匹,并且也高到看不到顶的巨木为支架,悬浮在距离地面起码有七八层楼高的位置。
蛛网非常坚韧,而且黏性比之前她破开的茧子要强的多,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四下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能动的生物——他们应该全都被束缚在那一片的大茧子里。
走到四棵巨木其中一处的跟前,李白仰头看着这和一堵城墙也差不了多少的树干,皱起眉头。
明显是深处敌巢却反常的没有小怪,并且看不到任何活物……
毫无疑问,这是标准的BOSS房设定。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她脑后炸起。
她第一时间收起了光道细剑,让四周重新恢复成一片阴暗,同时迅速的一个翻身,在蛛网上滚了两滚,带起了数圈恶心黏腻的蛛丝,勉强又把自己给裹了起来,躺在茧子堆里,一动都不敢动。
就在她刚躺下来的同时,嘶嘶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直到这一刻,她才细心的注意到,原来这里失去光道细剑的照明,也还是有其他光源的。
几个茧子里透过蛛丝的包裹有淡淡的荧光透出,非常的微不足道,但至少,不是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片。
朦胧中,李白依稀看到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上方悄声无息的落在了蛛网上,一点,一点的,冲着她最初破茧而出的位置爬来。
那明显不是大地蜘蛛,而是另一种更强大,更高等的同种类怪兽。
阴影凑到李白刚才呕吐的位置呆了一会,发出了一阵难听刺耳的鸣叫,随后则是噗嗤一声,放佛有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从那里发出。
过了一会儿,那里又陆陆续续传来一阵类似饮料瓶被吸空了的声音。
李白汗毛倒竖,死死的捂住嘴,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甚至不敢颤抖,呼吸也强行憋住。
饮料瓶被吸空了的声音一共响起了四次,那阴影才挪了挪位置,向着李白的方向爬来,在其恐惧的注视下,掠过她躺倒的位置,顺着那处巨木的树干爬了上去。
“……!!!!!”
直到阴影消失了好一会儿,李白才断断续续的吸入了些许空气,她忍住直接歇斯底里一通尖叫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往后蹭了断距离,整个人靠在巨木的树干上,就那么瘫软了下去。
真是活见鬼……这种比恐怖电影还要惊悚的场面,为什么会活生生发生在她眼前?
(他妈-的……我不会直接就死在这种地方吧……)
虚弱之余,李白直接在心底里爆起了粗口。
“……”
(这是什么东西。)
她刚才歪了歪脑袋,想要找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去靠着,却没成想杠到了一处突起的东西,弄的她生疼。
伸手在后脑处的树干周围摸了摸,李白猛的瞪大眼睛,鲜红的眸子里透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来。
……内心激动,动作上却不敢过分鲁莽,她花了几乎十分钟的时间用来翻身,借着不远处一只虫茧里透来的荧光,李白总算是看清了那处树干上所刻着的一行文字。
(Kris……ty……a。)
(Kristya……Kristya?)
她在心里缓缓把认出来的字母拼凑着给念了出来,念的越多,面上的惊愕也就越多。
在这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为什么……会刻着这样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