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兰离去之后,李白手脚并不像她装出来的那样老实的毛病立刻毫不客气的发作了,两边书橱里的书她挑了一小堆出来放在主桌上摆着,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主人的位置。
“让我看看神圣魔导王的待客室都放了些什么书吧~”
“《魔力宝石的生成与保养》、《恩底弥翁的千年史》……”她显然并不打算细细研读这些书,每一本都只是看看书名就丢到一边,“哦哦,总算有些有趣的东西出现了……丽拉,你来看看这个。”
“你看!《论宝石魔术和抄书戏法之间的巨大差异》……还有这个,《真理之门不会向骗子敞开》……以及最搞笑的这一本,《圣界地理第172卷:拉迈松——拥有世界上最多懒汉的地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几卷书册的名称给丽拉念了出来,然后自己靠在长椅背上笑的前仰后合。
“是啊,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哈哈。”丽拉并不觉得这些书名有那么大笑点需要笑的这么夸张,但既然圣主很开心,那她还是给点面子笑几声吧……
“——这并不可笑嘛!”
“噗!”从站在门口负责警戒的圣骑士青年的位置传来一声嗤笑,很显然,三好青年是在对于丽拉凄惨的遭遇表示同情。
“……”丽拉自然不好直接指责李白摆了她一道,于是她只能愤怒的盯着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对方那立刻恢复的呆板面容变成痛哭流涕的模样来跟她说对不起。
“……”感受到女魔法师的怨念,简斜过视线对上了她的目光,给她使了个眼色。
“……?……!”丽拉一杨眉毛,随后看到简不断的转换视线往李白的那边瞄才恍然大雾,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确实啊,针对于李白这一年多时间里逐渐出现的奇怪举动,比如像莫名其妙的寻开心和说冷笑话这种行为,他们二人是达成过共识的。
“圣主她,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太过于沉重了。”丽拉犹记得当初简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的压力很大,有我们辅助之前圣主只是在死撑,现在其实才是正常人在压力下所应有的表现。”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因为她对于自己和内洛法之间的恩怨看的太过于重要,所以当真涉及到有其影响的正事里或者战斗的时候,她会很自然的收敛,恢复成严肃死板的状态,而在不涉及到这些事宜时,圣主的本能会很自然的引导情绪,去舒缓这些压力。”
“能要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真是不容易……那你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要我任由圣主时不时……胡来一下吗?”
“丽拉,有时维持优雅的仪态并不是一件值得刻意完成的事,你也应该明白的吧……过了这段时间,可能圣主自己都不会允许自己再做出类似的放松。”
“因为内洛法要来了啊……她会逼迫着自己继续做出那副冷静高傲又看起来满不在乎的姿态的,那样一来……”
虽然不知道简的这一堆说辞究竟对不对,但这其实是为了李白好的意思丽拉还是能听出来的,于是两人就达成了约定,决定在有限的李白开心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打扰她。
“哎……该说不愧是恩底弥翁的藏书吗,如此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布置这些藏书的人也是个人才,不去民间做地下工作者真是浪费了呢。”
看着李白翻完这堆书跑到书柜边上又抱了一小堆厚皮书回来,丽拉原本稍稍有些黑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
“一定很重吧,圣主,请让我来帮忙好了。”没有再多想什么,女魔术师上前两步,从李白手里接过了一大半的书籍。
“哦?谢谢你啊,丽拉,你以前看到我这样胡来似乎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今天却不一样呢,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咳咳……这个……这个嘛……恩……对了,我这里对之前的您所说过一句话的意思并不明白,可以请您为我解答一下吗。”
“嗯?你尽管问好了。”
“圣主之前和玛兰女士对话时所说的门,它的玄机究竟是什么?能让我们内部空间出现变化显得更大?”
“哦……这个啊,对了三分之一吧,你没看到她在跨进去之前在那里站着楞了一会吗,那其实是在脑海里想着‘我要去待客大厅’这件事,所以被她带领着的我们也就会进入到那样一个空间了。”
“待客大厅?圣主的意思是……那个大厅、不,从那个大厅开始时我们搭乘升降机所经过的每一个廊道和楼层……都是类似这样的接待室?”丽拉原本只是心不在焉的想拿这个问题来转移李白的注意力,听到这样一个虽然是随口做出却有着巨大信息量的回答之后立刻就不淡定了,不只是声音抬高了几度,连手里拿着的书都差点摔了几本。
“并不是说全是接待室。”李白像是没有察觉到丽拉的惊愕,仍然在翻看着手头的书籍,“可能会有些娱乐的地方吧,比如休息室、游泳池、吃饭的地方还有些玩游戏娱乐的地方之类的,但总之,我们所身处的‘这一栋塔楼’,确实只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这里没有王,魔导王机械王百兽王神禽王什么的统统没有……他们现在所身处的位置,不,应该说他们的‘那一栋塔楼’虽然在空间上是和我们这栋完全重合了,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
“你们两个也不是笨蛋,动脑子想想看啊……”随着讲解的逐渐深入,李白一时无法再分心于手上的动作,索性从书页上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伙伴。
“要是她在穿过那道门之前在脑海里想着的念头是‘我要找个地方安静看书’……会发生什么呢?”
……“是吗,她只是看到你顿了顿就猜出来了。”
在‘另一栋塔楼’的第六层,穿戴着魔导盔甲,手持长柄权杖的恩底弥翁在会议中抽空听完了来自与属下的汇报,裸露在头盔之外裂开的唇角无疑是将他的惊讶给出卖了,坐落在圆桌周围的其余几位王者忍不住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会议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尾声,密特拉的强势入侵和大动作终于被绝大多数的统治者所注意到并开始对之提高警惕,联军计划在敲定了部分细节之后通过的非常顺利,王者们剩下来要商讨的,无非就是敌人具体实力的问题……因为听说了密特拉的军队中有数支部队不同凡响,他们便在相互之间交换信息,想要了解一下这些部队的底细。
主宰者们并没有像市坊间传言的那样尽数到齐,龙骑士之王和百兽王不曾出场,但也都派来了自己的亲信,表示愿意对接下来的战争给予支援,在恩底弥翁看来这个结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对方这么做或许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特别是前边那位,让显露在世人眼中的最后一支龙族出兵支援可不容易,他们也不好再去要求对方做的更多。
在座的人,或者说王者们,对于自己属下的精锐部队无疑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自信情绪,尽管已经听说了密特拉的“终末死灵”、“月之暗面”这些特殊部队的名气,但要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存在在还未开战的时候就自认不如对方,这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当下摆在所有统治者面前最大的难题……其实还是焰皇。
随着之前几个沦陷圣界的难民和逃出来的兵卒描述,他们对焰皇也大致有了些了解,可他们在完善了手头所掌握的部分信息之后反倒有些惊疑不定起来,怀疑它们是不是被夸大了100倍。
有关于这位密特拉之主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什么行走间动辄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以深渊之炎为衣,以悲伤绝望为食,一跺脚便是大地塌陷,一挥手便能遮蔽了太阳之类的……数不胜数。
像这样的消息和传言,要这叫他们怎么信啊?
真信了,这仗还用打嘛?
对方既然这么虎,有魔神般的威能,那他们干脆全部投降好了。
要不是看那些人信誓旦旦而且本身就很凄惨的份上,他们中有不少都想将那些“造谣”的家伙统统抓起来丢到牢房里去。
于是关于焰皇——菲尔·内洛法的一切信息在一定阶层内都被封禁了起来,禁止谈论和传递,至于民间依然还在流传的一些言论,恰恰是因为太过于夸张,连说的人都只是当笑谈来看待,并未引起什么恐慌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玛兰对李白的容貌不感到吃惊的原因。
她被隐瞒了有关于焰皇的画像,自然也不可能明白自己刚刚所接待的是个什么角色。
“是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着她,我总是有一种古怪的压力,陛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身穿翠绿法袍的女法师声音里透出些许惊慌的情绪。
在自己的最高统治者面前,她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反而是……如果因为尊严这种无关紧要的情绪耽误了对方的正确判断,她才是真正的失职。
“你害怕她吗。”恩底弥翁静静的看着玛兰,被头盔覆盖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的……我觉得……”
“害怕就对了,这是正常的表现,玛兰,你不需要在意它。”
“我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什么?这怎么会正常?陛下,你的意思是……我想我不太明白……”
原本还想继续诉说的女法师猛的瞪大双眼,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王。
“没什么。”恩底弥翁罕见的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不但如此,平日里显得异常死板的王者还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你太累了,玛兰。”
“去找个空当,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