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姆公历一零七四年九月二十六日
夜晚,临近第十刻度
角斗场,139号角斗士房间。
此时诺雨崎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一圈一圈的给自己的手上缠绕湿麻绳。
这是一种每个在生死线上摸爬打滚过的角斗士,基本都会的小技巧,虽然角斗场不允许使用除一件武装魔器以外的魔法道具。
但并没有禁止使用非魔法器具。
也就是说,只要使用的物品无法用魔力催动,那你额外带上一把铁剑也没有问题,毕竟在武装魔器面前,任何无法用魔力催动的物品或者武器都只是破铜烂铁。
那么自然,给自己的身上缠上湿麻绳这种鸡肋般的防护也不在话下。
铁甲对自己来说太笨重,只会让自己成为被割开的靶子,所以昨天晚上顺路买东西的时候,选择了粗细刚好的麻绳。
浇上角斗场每天送的饮用水后,虽然聊胜于无,但做好所有准备,总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不是么?
而且说实话,诺雨崎心里是很紧张的。
别看他之前越阶击杀了一名五阶火法师,但那得益于对方是个对自己的力量盲目自信的蠢货。
事先的情报收集,战法的钻研,以及对敌方属性的对策,这些准备本来对于一个角斗士来说缺一不可。
但那货根本不在乎。
根据自己之前从科林·斯坦恩那买来的情报看来,那火系法师是眼红角斗场的高利润才当了一名自由斗士。
只胜利了两次,根本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全靠阶位碾压。
这才让诺雨崎钻了经验不足,以及盲目自大的空子。
但这次可不同,对方已经连胜十九次,比自己还多,想必在生死线上走了不止一个来回。
那个大脑简单的五阶火法都已经让自己差点脱水而亡,那么这次......
“唉....希望渺茫啊。”
说着泄气的话,诺雨崎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摆在一旁的角斗场制式长枪,以及桌子上以及将近一个月没有动过的,母亲给的护身符。
看了将近一分钟,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才刚一个月,就遇到了这样的危机,我可真倒霉....
说起来,我都差点忘了,我出门游历的目的只是来见见世面,开拓自己眼界的,不是出门送死的啊。
也难怪老妈在我出门前那样拦着我,塞给我一个亲手制作的护身符,我还嫌她保护过头了。
还有老爸.....出门前虽然没多和我说什么,但偷偷在我包裹里塞了七颗至纯魔石,都快抵得上我四年的零花钱了。
他也是挺担心我的吧....
唉......
想到这里,诺雨崎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让自己提了提神。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家门都出来了,命也把握在自己手里。
流落到这,是活该!谁让自己出门都不对他人提防,上了别人的当。
死了,那也是活该!谁让自己不听劝,狂妄到实力弱得可怜却非要出去游荡呢。
但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死在这种鸟地方。
传出去那可是家族奇耻。
所以....那一招,哪怕死都是不能用的。
“不管怎么说......拼尽全力吧。”
自言自语完后,诺雨崎继续将一根湿麻绳,缠到另一边的手臂上。
与此同时
天色将暗,角斗场的灯光就早已全部亮起。
角斗场上的旁观席已经差不多快满员了。
科林·斯坦恩与其妹妹芙朵拉也都坐到了靠前的席位。
科林·斯坦恩一如既往的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芙朵拉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别人的交谈。
“今天的赌注你看了吗?一赔六啊,这要是赢了,血赚!”
“你不会真买了诺雨崎那家伙赢吧?我听说你下的注不少,输了的话那你这一两周赢的钱可都打水漂了啊。”
“嗨!没事,大不了一切归零,反正我白天还有自己的店铺做生意呢,这些钱也就是附带的,没了就没了。”
“那你心态可真好,我这边是下了巴泽尔的注,赢了,赚得虽小,但至少不亏,那诺雨崎虽然有十七连胜的战绩,但想越阶赢十九连胜的巴泽尔,那也是异想天开。”
巴泽尔,想必就是五阶水属性法师了吧。
“不好说,诺雨崎这小子,总能带给我惊喜,我就是觉得他今天能赢。”
“所以说你这人呐,待会可别输得本金都没了。”
“哼!走着瞧。”
说完,那人就止住了话题,坐下来生闷气。
像这样的对话,在这观众席上多得数不胜数,芙朵拉也不想再听无意义的闲话,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哥哥.....”
“不必担心,一旦诺雨崎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出了我想看到的东西,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我的方法帮他赢过去。”
“可是哥哥你要怎么从一场战斗中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呢?”
“.....这其实需要看几个要点:是否为生死战,对手是否难缠,以及,他战时的决策,与执行决策的速度。”
听到这里,芙朵拉也算是明白了一点。
“本来前两条是很苛刻的要求,但今天都达成了,所以我才会选今天这个时候来看他角斗,之前的小打小闹,则只提供情报,一概不理会结果。但现在条件聚齐,没理由不收网。”
“这样啊.....”
“而我已经接到我线人的通知,后手也已经埋好了,所以,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今天,不该死的人,就绝对不会死。”
“明白了。”
听完,芙朵拉也不再多言。
而科林·斯坦恩,却再度眯起了双眼,扭头看了看观众台上的另一个位置。
不过说起来,根据得到的情报,今天到这里的某些观众,还真不一般啊....
科林·斯坦恩看向的地方
位于观众台的最上方,一个额外的房间,面向角斗场内的一面是一大块单向玻璃,在隐藏客人身份的同时,可以一览整个斗技场的所有场地,不受任何视觉阻挡。
通常,这里都为某些贵宾所设计,房间整体采用了隔音材料,可以避免观众的喧哗。
房屋内的设计也是极尽奢华,纯金打造与高级矿石点缀的工艺品恰到好处的填补着房间内的空隙,整个空间显得极富美感。
时有空缺的这个空间,今天却来了一些特别的客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为首的那人却已经坐在玻璃后的酒红色真皮沙发上,沐浴着水晶灯的光芒,悠然自得的等待着角斗的开幕。
“今天需要注意的人是?”
没有具体的问话对象,但他背后排列整齐的侍从中,一位侍者向前走了一步。
“据属下收集的情报,需要注意的仅有巴泽尔一人。”
“资料呢。”
“已经准备妥当,请您过目。”
侍者从另一侍者手中接过文书袋,小心拆开后,恭敬的,甚至是卑微的,低头鞠躬,用双手将纸质文件递向沙发上的权贵。
而坐在沙发上的那人只是随意的接过,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随即瞟了两眼后,便将那一纸文件丢到旁边的桌上。
“五阶水法师,十九连胜,本地人,还不错。就是年龄大了点,二十一岁,不好伪造身份呐....”
说完,他思考了一下,再度问道。
“今天他的对手呢?毕竟是第二十连胜,角斗场那边没理由不给他来点噱头吧。”
“是的殿下,今天他的对手是一个十七连胜的少年。”
还是之前那个侍者回复道。
“少年?其他的信息呢?”
“这个.....属下不知。”
“蠢货。”
虽然从权贵的语气听不出愤怒,但侍者却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咚的一声,双膝就跪倒在地,额头与并拢的双手紧贴着光滑的地板,冷汗直直地冒下来。
“属下该死,属下知错,还望殿下海涵!”
“既然你都说自己该死了,那就去死吧。”
“不!不要啊殿下!属下....属下还有家人要养育的啊!求殿下饶命!饶命啊!!”
“那让你的家人也一起来陪你吧。”
这句冷漠到冰点的话一出口,剩下的,只剩那名侍者被拉出房间时的绝望惨叫。
而那名权贵,还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
“不知死活的东西,连份内的事情都做不好。你们也都看到了,谁怠慢王族,下场就是那样。”
“是!”
剩下的人无不齐声应到,有些侍者的脑袋上,一颗颗冷汗簌簌的往下掉,却丝毫不敢伸手擦拭。
“嗯,安排一下,把那家伙的家人挨个找出来宰了,然后随便找个人去把那个少年的资料收集好,今天就要,做好了自有奖赏,做不好,你们人头落地。”
“是!!”
“退下吧,我要安静的,看会儿猴戏。”
听到这句话,侍者们全都安静且快速的退去,像是如获大赦,又像是逃离地狱。
而权贵则从还留着文件的桌上,取下一瓶陈酿红酒,用自己风属性的魔力削开一截瓶口后,将酒液倒进高脚玻璃杯中。
静静等待并享受着,醒酒过程中那逐渐散发的酒香。
而此时,远处的钟声敲响,接连五下。
听到那熟悉的五次钟声,诺雨崎知道,已经到第十刻度了。
也意味着,他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将自己绑好的湿麻绳再次拧紧,穿上自己已经习惯的黑色夹克,提起制式的长枪。
昨晚上从科林·斯坦恩那顺来的敦酒还剩一点。
理所当然的,一饮而尽。
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出了房间,走向角斗场的入口。
接着露出了标志性的,凶恶的笑容。
“不就拼命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