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姆公历一零七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傍晚,第八刻度过半
角斗场,139号角斗士房间。
在十个刻度前,胜利的诺雨崎在接受尹姐的治疗后,就再次回到了自己休息室,倒头睡了一觉后,开始思考着一些事情。
昨天角斗结束时,那漫天的叫骂与欢呼形成的杂音,已经被他抛在脑后。
绝境逢生的喜悦、后怕,也已经丝毫没有体现在他的脸上了。
他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为何自己最后的那一拳能够毫无阻拦的打穿巴泽尔的胸口。
在他的记忆里,最后毫无办法的他,只能压榨出自己所有的魔力凝聚于拳上。
但这对于高了一个阶级的巴泽尔来说,并非什么不可抵挡的攻击。
那道屏障.....眼看着就要将自己连带着生的希望一起隔断。
但,它就那么破开了。
没记错的话,自己当时确实有听到冰块破碎的声音,以及看到一些细碎的冰粒。
冰块.....在从科林·斯坦恩给的情报来看,巴泽尔可没有掌握冰这一水属性旁支。
也就是说,只能是旁人所为。
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科林·斯坦恩本人。
......且不提这货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做到的。
问题在于,他为什么救我?
........
“唉,想了快一天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叹了口气,诺雨崎轻轻地摇了摇头。
想那么多,没有足够的情报也是白想,这事就留在之后当面问斯坦恩吧。
目前,还有一件事是得我去解决的。
站起身来,准备出门,但在那之前,他看了眼桌子上的护身符。
走到桌前,拿起护身符。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他回来就将满是灰尘的护身符做了一次清洁。
这护身符上,金色的边圈与蔚蓝色的宝石交相辉映,上面还刻着不止一道魔法纹路。
上面凝聚着母亲对自己的心血和爱。
“.....这次,我可不想再摘下了。”
说着,将其带到脖子上,藏于衬衣之下,不被他人看见。
毕竟现在的他也明白了,自己其实是相当怕死的啊。
接着简单整理好自身仪表后,他才总算走出房门。
一个穿着角斗场服务员制服的女性就站在门外。
看样子是已经等候多时的那种。
而诺雨崎也知道她为何等待。
“麻烦带路吧,是时候去见场主大人了。”
“请您跟我来。”
女性双手合握,轻轻鞠躬,语气礼貌,良好的职业素养就体现了出来。
但诺雨崎并没有关注这些的闲心。
而是缓步跟着服务员的步伐,前往这座偌大角斗场的主人的所在地。
没错,在比赛结束后,那位名为利昂娜·霍尔的场主就通过自己的下属,对诺雨崎进行了传唤。
目的......并不明确。
这才是诺雨崎最担心的。
说实话,哪怕霍尔场主要将自己这次的奖金全部回收也无所谓。
毕竟自己从客观角度来说,是借助了外人的力量才赢得了胜利,这是违背角斗场规则的。
但怕就怕她通过违背契约这一条规则,威胁自己成为一个奴隶斗士,那可就麻烦大了。
因为诺雨崎现在的处境,其实正是脱身的时候。
再不脱身,钱有没有是一说,连胜十八场的他,对手也估计只会从五阶的角斗士里面找。
到时候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他可不想整天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他还想着周游世界,去好好的游历一番呢。
不如说这才是他离开家的初心啊。
这么想着,时间过得飞快,眼前的服务员就停下了脚步,在一扇门的侧旁站好。
“场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进吧。”
“嗯,麻烦你了。”
、
对带路的小姐姐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门,诺雨崎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毕竟,里面身为这偌大角斗场主宰的人真正的性格是怎样,仍是个未知数。
而未知,永远是最令人恐惧的。
但诺雨崎没有能够退缩的机会和理由。
所以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忐忑的心情,接着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随手带关门后,着眼于室内,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魔石技术,光从窗外透入,但即便是傍晚的现在,也让人觉得亮度刚刚好。
房间内的布置让诺雨崎觉得非常文雅,左右两排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的书籍,与外面角斗场的野蛮与喧嚣形成了一种鲜明对比。
中间有一个办公长桌,桌对面坐着一名称得上是美丽的女性。
她合上了手中本在翻阅的书籍,将其放在一边。
目光看向了诺雨崎。
“你总算来了。”
“抱歉,场主大人,有一些事情,所以....耽误了。”
尽量斟酌着用词,选择不触怒对方的说法。
诺雨崎没想到,曾经自己死活不愿意学的社交技能居然可以在这用到。
但,对方显然知道诺雨崎的底细。
“呵呵,会隐瞒是件好事,它能让你活得更久,但你还得学学如何骗人。角斗场的人员调动和出入我都了如指掌,而你今天除了吃饭就是呆在房间里,你和我说说,你这一天都呆在自己的休息室里,除了冥想,能做些什么?”
“呃,比如,撮持?”(注1)
“.......”
这话一出来,诺雨崎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我勒个王八羔子的我在嗦些啥子哟!太紧张了结果想都没想就讲了句屁话,这可咋整啊!?)
“嗯....你说话...很风趣,嗯,真的,很风趣。”
肉眼可见的,场主正全力压抑着自己面部肌肉的抽动。
得,看样子这场主大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不会太好了。
“......场主大人就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吧,直说正题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诺雨崎自认自己没法在语言上正经交流,于是索性直接奔向正题。
没办法啊,自己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对方场子比自己大,小命还随时会被夺走的情况了。
反正这么官腔来官腔去的自己也不擅长,干脆直接摊牌速度了事。
况且,对面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礼之词而恼怒,证明她至少一定程度上是讲道理的。
而面对这样的诺雨崎,利昂娜·霍尔挑了挑眉毛。
“那好,我也本就喜欢有话直说。”
说着,她将双手平放于腹,往靠椅上躺了躺。
“你在角斗中借用了别人的力量,对吧?”
....不至于吧,一上来就直戳我软肋。
“从客观上来说,是的。”
“客观?那难不成还有主观角度么。”
“主观角度就是....那并非我的意愿。”
这句话是实话,他并没有期望科林·斯坦恩在角斗中救下他。
不如说,他并不希望被这样救下。
因为这样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借助外力在角斗中取胜的小人,哪怕这并非自己所愿。
但利昂娜·霍尔显然是不信的。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希望公平角斗?”
“那就要看公平这两个字在这的含义了。倘若我与巴泽尔同龄,同阶这种条件为公平,这场角斗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但在这种明面的对决上,该考虑的公平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对一。”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并不知道有人会帮你?你是准备以低阶位挑战高阶位?哪怕那相当于送死?”
“是的。”
“愚蠢的想法。”
面对利昂娜·霍尔的评价,诺雨崎无可厚非。
“也许吧,但....人总得有个底线不是么,不然就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那从从客观角度来看,你现在已经是自己讨厌的人了,有什么要说的么?”
兀的,诺雨崎沉默了,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相反,我还是很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的。”
“那你的底线到底有何意义?”
这句质问,让诺雨崎哑口无言。
他只能弱弱的说一句.....
“我也没有想到啊.....”
“算了,继续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你的底线是你自己的事,无论是否遵守,那都得看你自己的想法,况且,底线不就是用来突破的么。”
“场主你....不打算对这事追责?”
“你可以叫我霍尔女士,这样方便称呼。然后,追责?巴泽尔人都死了,倒不如说,哪怕有人帮你,但他居然能死在比自己低一阶的你身上,简直可笑至极。”
利昂娜·霍尔对巴泽尔**裸的嘲讽倒是在诺雨崎的意料当中。
“而且,有人事先给你留了个保险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啊?保险?”
“.....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不是,霍尔女士你在说些什么?怎么云里雾里的。”
听到这里,讲真的诺雨崎是一脸懵逼的。
什么保险?我怎么不知道?科林·斯坦恩那货还能事先就给我留一个保险?
等等....
“难道....就是昨天早上,我用来浇麻绳的那些水?”
“嗯,看来你也没笨到家。”
随着利昂娜·霍尔的点头,诺雨崎却是越发不解了。
“那是怎么做到的?霍尔女士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自己想。”
“好吧....不过,真不追究我违规的责任?”
“呵,违规?恐怕除了那个帮你的人和我以外,能在当时看出当时情况不对的人,没有一个,这事,我们不说,有谁会知道?”
“.......”
“而且,角斗场的规则?那不还是我说了算的事?”
好吧,不得不说,这话讲的在理。她是这角斗场的场主,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在这角斗场里,她就能主宰一切。
权力,就是如此。
“所以,这事就算了,毕竟你也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就是场不公平的角斗,你能够借到他人的力量,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也只是问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头绪。”
“那叫我来,主要是因为?”
“我想让你,在之后见一个人。”
“一个人?”
谈话进行到这,诺雨崎其实已经基本放下心来了,毕竟,只要不束缚自己的自由,怎么样都好。
但接下来利昂娜·霍尔说出的名字,却让诺雨崎头皮发麻的起来。
“伦恩·艾迪尔,这个国家的王位第二继承人,他就是我要让你见的人。”
短暂的懵逼后,诺雨崎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
什么叫:事情往往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注1:自捏的词(如果本来就有,那当我没说),取自《玉房秘诀》中的“常欲手撮持,臾乃欲出”,是什么意思大家自己意会就好(奇怪的词语增加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