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师父来飞灵山脉,如今回想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初的庄稼儿童长成了如今这个英俊但不潇洒的靓仔,只可惜师父过世的有些早。
其实也不算太早,沈虚道人与季粟遇到的时候已经年逾古稀,五重天的境界还不足以让他的寿命增长,能活够八十岁已经可以感恩老天爷。沈虚道人在临坐化前就感知到了此事的结果,对于突破六重天这种事也不过只是个盼头,并没有太过执念,去世之时的模样也很安详,安详的就跟睡着了一样。
导致季粟没有什么实际的感觉,将师父葬起来十余天后的某个夜里,季粟才猛然意识到师父已经不在的事实,闷着被子哭了一场,这是他那些天以来第一次流泪,也是为师父流的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的生活还是与以往一样的轨迹,该睡则睡,该吃则吃,该倒霉还是倒霉...
唯一的变化就是小别峰的悬崖边,原先是有一老一少站着往下撒尿,现在只有一人了而已,季粟还能给花草施肥,师父自己变成了肥料。
与那些个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不一样,季粟的师父并没有太大的本事,他境界不高,打架更菜,由于常年喜好四艺疏于修炼,他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都不如正常五重天的修士...所以收下季粟之后,干脆抱了道一门的大腿。常年累月唯一的贡献就是带季粟「修炼改变命运」的越变越衰...
季粟干架的本事大多也是他自己打出来的,沈虚道人最多就是带他入了个门儿...没教多少,他们俩的师徒情分更多体现在相互扶持过日子上...还有,就是教季粟认学画通音律,不过对于传统修士而言,这些都是旁门左道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季粟对于师父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尊敬,就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没啥本事的舍友老大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季粟非但不想认沈虚道长为父,甚至还有点想让他喊自己爸爸,男人之间的室友之情,大抵就是体现在这种地方。
“老头。”
季粟对着墓碑拜了拜:“我从烛凰门回来了,但是天凤羽丢了,也就是说我白忙了一场...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感觉就是遭报应了一样...租金的事情还得另想法子,但是你放心,你十年前说要把小别峰当做家,那我就不会让你的墓迁地儿。
半路上遇到了无生教在打劫,你说魔教的人不好惹,这次一遇果然如此,现在那个圣女还在通缉我,不过没事,听你的话,我留的是小号,他们找死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还有那个什么什么体...屁股很大。
今日个早些给你买酒的时候,我碰上了宁碎的女儿在被欺负,我救了她...你说你在天之灵也不保佑我一下,让我遇到这么多事儿,真是倒霉。
但该出手还是得出手啊,咱总不能看一个小姑娘当众被个臭流氓威胁扒光自己的衣服对吧?你徒弟我呢,还是挺有正义感的,如果不是这么倒霉,说不定还能去闯个江湖当个大侠什么的,他人修行修长生,我若修行只修心...哪个男孩子不想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当一回好汉啊。
可惜咯,我运气这么背,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就好了。运则达济天下,霉就独善其身,这事儿我做的一直都不错对吧...但是别人欺负人都欺负到我面前了,那我当然不能装作没看见。
不过结果还是挺麻烦的...那丫头缠着我,后面上山的时候还一起遇见了醉宝,可把醉宝气坏了,哈哈哈。醉宝还非说人喜欢我,我倒是没怎么觉得,毕竟咱们才刚认识半天,这就喜欢的话,“喜欢”这个词也太廉价了...
然后我就直接当面问那个大小姐了,虽然被否认...但是瞧她的脸色确实不对,看来我还真得处理的谨慎一点,以免惹祸上身。你一定不懂吧,毕竟这是像我这种帅哥才会有的烦恼。
还有我拿到了免费星月马戏团的门票,两张,如果你在的话,咱们爷俩就能一起去了。唉...就我一人去也没啥意思,就留着吧,当作我今日见义勇为的见证好了。”
他一口气说了喋喋不休的说到了好多,面对着的是个墓碑,自然是不能给予他任何的回答,但是他还是仿佛看到了沈虚道人那张脸皮老的褶皱成菊花一样的脸:“...算了,只听我逼逼也不太好。还是先给你喝酒吧...我跟奚醉要了点钱,想给你买酒,但是不小心都被砸,还好有好心人再给替你卖了一坛,不然你今日就没口福了。”
季粟打开了酒坛的泥封,将透明色的酒液倒在了自家师父的墓碑上:
“说到奚醉...回来之后我就去找了她两次,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精神,你放心吧。我还逗了她几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那妮子。”
说着季粟抿唇笑了笑:“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是觉得道一门好像不太安生的样子,今次去灵台峰,神农堂五席是一起回来的,似乎是在商讨什么大事儿,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醉宝,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让我参和任何事情,我就没有多问。
天有不测风云这种事儿我最懂了...但是老头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出事的,哪怕我拼上这条命呢...还有你也不要担忧我,毕竟就算我去拼命,那奚醉也会把我治好的...咱们俩啊,不论是谁都不会那么早下来陪你的。”
说着,季粟伸直了双腿,站起来,像是抚慰一样的摸了摸墓碑:“最近就这么多事儿了,你如果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一下奚醉吧...我就不用了,看起来我这种运气你想要保佑的话,非得累死你不行...行了,就这么多,我回去睡觉,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到一半,他回过头来:
“哦,还有一件事儿,我邀请醉宝是看马戏了,但被拒绝...真是个被上...不是,悲伤的故事。”
季粟慢悠悠的走着,然后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儿,他方才拍墓碑的时候沾上了一些酒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