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等等,那件衣服还没有拿!”
妹妹拽着绚濑绘里的手,走到挂在墙壁的衣架前,踮起脚尖取下了被衣架撑起的发潮夹克衫,像抱着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绚濑绘里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对这件又旧又破的夹克衫情有独钟,尤其是背后还有一个被硬物戳穿的大洞夹克衫,所以说不解:“亚里沙,夹克衫不是我们的,不应该取走,如果失主万一回来找怎么办?放回那里好么?”
让妹妹受潮这个选项可不是绚濑绘里想要的,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希望妹妹放下这件让她总感觉有些不舒服的夹克衫。
只要亚里沙放下了夹克衫,绚濑绘里绝对会想办法将其在妹妹看不见的地方给丢掉。
如果是刚到医院看到这件夹克衫是觉得碍眼,那现在就有些厌恶的趋势了,尤其是夹克衫上渗出的血迹通过嗅觉视觉冲击后,让绚濑绘里一直处于恶心状态的身体更加反胃,恨不得立刻就呕吐。
不管是扔垃圾桶,还是甩废品箱,都是不错的方式,总之绚濑绘里不想看到这件令人生厌夹克衫。
“失主不会回来,亚里沙要亲手还给他才是!”
绚濑亚里沙摇着头看着绚濑绘里,清澈的眸子里居然有绚濑绘里看不懂颜色。
“失主会回来的,而且这件衣服的质量不是很好,如果亚里沙喜欢,过两天姐姐带亚里沙去大型商场随意挑,怎么样?”
绚濑绘里按住妹妹的肩膀,用商量的语气小声嘱咐。
“不会有失主找回来的,失主早就已经离开医院了,所以这个衣服,亚里沙想要带着!”
绚濑绘里的嘱咐并没有让绚濑亚里沙放下夹克衫,反而是亚里沙把夹克衫抱的更紧了,亚里沙眼睛里的渴求让绚濑绘里难以拒绝。
但是绚濑绘里听到妹妹说的事情后,却下意识的曲解了妹妹的意思。
“亚里沙,这也许是...死人的衣服,是充满血腥与负面情绪的东西,所以...姐姐不想你碰它,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让你承受那种痛苦了,好吗?”
绚濑绘里不想重新回想那惊心动魄的灾难,也不想要妹妹可能因为这件不重要的夹克衫而触景生情,陷入梦魇难以自拔,所以她一点都委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医院里死人实在是太正常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酝酿,绚濑绘里认清了生命是很脆弱又很宝贵的东西。
根据那夹克衫上的血迹,夹克衫主人的出血量应该很大,就算不是专业人士,绚濑绘里也几乎可以推测出来,夹克衫的主人生死难测。
绚濑绘里坚信妹妹不会对自己撒谎,所以根据亚里沙口头所述,这件夹克衫的主人恐怕已经死亡。
西木野私立医院附近没有别的医院,出血量如此大,不在西木野医院里紧急处理,反而离开了,再加上附近压根就没有其他医院,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不知道爱惜生命的人,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绚濑绘里绝对不会让那种人成为妹妹精神上的负担。
“没死!姐姐他没有死!他能够把亚里沙从那个充满血与火的地方背出来,就绝对不会轻易死在失血上面!绝对不会死!”
可是绚濑亚里沙的反应却是出奇大,她像一只发怒炸毛的小狗一样,很凶,见到人就要咬。
这个凶并不是针对绚濑绘里,而是单单针对‘死亡’这两个只要鼓动两下嗓子,就能轻易发出的文字。
‘死亡’这两个字说起来很轻松,却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
生命只有一次,也只能有一次。
一旦死亡,除却自身远离这个美好的世界之外,同样会亲人带来痛苦与悲伤。
“亚...亚里沙!对...对不起!姐姐...姐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对于妹妹的反应,绚濑绘里有些手足无措,她在妹妹发怒的那一刻就瞬间懵了。
不仅在记忆里妹妹一项很老实,就是现在连见生人都会害羞,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藏在她身后,刚刚东条希进来的时候,妹妹的反应就说明了这一点。
绚濑亚里沙的脾气很好,基本不会生气,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态度突然由晴转阴,甚至大声喊叫。
“姐姐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他不会死!绝对不会!”
绚濑亚里沙一直坚持着这句话,来回重复,除了与绚濑绘里紧握的那只手尚且安稳,另一只手把夹克衫抱的很紧,甚至用力过度,指关节都开始泛着不正常的白色,手背上细嫩的静脉不自然地凸起。
不管是俄语还是日语中‘他’与‘她’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发音,只要不是脑瘫的人一听就能够分清性别。
绚濑绘里不知道妹妹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本来就不大清晰的精神又瞬间慌了,所以她没注意到。
但是绚濑绘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代表别人注意不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不会死。’
东条希听着绚濑亚里沙一直强调这句话,抽出一条垂搭在肩膀上的紫色头发,用手指轻轻搅动着,灵动的眼睛转动之间,若有所思。
虽然刚见到绚濑亚里沙的时候有些失态,但是那只是一个意外。
东条希可不笨,她很不着调没错,可是一个既然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化解病房内僵直气氛的人,心思如何能不细腻!?
【昨晚的爆炸我知道,受害者太多,按照人口密度来说,绘里亲和亚里沙小妹妹只是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而且绘里亲和亚里沙小妹妹在当时似乎走散了,否则我来时在医院楼下查看病房使用资料时也不会看到绘里亲刚到没多久。】
【现在有关部门还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具体损失程度不知道,但是从最好的方面来说,那几乎没有间断的连续爆炸声整个东京都都能听清,因此在这种高密度爆炸中伤亡率应该很高,这一点已经整个东京都全部爆满的医院也能反映出。】
【绘里亲在爆炸中难得没有受伤,这可以理解为好运眷顾,但是好运不是谁都有的,亚里沙小妹妹没有和绘里亲在一起,所以绘里亲照顾不到她,她也不具备好运,所以亚里沙小妹妹恐怕直面爆炸的概率非常大。】
【那么问题来了,亚里沙小妹妹能够安全的在爆炸中生存下来,究竟是为什么?碰巧躲过?不可能!好运不可能时时刻刻眷顾别人。】
【当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呢?】
【比如...亚里沙小妹妹不仅仅没有被好运眷顾,反而直面无法反抗的爆炸。】
【如果亚里沙小妹妹独自一人面对这种情况,存活率实在是太低,更别提几乎没有受伤。】
【是不是有人救了她呢?】
【结合亚里沙小妹妹现在近乎魔障的态度绝对是心理创伤的一种,和一直叨念在嘴里的‘他’,我是不是可以通过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来分析。】
【假设爆炸发生的时候,出现了不可想象的情况,亚里沙小妹妹面对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但是一个男子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并将其背了出来送到了医院,可是这个男子也许由于一些原因,甚至是与亚里沙小妹妹有直观的因素,伤的非常重,而且男子把亚里沙小妹妹送到医院后,自身却不仅没有在医院治疗,还离开了医院。】
【这种最符合人性正常反应的说法,是不是能够说得通呢?】
东条希看着快要与绚濑绘里陷入争吵中的绚濑亚里沙,眼神闪烁着不知名的信号,搅动头发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
东条希觉得自己这个推论还是存在很多问题,因为光凭脑补与绚濑亚里沙那里得来的少量论据,举出的结果能过得到的信息有限。
【远离死亡是人的本能,假设上诉推论成立,为何救了亚里沙的那名男子不及时在医院医伤,反而要离开医院呢?】
疑点多得很啊...
东条希陷入了思维死角,不过眼见绚濑姐妹的矛盾有加重的趋势,她还是将一些杂念甩出脑海,打起来圆场:“嗨嗨嗨!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吵的呀!这件夹克衫适合我清洗的,所以暂时由我来保管!绘里亲和亚里沙小妹妹都不得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