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雪一路狂奔,沿途遇到几个神仙盘问,而后一直线抵达了落铭镇。
后半程,她没有看地图。
这是因为,现在的落铭镇已经成了舜国的名胜之地。
玉叽山之战,虿姬利用玉叽的能力同化了第八重劫雷,留下了那道白玉雷霆,成了最显眼的地标。
那座通天彻地的玉雷刺入了地面,露出部分足有千丈之高,曲折蜿蜒的雷霆造型极具美感和冲击力,让人遥想那日的大战之景。
灾灵玉叽消失后,玉叽山彻底开放,成为了文人墨客游人旅客的绝佳游所,落铭镇也摇身一变,成了新兴的旅游重镇。
戏院,酒肆,客栈,画坊陆续入驻,围绕玉叽山大战的周边故事和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镇内每天都热闹得像是过节一样。
杜小雪一入镇子就看得眼花缭乱。
各种画册,故事集,工艺品,琳琅满目,满大街都是游人,连住客栈都得预订。
得益于镇内原本就发达的冶炼产业,小镇开始迅猛扩建,大有变城的势头。
这一切,难道归功于魔皇?
魔头过境不该是所经之处一片荒芜吗。
杜小雪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魔皇了。
随着人潮一路前行,她找到了目标所在。
一间挂着‘动心忍性,其所不能’的怪店。
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有人在争吵,引来了大量吃瓜群众。
“我说了,不搬,那一日是我贪杯误签了地契,做不得数。”一个皮肤有些微红的女人挡在屋前,阻止他人进入。
被挡住的店掌柜满脸委屈,冲着围观百姓拱手诉苦:“大伙儿评评理,尤家铁匠铺卖了地契又花了银两,如今却占着地儿,拒绝出让给咱们玉环客栈,还讲不讲王法了?”
围观者们有为店掌柜抱不平的,也有为女人说情的
“落铭镇一房难求客栈稀缺,应当支持玉环客栈。”
“在下认为,可以让她买回地契。”
“没听人说么,这女人把钱花掉了。”
“她姿色傲人,去唱几只小曲钱不就来了。”
挡在店门前的女人听到百姓的议论有些着恼,皮肤随着怒意的提升逐渐变红。
“谁再胡言,我撕烂他的嘴!”
唰~
她撩起了衣袖。
两条纤细的胳膊肌肉线条分明,就像两段钢筋,充满力量和美感。
围观者们齐齐噤声。
随着怒气上升,女人的肤色更红了,连一头黑发都开始变色,成了暗红色泽。
杜小雪在想,该怎么进屋。
看着堵在店门口的人山人海,她有些发愁。
想了想,干脆跳上屋顶,从墙头翻进屋内。
“賊厮!尔敢!!!”
女人眼尖,当即弃了围观者冲回家中,杀向了那个趁虚而入的‘小贼’。
杜小雪刚落地,便看到一道赤色虚影袭来,连忙懒驴打滚避开攻击。
“你干什么啊。”
女人一掌推来,掌风掀起凌厉的气劲,刮得杜小雪护体真气一阵震颤。
杜小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以凌雪探云掌对敌。
双掌互击,爆开一圈冲击波,碎了一地砖瓦。
“修真者?”女人揉了揉手腕,后退几步。
杜小雪也退后几步,定了定神。
这个女人看上去17,18岁模样,身材修长,长相很美,眉宇间带着股豪侠之气,一头暗红色长发垂至腰际处简单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整体打扮显得十分洒脱。
杜小雪鞠了一躬。
“我不是小偷,我是来找尤寸东先生的。”
“那是我爹。”
“对对,就是他!我来送你爹上天。”
“你说啥?”
女人额头暴起青筋。
这时,里屋房门打开,尤寸东提着锻锤走了出来。
“尤芹,她是东家的人。”
尤芹恍然,点点头,回了一礼。
“原来是这样,这位妹妹,对不住。”
这女人意外的好说话,道明事理后当即收起了怒意。
“没事没事。”
杜小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弱弱问道:“尤寸东先生,您和魔……无咎大人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叫他东家?”
“他满足我的需求,我为他工作。”
“那么,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呢?”
尤芹双唇紧咬,面色有些难看。
“这事儿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原来,尤寸东的女儿尤芹喜好游历,半月前因花光了盘缠回到了落铭镇。
一晚,她醉酒失言,将家父即将离开落铭镇的消息道出,引来了酒客们的注意。
许多人出高价求购尤寸东家的地契,并不断给尤芹敬酒劝说,终于将之说动。
当晚,她就偷来了自家地契。
在之后的竞价中,玉环客栈的老板以五千两银票购下了地契,决定将其改建成客栈分店。
得到了巨额财富的尤芹开心坏了,当天就喝了个通宵,隔天还跑去戏园好好潇洒了一回。
一周后,过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并把剩余的四千多两银子交给了父亲。
在她看来父亲都决定离家了,这宅子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父亲确实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去了后院,在树下坐了一宿。
尤芹不解询问,方才得知,这里是父亲与母亲的定情之地,也是母亲离去前与他见面的最后之地。
自己居然将父亲唯一的回忆之地卖掉潇洒,当真是不孝至极。
尤芹后悔万分,于是想要赎回地契。
可是,如今的落铭镇寸土寸金,地价就和窜天猴似的,一个劲儿的飞涨。一周前还是五千两白银的地皮,转眼就涨到了二万两,而且还有愈涨愈勇之势。
二万两,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就算变卖家产,把父亲的矿储和得意之作都变卖了也凑不够二万。更何况,对方傻了才会卖出暴涨的地皮。
于是,就有了今日门前的那一幕。
是非对错一目了然,这事儿无论上官府还是问百姓,都是对方占理。玉环客栈的老板没有动用手段将父女俩逼走,已经是留了情面,如今她除了拖延,别无他法。
听完了尤芹充满自责的陈述,杜小雪眨巴了一下眼睛。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冤大头……,咳咳,我是说,一个大善人可以利用啊?”
尤芹望了过来。
“大善人……你莫非是指,那位大东家?”
“是啊,虽然他更喜欢抢,但是家里随便抠一块墙砖下来,都可以换好多钱。”
“不行。”
尤寸东制止了杜小雪的提案。
他没有把夕无咎的真实身份告诉女儿,就是希望她不要趟浑水。
“尤芹,你是自由的鸟儿,不应该受到约束。”
“父亲……候鸟迁徙也要归巢,若连家都没有了,就成了流浪。”
“想要家,会寄人篱下。”
“那父亲你呢?你为了梦想,为了磨砺,为了看到更高的境界,不也选择了寄人篱下吗。”
“你还年轻,有更好的选择。”
尤寸东很少说这么多话,尤芹也很少这般动摇,父女俩都站在历史的分岔路上,无论走哪一边,都会改变之后的一生。
杜小雪挠了挠头,一敲掌心。
“我以个人名义借你钱不就行了吗,我可是最高级的员工,月钱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