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这是如同春天一般,温暖而和煦的梦境。
“就像……樱花一样呢……好漂亮……”
梦里,那名有着樱花色长发的少女,开心地笑着,这么对她说道。
“呐,小家伙……”
——做我的妹妹吧。
听着这话,她笑了,天真的笑了,然后,在少女那渴望的眼神之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就这样,她在那一天,有了一名她最爱的姐姐。
……
最初与姐姐见面,是什么时候?
忘记了呢……只是依稀记得,那时的她,只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樱花种子而已。
不知是哪一天,她从树上掉了下来,掉进了土里。
又不知道是哪一天,一个有着粉红色长发的女孩在林间奔跑着,被她前方的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在土地上留下了一道滑行的痕迹。
女孩的脸上满是泪水,可爱的脸上,因为刚才摔倒在地又沾上了不少泥土,泥土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组成一道道褐色的条纹,就好像给女孩画上了一张滑稽的脸谱。
那时的她就这样,随着泥土一同贴在了女孩的脸颊。
之后,女孩呜咽着爬了起来,跪坐在地上,无力地依靠着一旁的樱花树。
在女孩的后面跟着一名面目慈祥的老人,老人带着慈祥的笑容,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着女孩。
是啊,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那时候的姐姐,为什么哭呢?……
但是,她没法知道,因为,那时的她,只不过是一枚樱花的种子。
她能够记住这些,恐怕也只是因为那是她们最初见面的时候所残存下来的一点印象,也仅此而已……毕竟,草木的灵魂是无法记住许多的事情的。
……
“幽幽子大人,幽幽子大人!”
妖梦一边紧跟着少女的脚步,一边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一直在少女身旁的她,看见了先前少女转身离去时,脸上那无法抹去的愤怒。
【身为白玉楼的庭师,理应为自己的主人排忧解难】——
这是妖梦的爷爷,白玉楼上一任庭师,他的爷爷魂魄妖忌教给妖梦的。一直以来,妖梦也始终坚持着这一点。
尽管有时候幽幽子大人总会提出一些十分为难的要求,比如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有极大的可能说自己肚子饿了,而且永远也吃不饱……但是她却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满足了少女的一切要求。
虽然很辛苦,虽然总是会被少女提出一些刁难的要求,但是,很奇怪,她却一点也不要讨厌这种生活——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教导,或许也是因为,不论如何,少女总会对她的付出作出自己的回应。
她曾经因为不习惯庭师的工作,在修剪草木的时候为了追求效率而使用了尚未成熟的剑技。
而当时无法完美地运用剑技的她一时控制不住剑气,剑气四溢,竟然将整个庭院给毁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些枯枝残叶与残砖碎瓦。
年幼的妖梦顿时跪坐在地上,一下子哭了出来。
哭声将幽幽子吸引了过来,然后,看着这片摧毁殆尽的庭院,幽幽子却没有像妖梦想象中那样给予其责备,反而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轻笑着,对她作出了赞许。
“很厉害啊,小妖梦……这真是厉害的剑技呢!……”
幽幽子的笑容很温暖,就像是太阳一样……那在冥界中,不曾存在的太阳。
从那一刻开始,她待在少女的身边的原因就不仅仅是因为庭师的职责了。
她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喜欢为少女工作,喜欢每次完成少女的要求后,少女脸上开心的笑容。
所以,即使不断重复着徒劳的关心,她也要知道幽幽子心中的想法,想要知道,幽幽子大人是为什么而愤怒。
……她要帮助,就像她的姐姐一样的,最爱的主人。
然而,此时的幽幽子却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一直走着,走到了阶梯的边缘,这才停了下来。
“呐,妖梦……”
“什、什么事!幽幽子大人!”
面对幽幽子突如其来的问话,妖梦先是有了一阵短暂的慌乱,随后她神情却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双手也放在了腰间两侧的【白楼剑】与【楼观剑】的剑柄上。
——幽幽子大人,终于愿意拜托我来解决她的烦恼了吗?
少女的眼中有着一点点的兴奋,嘴角也挂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尽管来吧幽幽子大人!不论是什么任务,在下都会拼尽全力为你完成的!
“呐,妖梦……”
(没问题的,交给我吧,幽幽子大人!)
妖梦放在剑柄上的双手握住了剑柄。
“我……”
(不论是什么样的任务……)
妖梦的双手暗暗用劲,白楼剑与楼观剑的剑刃已经有一部分滑出了剑鞘,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我都一定会帮你达成的!……)
“我肚子饿了……”
“是的!幽幽子大人!!”
妖梦激动地大喊出声,然而……
“诶?”妖梦面上兴奋的神色一下子冷却了下来,随后逐渐变成淡淡的灰白色。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
我不记得那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我只记得,那时候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被所有人嫌弃的,被叫做“妖怪”的,不祥的女孩。
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被我害死,然后变成围绕在我周身的无尽亡灵之中的一员。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然而,我却没得选择。
所以,当别人围着那名和蔼的老爷爷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我只能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偷听着。
我很喜欢那个爷爷,喜欢他讲的有趣的故事。
但是,我却害死了他。
因为,完全投入在故事中的我,一不小心,太过靠近了他……
爷爷的葬礼上,明白了一切的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流着眼泪跑进了外围的森林里面。
一步不停,一刻也不停。
我就这样冲进了森林的深处,那片美丽的樱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