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红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未曾变得如此清晰。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丝变化,身上的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血管中快速地流淌,不断再生的血肉化作了火焰的燃料,灼烧出血色的烈焰。
痛。
那是远远超出常识的痛苦。
即使是在许久以前曾被不死鸟吞入腹中之时,她也没有感受过那种难以抑止的炙痛。
此时,她的灵魂仿佛是一汪冰寒的清泉,然而,她的身躯却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排斥感,她的灵魂在拒绝着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也同样厌恶着自己的灵魂。
这一切,在她踏入琉璃色雾气之中的时候变得更加地明显。
破坏,撕裂,分解,吞噬……
再生,愈合,重组,衍化……
混乱的境界让其中所有的事物的概念全都变得支离破碎,仅仅是踏入了这个范围,妹红便发觉自己的身躯开始快速地分解,却又在同一时间快速地重新组合在一起。
不仅是身躯,她的灵魂亦是如此。
分解的灵魂与肉体有一部分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绕红的烙铁放入了冰寒的水中,其带来的结果是破坏性的。
灵魂与肉体相互冲突,甚至开始了自我毁灭的过程,即使是以蓬莱之躯的恢复能力,也来不及同时恢复混乱境界与自我毁灭同时造成的创伤,更何况,如果灵魂毁灭了,那么残存着不灭的躯体又有什么意义?
若不是八意永琳给与的那瓶药剂的药力此时已然渗透到灵魂的深处,将蓬莱之躯的力量与不死鸟的力量统合在一起,像一名指挥官一般疏导着她体内混乱的力量,恐怕她此时早就已经被琉璃色的雾气所吞噬,又怎么可能像如今这样,不仅安然地处在这琉璃色雾气之中,反而凭着大大增强的再生能力强行突破了雾气的封锁。
然而,这份力量却是她所无法控制的。
过于强大的恢复能力恢复了创伤,却不会因此停下。
妹红不断多余地再生着的灵魂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又因着此时所拥有的强大恢复能力,将那再生出来的多余部分再次消除,如此循环,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般的折磨,她终于冲出了雾气所笼罩的范围,到达了冥界的入口。
她的精神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勉强承受着深入灵魂的痛楚,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立刻崩断,彻底地崩溃。
妹红伸展着血色的火翼悬浮在冥界入口的前方,回头望去,她看见远方那琉璃色的雾气正不断地扩散。
她的目光仿佛透过了那绚丽的琉璃色,落在了被覆盖在雾气之下,距离迷途竹林不远的那片地方,她知道,那里本应有着一间她与慧音共同生活的朴素小屋。
那里是,她的家。
“……八云紫!”
深入骨髓的憎恨化作一声深切的低语,一切的一切都和千年之前是那么的相似,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已然有了拼命的资格。
妹红强忍着从体内传来的不适感,化作血色的火鸟冲入了冥界。
她顺着冥界的阶梯一路向上,途中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地朝着冥界的顶端,在那正不断地散发出樱色光芒的源头。
妹红能感觉到体内清楚地传来了一阵悸动。
从喝下八意永琳所给的那瓶要记得时候,在她的意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感知。
那道感知不仅会将她指引向某个固定的点,甚至,他可以具体地感知到,那个点在前一段时间内忽然开始在小范围内快速地移动,闪转腾挪,就好似一个人在和另一个人发生激烈的战斗。
联想到之前八意永琳和她做过的交易,她很快就明白了,那个正在快速移动的点就是八云紫此时所在的位置,而正和她发生战斗的,十有八九就是博丽的巫女。
——八云紫,必须由我亲手杀掉!
抱着这样的信念,妹红不顾一切地焚烧着自己的血肉,借着她此时将蓬莱之躯与不死鸟火焰彻底融合的特殊状态,利用庞大的生命力催生出远超以往的不死鸟火焰,将自身化作了火焰的祭品。
她本想一路向上,也没想过途中会遇到什么阻碍,因为,在他想来,既然此时灵梦已经在冥界的上方与八云紫展开了战斗,那么,期间一路上的妖怪必定已经被灵梦退治了,那她自然也不必过多顾虑。
一路上,妹红一直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直到她飞到了阶梯的某个高度,在那里,她看见了一道由数根巨大的火柱所组成的火焰囚笼。
在火柱包围的中心,有着一银一紫两道正在交战的身影。
紫色的魔女身前的魔导书不断翻动着书页,繁密的符文在四周画下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烈火,寒冰,落石……各式各样的魔法从法阵之中接连不断地涌出,陨石砸落,烈焰升腾,恍如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之中制造出无尽的天灾,然而,天灾所锁定的目标,却仅是她眼前那名身穿女仆服的银发少女。
银发的女仆少女手持着数柄银制的小刀,面对着袭来的天灾,她只用她那双赤色的双眸冷冽地注视着不远处召唤者天灾的自发少女,恍惚间,时间似乎发生了短暂的错位。
银发女仆的身影越过了一路上的天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魔女的身前,一圈银制的小刀已然将紫色的魔女团团围住,她本人更是已经几乎贴近了魔女的身旁,手中持着的小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刺向对方的要害。
然而,此时,在魔女的脚下却忽然闪耀出魔法的光辉。
三根粗大的石柱在魔女的四周猛然拔地而起,将环绕的飞刀击飞的同时亦将魔女本身保护在三根石柱之中,挡住了女仆的致命一击。
“那是......红魔馆的魔女与女仆长?”
看着正在交战的两人,妹红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发生战斗?
妹红不清楚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原本处在同一阵营的两人兵刃相向,但是,她却明白,既然她们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就代表,红魔馆的势力也参与了着一场异变,说不定,参与的势力还会有更多。
她所能感知的,只有八云紫一个人的具体位置,因此,此时与灵梦交战的,说不定会有更多更强大的大妖怪。
因此,如果说,想要切实地杀掉八云紫的话……
这么想着,妹红看着不远处交战的帕秋莉与咲夜,嘴角咧起一道暗含疯狂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