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在旅店时发动战技,在镇长身上做下了标记。这样即便是隔着几栋建筑阻挡,他也能随时感知到目标的位置变化。
论战斗能力他仅仅是见习骑士水准,战斗力在学年中倒数。然而这位瘦削的金发少年却能够超越几百名侍从骑士水准的同学,获得前二十的综合评价。原因就在于,他选择了极端的道路,训练强化侦察和隐匿能力。在骑士中,这是极少见的类型。
虽然一般的正式骑士和大骑士也能够使用猫头鹰之眼、全领域监听这样的高阶侦察战技,却无法持续很久,无法胜任战争和探险中的侦察监视职位。
而基德不但能在长时间依托战技进行广域搜索监视,更训练出了快速目标识别的能力。
比起骑士,他反而更像冒险者协会雇佣的赏金猎人和追猎者,能力甚至更胜一筹。
今夜有云,满月的光辉时不时被浮云遮住,整个镇子除了些许的烛火一片漆黑。人声极少,连犬吠声也少见。附近的居民都来到了长老大厅里,指望镇长给他们带来消息。
他们站在镇子长老长屋的屋顶上,整个镇子都处于基德的监视中,重点则是下面这间长屋。
“怎么样?”卡德尔轻声问旁边的好友。基德正闭着眼睛,集中精力使用监听技能。
“下面的屋子里有两百人。村长开口说,我们只是些路过的贵族学生,不是领主派来的骑士……”
基德话音未落,脚底下的屋子就炸开了。叹息声,抱怨声真的在震动屋顶……不需要任何侦察技能,卡德尔也能听到村民们痛骂领主,说他尸位素餐,毫无作为。
痛骂山贼,骂他们毫无人性,遇到商队就抢个干净,搞得镇子了无生气,连山贼自己都没生意可赚……
卡德尔还听到村民们痛骂浪费他们感情的卡德尔一行人,不过是些乳臭未干未经世事的贵族小屁孩,非要跑到这个是非之地来——这感觉可真奇妙……
“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
“还没……等等,有个家伙明显受过锻炼,实力不一般。他混在人群里,正要趁众人混乱的时候从侧门离场。”
果然,一个黑影从房子的侧门溜出来,四下张望,发现没人出没后,他偷偷地走向马厩。然后他牵出了一匹马,跨马很快奔出了院子,绕开周围的村民住处,向着北边奔去。
基德一边监视大厅里的人群,一边用战技追踪那个离开的可疑人员。
“他顺着溪水往北边去了,在岔道口也拐向萨拉山口的那条路。”
“嗯,其他人里可能还有山贼的内应。拜托你继续监视了。”卡德尔提起剑,顺着屋脊向下走。
“没问题。祝狩猎愉快!”
卡德尔点点头,从屋檐上飞身一跃,遁入了黑暗中……
骑手正在小溪边的山道上策马奔驰。
树影斑驳,潺潺的流水声里掺杂着鸟鸣和狼嚎声。兴奋不安的他一夹马肚子,不顾山路危险加快马速。
他有重要的消息告诉山寨里的老大。两年来,他一直潜伏在清溪镇搜集商队和领主卫队的情报。后来商队日渐稀少,而镇长虽然一直在向领主求援,却毫无结果。
傍晚的时候,却有人向镇长报告几个骑手进入了镇子,到旅店住下。他的心情一下就紧绷起来,随时准备溜出镇子,给寨子提供预警。
可是刚才镇长竟然说,那几个骑手不过是些贵族学生。
“……好久没有猎物了,这次决不能放跑了这几只能下金币的鹅!”
而且听说其中还有几个漂亮的贵族少女……
他不禁想象,那些骄傲不可一世的高贵少女们落入陷阱时的惊惶绝望……老大一定会很满意这个消息!
可是那无边的黑色山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压迫过来。
“魔物吗……”骑手忽然心中一凛。他猛地勒住缰绳,握紧手里的直刀,可是除了一只松鼠从草丛里跳出来,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风声和水声。
骑手再度催动马缓缓前行,警惕地环顾四周。
山路一转,满月恰好钻出了云层。起伏向上的山道被照的雪亮,清澈的溪流在谷中跃动,清幽的月华随着浪涛破碎。
骑手心中一惊,扬声大喝:
“什么人!”
一个人影站在高处,正好拦住了骑手的去路。皎洁的圆月正悬在他的头顶,逆光难以看到他的表情,甚至连轮廓也被风帽遮住。
那人回答:“哟,别担心,这位兄弟,我只是要旅行到清溪镇。请问清溪镇是沿着这里往下走吗?”
嘿,本以为是什么可怕的魔物出没,没想到只是一个迷途的旅行者,今天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果然是运气极佳。
“是啊。顺着这条路下去就到了。”说着,他捏住袖子里的刀……这头猎物归他了。
山寨里一向讲究猎物公平分配,逮住那几个贵族之后,赏金自然少不了他的份,因为提供了关键消息,他获得的钱仅次于老大。说不定老大玩够了其中某个贵族小妞还会赏给他。
不过能多捕猎,多一份收获自然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很享受这种捕猎的快感。
“多谢兄弟了。”
说完,那人就迈步向坡下走来。
这时,骑手的心中忽然浮起了一个疑惑——
如今山贼横行,这个旅人是怎么独自从萨兰山口那头来到这里的……
恶寒突然从头顶笼罩了他,一直蔓延到脊椎。那个“旅行者”风帽下漏出的嘴边竟是笑容——他太熟悉,那是狩猎者的笑容!
原来……自己成了猎物!
电光火石间,那人竟借着山势瞬间冲刺了几十步,忽然踏地跃起——凌空拔剑,当头斩下!
凭着直觉,骑手在生死之际放弃了马匹,拼死滚落下来。
随着利刃切割血肉的声音,鲜血的泉水喷射而出!鲜红覆盖了骑手的全部视线——他的眼角余光发现,马的整个头部都被一剑斩飞……
这匹迟钝的驮马甚至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身首异处,如果他刚才没从马上下来,也一定会……
刚一落地,他连忙倒地一滚,拿刀摆好架势。
而“旅行者”则站在几步之外盯着他。
“兄,兄弟,都是道上混的……你,你有事好商量啊!别这样……”
他颤抖地说着。
这时候驮马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终于抽搐两下,应声倒下。粗壮的马脖子连骨头、肌肉、筋脉甚至皮肤都切得仿佛黄油一般整齐,断面平整得如同幻觉,只是上面不断喷出的血和浓重的血腥味提醒他这是现实。
他从没见过这种技艺。哪怕是寨子里的老大,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绝决可怖的斩击。那一剑虽然没击中他,斩击中裹挟的寒意令他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