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尔等人抵达布鲁洛堡后,在基德叔叔家开的餐厅里饱餐一顿,休息了一晚。之后几人再度启程向东,沿着大平原上的商道前往艾斯塔尼亚。
由于抄近路,再加上战马的脚力,他们的行进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乘船前往东北省份的其它队伍。
在布鲁拉堡他们遇到了一支商队,这些商人也正要好前往艾斯塔尼亚,于是几位骑士就与他们同行,共享补给。放弃了驮马的他们把沉重的金属铠甲放到了商队的篷车里,轻装骑马而行。
商队的首领也很高兴队伍中有这样一支五人骑士小队,只是他雇佣的佣兵队伍老大有些不开心。
“那些骑士不过是些毛孩子小丫头!根本就没见过血,只是些贵族少爷小姐出来游玩。怎么能指望?”
他公开地在队伍里这么说。而且不惧怕卡德尔一行人听见。
“那个满嘴胡说的混蛋团长!卡德尔,我想去揍扁他……他竟然这么看不起我们!”米莉尔大小姐气不打一处来。
“米莉尔你看开点,其实也正常。那个佣兵团长很可能会中途给商队老板敲竹杠,坐地涨价。”卡德尔悠然地骑着马,四下张望,“我们这样加入队伍,是坏了他的生意。减少了收入,他当然不高兴了。”
“什……不会吧。”
春天的草原一望无际,翠绿的草几乎延伸到了天边,西南方向雄伟高耸的格雷山脉也变成了地平线上的细线。
这支队伍在草原上行进了两天了,除了遇到了另一支相反方向的商队,什么也没发生。
听说这边近来有马贼出没,商队头领才不情愿地雇佣了一支十几人的佣兵队伍。这支佣兵队伍共有弩手五人,剑士五人,还有包括团长在内的四名骑士。以卡德尔看来,那个团长的战技大概相当于侍从骑士,另外的人则介于见习骑士和侍从骑士之间。只是这些佣兵明显战斗经验丰富。团长会轻蔑地谈论卡德尔等人,也并不是毫无缘由。
他们走在商队的四周。这支接近一百五十人的商队有多达二十四辆篷车。
卡德尔等人则骑马跟在商队的末尾。
“诶……竟然有这种事?”艾琳娜也插嘴说。
“啊啦,艾丽和米莉尔同学恐怕不清楚呢。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啦。”特丽丝倒没有奇怪,解释说,“这样的办法不仅佣兵们常用,学院外的那些等活的伙夫和马车夫也经常这么做呢。有时候接到中招的同学投诉,我还要去和对方交涉。”
从没自己出过门的艾琳娜大为惊讶。性格耿直的米莉尔大小姐也很无语。
“他们怎么能这样……不诚实。”
“那个商队老板也不是笨人。有了我们,就更好和佣兵们谈价钱了,还可以讲讲条件,砍个价什么的。”
“这么说……我们不是被利用了吗!”米莉尔惊讶地说。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啦。我看那些佣兵们和商队的人都挺好的。尤其是,赌品好!从不赖账。”基德倒是兴致很高。
这几天他靠和佣兵、商队赌博赚了不少钱,还交了不少朋友。于是卡德尔索性就把交涉工作都交给了他,自己乐得清闲。
基德从小到现在一直频繁出入赌场,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在外人眼里,只要他不穿上制服或者铠甲,那就是一条年轻的赌棍,言行完全和骑士搭不上边。
两天过去,商队的头领甚至开始和这位骑士大人称兄道弟。
“……基德同学,我们可是第三骑士学院的学生,代表的是学院和整个帝国骑士的风貌。呃,总是聚赌的话是不是不太好……”艾琳娜毕竟是学生会长,又是大贵族出身的千金小姐,不太能习惯那些商人和佣兵们粗鲁的行事习惯,说出了正论。
这两天来,佣兵们没少用无礼的眼光打量五个人,特别是其中的三个女孩子。经常成为目光焦点艾琳娜虽然不可能拔剑砍了他们,但也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
至于赌博……这一向都是贵族们败光家业的最大隐患,从小生在那个以贵族模范自居的史顿家族,也继承了严谨自律的家风,艾琳娜对这样的娱乐敬谢不敏。
“就是啊,基德你干嘛和他们玩得那么好!”米莉尔大小姐也不满地说,“每天都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
“好好,我会注意的,会长大人,米莉尔。不过毕竟我们是在对方的队伍里,到一个地方总要适应对方的规矩嘛……之后到了行省首府,还有艾森伯格,就花我这几天挣到的钱好了!”
众人哑然。
能够靠赌博赚到对方的钱,还能跟对方搞好关系,这样的才华也是罕见了,如果把范围限定在骑士中,那么就堪比巨龙一样稀有。
“至少这几天下来,我已经把本钱翻两倍了。哦,对了,昨天一高兴,不小心把那个佣兵团长的钱都赢过来了……难怪他今天会这么骂,好像做得过了。哦哈哈哈……”
基德毫不在意众人的白眼,开心地笑起来。
这时候忽然商队停了下来。
“……怎么了前面?”
目力最好的基德说:“好像前方路上有人要来通知什么,你看那些骑士。”
卡德尔张望了一下,看见远处的道路上有两名骑士向着这边跑来,高举着蓝色十字条纹旗。而商队头领和佣兵团长也迎了上去。
“那个旗帜,是艾斯塔尼亚领主的骑士吧。这里距离行省首府和领主的驻地都很遥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基德。你在这里能听到他们说话吧,转述一下。”
基德点点头,发动了监听战技。
“呃,各位骑士老爷,我们是一支要前往艾斯塔尼亚首府的普通商队,请问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效劳的吗?”
胖乎乎的商队头领走下马,笑容可掬地说。
“各位骑士大人,上午好。”佣兵团长也下马行礼。
领头的骑士例行公事地说:“前面的道路有灰精灵盗匪出没,为了保证路过的行人安全,现在被封锁了。我们奉领主大人的命令,通知你们,请绕路前行。”
“这……”商队头领的面色顿时一白。
“骑士大人,盗匪真的已经蔓延到这一带了?”佣兵团长也问。
“你们难道在质疑领主大人的命令吗?”骑士倨傲地说,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剑。不愧是领主大人麾下的直属骑士,威严满满。
“不敢不敢!我们岂敢,只是,两位骑士大人,如果方便的话……”商队老板走近了两名骑士,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能不能多透露一些消息呢。”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们毕竟是领主的部下,可不会知无不言,军事机密可不能泄露……”
这当然只是虚伪的场面话。长期跑商路的行商们当然懂规矩。
领主麾下的直属骑士虽然地位很高,然而没有自己的领地,收入全靠领主发放的俸禄。许多领主并不富裕,有的还很吝啬,骑士们伪造消息刁难路过的商队,靠这个增加收入,倒也常见。
商队老板解开了钱袋子,拿出几枚金币:“当然,在下懂规矩。这些小钱,两位骑士大人就拿去买酒吧。只是一份小礼物而已……”
两名骑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接过了老板的几枚金币,收入囊中。
“说实话,我们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灰精灵盗匪。不过领主的命令是这样,全境通知绕行。现在整个行省的西北都禁止进入了。”
骑士拿了钱,态度反而变得很好说话。
“那个,骑士老爷,您看我们这支队伍也就是要赶着去首府走一遭,车上的这些绸布和铁器,都是好不容易才凑齐车马。我们这支队伍,实力也了得。您看,要是情况不那么严重,不如就放我们过去……”
“是啊,骑士老爷们,您看我的这些部下的装备,我们以前也是靠剿匪拿悬赏赏金的,这次当路护,一般的盗匪根本不敢接近我们。哪怕是灰精灵,只要数量不多,我们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佣兵团长也说。
“随你们便吧。”领头的骑士看了同伴一眼,“这一路上商队这么多,漏了一两支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啊,多谢各位骑士老爷!”商队头领直接给跪下了。
两个骑士也不多话,调转马头就离开了。
听基德转述完之后,
“啊,那些人说的灰精灵盗匪是?”米莉尔好奇地问。
“那是这些年一直在中部平原上流窜的盗匪。”特丽丝回答说,“听说势力一度非常庞大。那都是些被人类拐为奴隶的精灵,有一位女首领救出他们后,就把他们编制为军队,数量有接近千人。在艾斯塔尼亚和附近的两个行省大肆劫掠,烧毁村庄,拦截商队。前年,中部卫戍部队还派出机动兵力,配合领主们围剿对方,不过灰精灵匪徒们脱出了包围圈,让领主们无功而返。”
“等等,特丽丝,你是说,在帝国中部,有一支精灵的匪邦在劫掠?帝国难道没有去和西北森林里那些精灵交涉吗?”
“啊,这件事我今年有听父亲说过。”艾琳娜也插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当卡德尔的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少女却有些不自然,虽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自从驿站那一夜的事发生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很是微妙。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都避免单独交谈,话题也很少深入下去,似乎都在避免谈论那一夜的事——
艾琳娜若无其事地说:“……外务大臣几年来都在和精灵的长老评议会谈判。可是对方声称,那个精灵首领已经被评议会流放,不归他们管理,属于帝国内务。帝国方面要如何对付那些灰精灵,也和他们无关呢。”
“怎么这样子……”
卡德尔想了一会说:“因为贩奴吧。本来精灵评议会就对于帝国看管不住奴隶贩子很是不满。虽然一百多年前就签订了禁止捕猎、贩卖精灵的条约,可是市场庞大,私底下有很多领主都默许这样的事。”
特丽丝也点点头:“我也有听说,灰精灵盗匪之所以不断骚扰艾斯塔尼亚,也是因为这里最大的领主纵容捕奴。毕竟这里大片的荒原,除了能放牧外,出产很贫瘠。”
领主们并不是慈善家和教士。如果有什么能增加收入,他们宁可私底下违反法律和条约也会做。
在贩奴方面,实际上米莉尔所在的卡斯德尼家族做得更过分,在南方几个行省,大部分的贩奴交易都由他们垄断。但他们也更隐蔽,至少不参与捕奴,只在后续的交易环节活动。为此精灵评议会还不得不派出特使和他们接洽,花大价钱赎回那些重要的人质。
正说着,一位商人骑着马从车队前面向着卡德尔等人奔驰而来。
“几位骑士大人,关于之后行程的事,弗里曼先生有请几位派代表来一起商谈。”
“基德,我们走吧。”
“好嘞。”
“卡德尔……”艾琳娜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卡德尔立刻回答:“没关系,这次应该用不着出示身份。”
说完,两人就催动马匹跟着那位商人向队伍走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