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丝冰霜般坚定的表情终于松动。
“不,母亲大人,我,从未……恨过您。我明白,您是为了我才……”
“哦,是的,没错。特丽丝,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是爱着我的。”艾伦菲尔夫人的眼睛终于亮了,她欣喜地抱着特丽丝。
全身攀在她身上,像是特丽丝是她最后的支撑,没有的话就要倒下似的。
“我也爱你,特丽丝。你是我最爱的女儿,你才是最棒的,比我更美,我不能没有你。你能明白,真让我高兴呵……”
她伸出手来,触摸少女光洁的脸蛋,女儿颤抖着,却没避开。
多久没好好疼爱过这孩子了……记不清楚,至少嫁入艾伦菲尔家之后她就鲜少地关注她。
这些话她太久没说了,以至于声音语调在自己耳中都有些陌生。
“孩子,你是如此地爱我,不愿意伤妈妈的心,对吗?”夫人柔声反问。
可特丽丝却想起了,那一次母亲也正是用这样的语气,催促逼迫她去安德烈的卧室里——虽然当天母亲自己刚和那个男人在卧室里欢好……
特丽丝没有做声,夫人却将这当做了少女的动摇。
“你为什么,就不能按照我的话去乖乖嫁给他呢……安德烈,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强大,还是鸢尾花结社的人,一定可以保护你,就算他是个混蛋又有什么关系?他很中意你,一定可以让你过上舒适体面的生活。你的美丽就像宝石一样漂亮闪光,我现在所有的这些,都会数倍地落到你的手掌中。”
她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周旋于名利场,能用眼神和一个细小的动作挑起对方的欲望,这套把戏她早就熟谙于心。而特丽丝是她的女儿,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
虽然她这些年都把心思放在了社交和后来的两个孩子身上,对特丽丝的关注越发地少了,直到她发现之前的小丫头出落得越发漂亮,甚至容光姿色比她更甚……
在安德烈试探性地提问后,她立刻屈从于这位保护人,甚至开始教授女孩一些只属于女人的伎俩。
“至少,你只要做他的女人,漂亮的衣服,宽敞的房子,还有我们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我承受了那么多,努力了很多年换来的这些,看看这体面的客厅,还有我身上的这些丝绸和羽毛织成的衣服,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们嫉妒我,可你会拥有全部的这些……”
她拉着默然的特丽丝环顾豪宅的客厅,露出珍惜的神色来。
这里陈设豪华昂贵。
全是她这些年在客厅和卧室里施展手腕所得到的。那些男人所图的是她的身体,而她则用女人的手段榨取他们的情报、金钱和权势,为己所用。
正是她的丈夫,特丽丝的继父最初唆使她为了家族的生意而出卖身体。
艾伦菲尔家这些年的生意越来越大,在这位明艳诱人的夫人打点下,几乎城里所有的官员和生意伙伴都配合他们。
唯一的例外则是他们因为利益分赃试图反抗安德烈的时候——去年,安德烈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告诉他们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那些人侮辱我,他们嫉妒我们——啊,没错,我是个**。可是……只要我去承受这些就可以了,特丽丝,只要你成了安德烈的妻子,那些人根本不敢说一句非议我们的话。安德烈他很中意你,只要你听话嫁给他,你就嫁给了艾森伯格最有权势威严的地下皇帝,过上最幸福的日子。”
特丽丝依然没有做声。
可母亲却牵起她微凉的手,关切似的凑在胸前眼前。
“来吧,放弃那些没有意义的幻想。那个卡德尔,一个可笑的下级贵族小子,他或许用甜言蜜语欺骗了你。可是,你要知道,孩子,跟着他那样的人没有前途——说不定他只是玩弄过你之后,就随便抛弃你……”
“妈妈!”忍无可忍的特丽丝终于厉声喝到。
夫人的身体猛地一颤,放开了女儿。
“你,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毛头小子吗?放弃吧,孩子,和安德烈比起来,他根本……”
“母亲大人,你都知道,对吗……”特丽丝的声音颤抖着,一直维持到现在的表情崩溃了,乌黑晶亮的眼睛中泪水猛地夺眶而出。
却不是夫人意料之中的话题。
“特丽丝,你,你在说什么啊?”
艾伦菲尔夫人面色惨白,却僵着脸,勉强装作不解地反问。
“为了托尼和安娜,把我,把我……我明白啊,您爱着他们,可为什么又……撒这样的谎呢……”少女低着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顺着洁白的下巴滴到地上。
“呜……您只要让我去就可以了啊——我从来没怪过您,就算,您让我去接受安德烈的处分,换回来他们两个的安全,只要照实说就可以了啊……我会做的,您的话,我会照做的啊。为什么您要骗我呢……”
“你在说什么,特丽丝,骗你什么的——我只是想劝你照我的话嫁给安德烈。他已经答应了,哪怕你和你的朋友打伤了他……”
这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了——那个狂怒的男人曾经当着她的面说,必定要擒住特丽丝,狠狠地报复她,让她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只是她拼命央求之下,才勉强放过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条件则是将少女捕获去见他。
少女无奈地笑着,笑容脆弱又勉强,泪水却不住地滑落。
“母亲大人,春天花茶的香味我再熟悉不过了。您忘记了吗?”
艾伦菲尔夫人脸上血色全无,漂亮的乌黑色瞳孔猛地收缩。
“您真的太久没关心我了呢,我从小和您每年春天一起去河边采摘。只有我的那一杯,味道不对呢……”
“特丽丝你……”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口袋里的药包——这是安德烈交给她的药。
据说可以抑制住特丽丝的战技力量,让她无法抵抗,还附带麻痹效果。
领主的炼金工房里炼制出的药物,她曾经亲眼见过被灌了药的骑士如何温驯又无力地任由他人摆布。
她为了避免闪失,亲手将药下进了特丽丝的茶杯之中,再端给她。
忽然想起了什么,艾伦菲尔夫人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茶几上摆着的杯子——
里面已经空了!
早已发觉茶有问题,特丽丝竟然还喝完了!
不止是因为伤心,眩晕感和无力感从身体中涌出,少女膝盖一软,向前扑倒,却勉强地抱住了母亲。
角色倒过来了。
可艾伦菲尔夫人却浑身剧烈地发颤——这一次不再是演技。
“特丽丝,我,我,是,是安德烈逼我这样做的……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哦,哦……”
语无伦次的辩解,艾伦菲尔夫人害怕地后退,失去了依托的少女无力地跪倒在地,却努力地抬起头来。
少女的眼神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理解的笑,可对她来说却像利剑般锋利可怖……
“所以,我不怪您,如果我有……好好听您的话,安娜和托尼他们两个……也不会落到安德烈手中……唔。”
少女的话语说不下去了,头晕目眩的她觉得母亲的面孔也扭曲起来。
“这是……我欠您的,这些年,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药物催动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艾伦菲尔夫人惊慌失措地后退,撞到了茶几,特丽丝刚喝过的茶杯落到地上——
“啪”的脆响,让神经紧张的她惊骇得一个机灵。
可这却像是给了信号——客厅的入口处,早已埋伏好的仆人们鱼贯而入,带着刀剑和绳索。
“夫人,您成功抓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