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绸袋,一味一味,一毫一毫地将之填充于铁盒的夹层之间,再将之牢牢封住。端起这满是毒物的铁盒,还未从刚才那一幕冲突中缓过神来的卖家不由得双手颤抖,再将之递给了一旁手握赤玉的净黎。
“卧狼樱…客人,在您单子上这些药材里,本店还真就独缺这份。”
“嗯?这味烈毒如此稀缺的吗?在好奇的驱使下,净黎一边问着,一边摆弄起了接过来的铁盒。
“这倒不是…”
“只不过您来晚一步,本来剩下那几朵都被之前那一黑一白的二位客人买空了。不过不必担心,这地下药场内,专销毒物的店家也不只有我这里而已。”
闻言,回望了一眼在一旁静待的孙言,净黎随即脸色一沉。
“店家,我终究还是想问一句,那与我御…与我仆从不快的二人,是什么来路?”
嘴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的店家只是面色无奈地挥了挥手:“不便透露。”
“那就不多麻烦…不过,单子上的其他药材…”了…”微叹一声,神情失落的净黎转而将目光放回了手中的铁盒,进而双手用力,想要将其打开。
“小姐当心!”发现盒盖松动之后,店家连忙发声制止。
“这些毒物虽说少了那味最毒的卧狼樱,但其中有几味也是危险至极,万万不可素手接触!”
“这,这样吗?多谢告知。”
望着顿时手忙脚乱的净黎,呆呆站在原地的卖家一时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眼神。
“小姐,这些毒物可都是您自己选的啊!您,真的是药师吗?”
“嗯…我想,这些应该足够了吧?”匆匆扔下几枚赤玉,连忙离去地净黎强作镇定地回答道:“余下的就都算是馈赠好了…告辞。”
离开药室,正在与净黎商议着的孙言突然发觉到,一旁的彦熙正在轻轻地揪者自己的裤脚。
“什么事?彦熙?”
在几近无人的石街间四顾张望,神情有些不安的彦熙轻声问到:“药材已经齐全了吗?”
“还差一味,就是那个卧狼樱。”一旁的净黎语气无奈地回答着,但随即补充到:“不过,似乎这个药场内还有其他的药室可能有售。”
“这里有些诡异,我们还是先行一步吧,御主。”望着身前的一人一器,彦熙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虽然少了这味猛药…但是多给彦熙几日时间,将您医好,绝无问题。”
“几日时间?!”
到那时候…我要么是被关进地牢之中软禁三年,要么就是被暗下毒手,直接入坟!
“额…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其实一日之内,也就足以除尽余毒。剩下的疗程也不过只是静养。”
强颜作笑地安抚着一时骇然的孙言,彦熙随即补充到:“不过,继续待在这里的确容易再出险情。就在刚才,您和净黎前辈选购毒物的时候,彦熙偶然地发现了一只活着的毒虫,炙肌蝇。”
“这类毒虫血液脏器都满是一类能令人麻痹瘫痪的毒素。假若用于入药,也必然是风干或是化灰之后才行…所以,应当不是药材的遗失。”
“彦熙怀疑…刚刚是有人故意对着我们放出了这只毒虫。”
双眉一皱,彦熙的叙述,令净黎回想起了之前那个不肯透露消息的卖家。
“彦熙,那只毒虫…会不会就是刚刚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家伙放出的毒手?”
“极有可能,根据那个白袍人袖口投毒的技艺来看,此人应该是用毒方面的练家子。”
“练家子?”
回想着四洲之内将近十几家以用毒成名的大家门派,孙言也一时头痛起来。
“仅因制其无礼就下此毒手…那两个家伙不会是什么名门正派之人。话说,那只毒虫…是不是还在彦熙你的手中?也许从中,还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额…实际上是还在奴家胃里。应该…还在吧?”
再度面面相觑之下,注视着眼前扭捏尴尬的彦熙,一人一器一时拂面默然。
“饥不择食,器之长情呀…只要御主以后定期不限量地为彦熙解决口腹之欲,这类蠢事,彦熙以后绝不会再做。”
“从那罐毒粥再到现在这个境遇…我啊,还真是和彦熙投缘呢。”不知是自嘲还是庆幸,苦笑着的孙言缓缓回首,示意身后的两位器灵和他一同离去。
时至夕阳,街市早已消弭于风尘之中,大道已尽,孙言驾马奔驰,已步入一片树稀草密的荒林之中。
视前远望,越过这片用作隔带的荒林,已能观望到那座沿顺山势,筑造于山麓的灰红围城,那里即是霄阳门的筑城。
自塔楼离开之后,探身而出的净黎就一直在警惕着周围有无异样的动向。直至筑城可见,如释负重的净黎才重回车厢之内。
“看起来…应该无事了。”低语着,轻嗅着车厢内弥漫开来的刺鼻香气,转头望去的净黎随即看到了身边那一脸陶醉,脸颊红晕的彦熙。
在这稚女的一双小手内,是一抹灰黄的粉末。此刻的彦熙如食糖糜一般,悄悄舔着手中的粉末。无异,这就是铁盒内的一类毒物。
“嗯~前辈也想来一点吗?”注意到一旁注视着自己的净黎,彦熙微笑地问着,向净黎递过了手心的一点粉末。
“不必…但,彦熙你直接将这些毒物暴露在外,难道不会…”
“此毒名为褐荼栗,形如干粉,唯有与水渍相混,化成糊糊方才会释放毒性。”
“何况,这类毒物虽能致幻,但毒性微弱。常人吃起来,也就是会万分畅意地飘飘然几个时辰,在睡上几日而已。至于器灵吗…”
舔舐着手指上的残渍,已经些许飘飘然了的彦熙贴近了净黎的耳旁。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喜好上它呢?”
默默推开了身前的一头紫发,眼角上调的净黎抽出皓腕,指向了在车厢外驾马奔驰的孙言。
“口腹之上,我自有我所爱,且忠贞不二。”
话音未落,猛然间,马驹嘶鸣声起,马身骤然瘫倒,驾马不备的孙言即刻被掀翻在地,险些连带整辆车厢翻倒。
“呃呃…怎么了呀?”被净黎抱在怀中,险些飞出的彦熙一脸茫然地注视着眼前人仰马翻的惨境。
狼狈地自地上爬起,全身已是一身尘土的孙言默默注视着突然到底不起的马匹,神情愈发凝重。
“御主,您没事吧?”一跃而下的净黎正要搀扶身前的孙言,却被他抬手拦在了一旁。
“彦熙,下车!”
在孙言的呼喊下,尚有些头晕目眩的彦熙手捧铁盒,缓缓赶来,随即看到了那只躺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止的马匹。
“嗯?这个症状…”
“这是不是中毒的症状?”紧张之中的孙言一边警惕地环顾着杂草丛生的四周,一边小声的问到。
“醉龙草…一类烈性麻药。拿这种猛药来毒一匹马…真是财大气粗。”回答的同时,彦熙再度打开了怀中的铁盒,取出了夹层内的一株灰黄色的药材。
“彦熙…你还能发从别处发现这类麻药的气息吗?”这一次,孙言的声音已低微得只能通过辩识唇形而来了解。
“额…”吸嗅林间凉风之后,发觉到什么的彦熙凑近到孙言耳畔,低语到。
“似乎…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