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在卡尔的带路下走出了那迷宫一般的巷道，最终跟着安黎回到了酒吧。
“这酒吧......比想象中要有安全感。”卡尔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很是满意其中的布置。
“你是第一个把店小，说得那么善解人意的。”安黎将篮子放在了吧台的里面，无奈的说道。
“坐吧。”
“我也并不喜欢太宽敞的地方，狭小的地方更容易让人感到安全。”卡尔顺势坐到了吧台前的椅子上，将手杖放在一边，靠在吧台旁。
“看来你的安全感不足。”安黎随便弄了一杯柠檬水递了过去，“先喝着，免费。”
“有点，只不过不是对生命，而是对还没完成的事情。”卡尔端起柠檬水小喝了一口，清凉，微酸，不苦。
“我很想知道，卡尔你为什么从事这样的事业？”安黎靠在吧台边上，双手交叉放在上面，好奇的问道。
明明是一位贵族，却老想着变革和推翻现有的贵族制度。
“没有什么理由，就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像他们一样活着罢了。”卡尔轻笑着一声，他的眼睛低垂着微微放空，似乎是在将记忆中的某些画面寻找出来。
“我祖上原先并不是贵族，只是刚好赶上了蒸汽机和差分机发明的浪潮，蒸汽技术成功在自然科学领域脱颖而出，导致在大降温之前的世界里，科学家和工业家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尊敬，这些有识之士以风暴般的速度被提升入贵族阶层，其中便有我的祖先。”卡尔说道。
“但是传统的贵族并不会任何接纳我这半路出家的人，我也不适应这些所谓的礼仪和矜持。”卡尔无奈的晃动着了玻璃杯，“我原先是一名程序员，嗯，就是专业的蒸汽计算机操作和设计员，曾经也发表过许多被蒸汽学院认可的论文，但是怎么说.......”
“我最终发现，无论我怎么设计程序和计算机，该解决的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卡尔皱起了眉头，似乎陷入了挣扎的回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什么问题？”安黎问道。
“你听说过【百年伦敦之梦】吗？”卡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是外来人，不过伦敦我还是听说过的，我想应该是同样的东西。”
“那倒没错，裂隙议会在几年前提出所谓的【百年伦敦之梦】的建设计划，打算将这座城市建成冰雪之下的新伦敦，为此他们制定了一系列的发展计划。”卡尔说着，“这其中就包括【延长班次】、【大炼钢铁】、【温室种植】、【蒸汽兴城】等法案颁布。”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每个想要发展的城市都会有一定阶段的目标。”
“但实施起来就有问题了，【延长班次】回归到了大降温初期的十六个小时，【大炼钢铁】的急功近利导致出现了许多脆性刚和不纯铁、【温室种植】最后演变成种植经济植物来讨贵妇欢心、【蒸汽兴城】就更不用说了，平民蒸汽技师完全没有晋升渠道，并且在贵族圈子也隐晦的排斥由蒸汽技术者和工业学者所组成的新贵族，并冠以【工具阶级】的称呼。”
“额，这挺奇怪。”
“你会发现，这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宏伟，外边动工的蒸汽机械轰鸣声几乎没有停止的一天，相对于这座城市的工业发展，其他的发展如同畸形一般，毫无起色，甚至有所退步，并且随之而来的就是平民和贵族的问题。”
“平民越来越穷，而贵族越来越富有。”
“学机械改变不了这种现状，制造出再好的机械也不能够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卡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还没能有给他们的脑子上润滑油的本事。”
“或许吧，至少我这种开酒吧的，生意还算过得去。”安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喝什么酒了。”
“嗯，那就......”卡尔还在沉吟思考当中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兴奋的叫喊声。
“大家快来看啊，处刑开始了！”
这语气简直就像有露天的情.色演出一样，安黎默默的想着，她看了卡尔一眼，犹豫了半分，还是开口问道：
“你不打算出去看看吗？”
“当然，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卡尔点了点头，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手杖，“只不过这杯酒估计就要等到看完之后了。”
“你似乎并不.......担心他？”安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卡尔如今的态度仿佛就是真的要去见一名老友，而不是见证一场死刑。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现在比较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大事情。”卡尔苦笑了一声，脑中又回想起里克那莫名的笑容，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一份，不过他并不是会将忧虑带给别人的性格，因此这种事情便没有打算跟安黎讲。
“该不会是，因为有人要来营救博尔特吧？”安黎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卡尔没有想到安黎曾经也接待过里克这位激进党成员，并且对这第一位顾客的言词影响深刻，因此很容易就将卡尔所说的大事件和里克之前说的营救计划联系在了一起，只不过安黎并没有对这个计划有什么更直观的印象，估计也就是简单的劫刑场这种程度吧？
“安黎小姐，你真的是才思敏捷。”虽然场合不太适合，但卡尔又一次忍不住夸奖安黎，他轻轻抚摸着手杖，就像是在安抚自己的心。
“那我还是期待一下吧。”安黎说道，随即跟着卡尔走出了酒吧，“不过这样说，会不会有些不好。”
“的确有些。”卡尔无奈的说道，他看向周围的人山人海，不由得发出了感叹声：“谁能想到，如此盛大的场景，竟然会第一次出现在一个人的公开死刑上，要知道就连每年的新年都没有那么多人聚集”
“真是讽刺。”
“人们都喜欢看热闹，不管是好热闹，还是坏热闹，追随大部分人的目光所及之处是群众的本能。”安黎说道，她其实对于死刑不死刑的并没有太大兴趣，这种场景在她原先的营地基本上可以说是看厌了。
现在的她其实更像是自己口中的那一种人，只是单纯的喜欢凑热闹，只不过她更聪明，懂得那些热闹可以凑近看不至于引火上身，那些热闹则连远观都不能奢望。
“话说，我记得安黎小姐说你的店处于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但......”卡尔看着周围几乎毫无落脚之地的密集程度，以及这个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刑场平台的角度，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质问：“好像并非如此吧。”
“我当时只是想跟你客套一下来着。”安黎并没有强行解释什么，很是耿直的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是我的不对了。”卡尔叹了口气。
“应该是。”安黎想了想，说道。
“那有没有人说安黎小姐你性格有些奇怪？”
“还没有到达奇怪的地步吧，只是觉得这些事情无关紧要，说出来也没什么。除了酒钱，我并不期待在这座城市里得到些什么，对我有吸引力的永远是下一个城市。”
“那安黎小姐最后想要去哪呢？”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