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安黎有些诧异的是,卡尔最后并没有选择继续跟博尔特进行争辩。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因为激动而且翘起的大衣衣角,并且趁着这个时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就祝你好运了,博尔特,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卡尔沉声的说道。
卡尔知道思想的不同不是通过简单的争辩就能得出答案的,他还需要更加有力的证据去说服眼前这位激将派首领。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让你现在的性命倍加值钱,有很多人会想要了你的命。”
“我当然知道。”博尔特十分轻松惬意的说道,似乎完全不当回事。
“对了,博尔特你是怎么知道卡尔在我这里?”安黎这时想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点。
“那还得多亏了我的好朋友,你应该认识他。”博尔特将【层次冰山】一饮而尽。
安黎看了他一眼,这杯酒可是冷饮,这家伙那么耐冷吗。
“里克?”安黎猜测道。
“他是一个很热情的小伙子。”博尔特点了点头。
“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死了。”
“嗯?”安黎愣了一下,博尔特轻描淡写的言语,让她以为听错了。
“每一件轰动的事件背后总有默默无闻而死去的人。”
“真是可惜。”安黎有些感叹的说道,但更多的就没有了,毕竟这种事情她也见得很多了。
“他是我第一个客人来着。”
“人生当中的第一次都那么令人印象深刻吗?”博尔特笑着说道。
安黎对他的轻浮感到有些不开心,或许他表现得悲伤一些,或许会更让人相信是一个好的首领。
“讲黄色废料是当演讲家的必备技能吗?”
“钱财,食物,**。”博尔特每说出一个词语就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掌将其缓缓握住,“虽然低俗,但是却是很好掌控别人的手段。”
“作为演讲者要懂得察言观色,你所讲的不一定是正确的,但必须是观众想听的。”
“所以你认为我想听你的黄色笑话?”安黎白了博尔特一眼。
“但至少不会在意。”博尔特露出了轻浮的笑容,这或许是他经常惯用的拉进关系的手段,至少在他的容貌加持下,这种点到为止的调侃并不会让人感到猥琐和恶心。
这样看来博尔特确实是个很会利用一切的家伙,毕竟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有一份稍微不错的颜值的份上,安黎绝对会在下次调酒的时候给他单独加份料。
不过,安黎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家伙和刚才说出足以蛊惑人心的演讲家混为一谈,这个家伙到底戴了多少面具?
“不,我很在意。”安黎靠在吧台边上,手指夹着高脚杯轻轻晃荡着,“我这里是正经酒吧,而我是个正经姑娘。”
但是该制止的低级趣味还是要制止一下,安黎可不想自己的酒吧拿石楠花作为装饰品。
“嘿,点酒在某种程度上就跟点自己喜欢的姑娘一样,而调酒师就相当于把女孩们调教好给送货上门。”博尔特一口将【层次冰山】饮下腹中,抬起的脖颈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上下浮动的喉结,那种豪放的动作甚至有些让我后悔给他调这杯酒,如果找知道这家伙喝酒如此高调,我就应该给他一杯气泡水。
“你们党派的领导人私下都是这幅德行?”我挑着眉眼看向卡尔。
“安小姐,你要知道特级白痴总是少数。”卡尔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今为止他手中那杯【温泉】都还没有下降到一半的高度。
安黎不知道他是不擅长喝酒的类型还是想拿着它来当暖水袋,只不过再不喝完的话,以现在的降温趋势,它就该改名叫做【冰泉】了。
“听起来你完全不会讲笑话,卡尔。”博尔特耸了耸肩膀。
“......”卡尔瞥了博尔特一样,拿着手中的酒杯离开了座位,“我没空和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要走了?”安黎好奇的问道,她看向了酒吧窗户的方向,即使现在是关着的状态,她依旧能够听到外边吵吵闹闹的声音,想来外面的混乱还没有停止。
“我还约了人。”卡尔如此回答道,顺手喝了一口酒,然后微微皱了眉头,看起来酒的温度下降的已经差不多了。
“我接下来没事,老板娘不介意我在你这里多喝几杯?”博尔特嬉皮笑脸的拉进了与安黎的距离,整个上身有着向调酒台内部探过去的意图。
“是喝几杯?还是躲几分钟?”安黎挑起眉头,反问道。
“一个意思。”
“不好意思,你得跟我来一趟。”卡尔从博尔特的背后伸手一拉他的后衣领,强硬的将他拉开。
“我说,外边冷极了,我可不想出去。”博尔特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象征性的晃了晃手,但是并没有反抗被人抓住后领的动作,就像只大猫一样。
“这里也一样冷。”卡尔说道。
“......我的暖气没有独立供暖功能还真是抱歉。”安黎没好气的回道。
“抱歉,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卡尔立马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
“我觉得你也得给我解释一下。”博尔特举起了手示意道。
“本来是没你什么事的,但是我想那些党派首领现在应该很想见你。”卡尔面无表情的放开了博尔特的衣领。
“怎么?你们终于同意给我们技术和资金的援助了?”博尔特好奇的看着他,笑嘻嘻问道。
“跟这件是没有关系,不过我还是秉持着我的观点。”卡尔的单片眼镜中倒映着博尔特的影子,他很讨厌博尔特这种明知故问的作态。
“将蒸汽技术交给你们过于危险,武器切不能成为你的帮凶。”卡尔说道。
“帮凶可真是欲加之罪。”博尔特无奈的说道。
“虽然拿着别人的武器来对付别人很有意思,但是只有拿着资本才能上牌桌。我们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不能不会。”
“千铜万铁,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再说了开民智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毕竟带着有思想的家伙干事总比带着文盲要轻松得多。”博尔特轻笑着说道。
“........”卡尔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的酒杯在无意识的晃动,最终酒液停止摇晃,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他并不是不愿意教授底层人民蒸汽知识,但是他怀疑过于愚昧的家伙们能够在其中学到什么,反而更加担忧这会助长激进党的暴力和冲突气焰。
没有办法,卡尔虽然认为底层人们抗争的勇气和斗志值得称赞,但是长期的观察来看,更多的是乌合之众,更别说他们的上司是博尔特这样一个有智慧的疯子,他们在卡尔看来远不如知识分子那般有着远见和自我。
有时候身怀半吊子的智慧,更容易被利用。
所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少需要和其他几位党派领导人交流一番在做定论,卡尔很是庆幸,像博尔特这样的纯粹激进党的疯子领导只有一个。
“卡尔你这样子感觉有点即将被策反的内鬼。”安黎见状不由得调侃了一句。
毕竟贵族给底层人传授知识什么的,嗯,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不考虑长期发展的话,愚民远比智民要易于掌控,当然在安黎看来知识下移和民智开启是不可违背的趋势,只不过就是看带来结果如何罢了。
有时候这是会成为悬于崖壁者新的绳索,有时则会成为一把割断绳索的快刀。
无论是化为冰雕,还是成为灯塔,安黎都亲眼目睹过不少结局。
不知道那两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安黎突然想起在某座营地里见过的两个小姑娘,按照当时的计划来看,现在应该坐上雪破列车在某个大营地好好生活了才对。
“......只是都在为城市安定竭尽全力罢了。”卡尔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他将【温泉】一饮而尽,随后拿起了搁在一旁的手杖,向着安黎微微致意。
“那我和博尔特先走一步了,晚上我还会过来一次的。”
“今晚歇业。”安黎回过神来,突然说道。
“嗯?”卡尔愣了一下。
“没开玩笑,我可不想我的店成为通缉犯的窝点和反动份子的秘密基地。”安黎很是直白的摆了摆手,一副嫌弃的无奈表情,“我要避避风头。”
“......好吧,真是可惜。”卡尔叹了口气,也没有过多强求,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的决定。
"博尔特走了。"卡尔招呼着一旁的博尔特。
“哎哟,真是的,我对你们的会议真的不感兴趣。”
“本来没你什么事,如果你没有策划这次行动的话。”
“不会要公开处刑我吧?我可没违背【齿轮结社】的规定。”博尔特捂住双颊,做出惊恐的表情。
“那不由我说得算。”卡尔瞥了一眼博尔特,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夸张表演,淡淡的说道。
“好吧,其实要是玛奇朵在的话,去一趟也无妨。”
“玛奇朵女士已经有伴侣了。”卡尔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的伴侣不是我的追求者吗?”
“你真是罪大恶极。”
“这口锅我可不背,小女孩的单相思我可管不着,你这是诽谤。”博尔特捂住胸口,一副被诬陷的了心痛模样。
“这话你跟玛奇朵女士的火铳去讲。”
“等我把她也迷住再说”
“你可真是疯子。”卡尔冷嘲了一声,打开了大门,外面吹拂着的寒气,顿时冲入了酒吧内部,吹得卡尔的风衣猎猎作响。
“彼此彼此。”博尔特走出了【Chat】,呼吸间吐出一片白雾。
“你哪来的想法?”卡尔嫌弃的挑起了眉头,你很难想想这样优雅的绅士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你为知识分子服务,我为平民服务,殊途同归。”
“为了更美好的城市。”博尔特放肆的笑出声来的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卡尔无言,但是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人即将相握的时候,安黎不爽的声音突然从酒吧里面传了出来。
“如果你们聊够了的对话,为什么不想想随手关门的礼貌?革命家先先生们??”
“......”
“......”
博尔特哈哈一笑。
卡尔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随手将门关了上去,不过心情倒是因为安黎的打岔而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