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邓俊生的话语冰冷。
不敬字纸是很过分的行为，但如果污蔑的话，同样也有问题。
而戚千树倒是不骄不躁，很是冷静地说道：“先生，我和弘义哥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我的东西都已经被损坏了。而当时，学堂内只有八九个人，学堂晚上关闭，闲杂人等自然不得入内，先生守在门口，肯定知道有谁进来过。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学子，怎么可能会有人，恨我恨到要专门到学校里，破坏我的纸墨笔砚呢？”
“的确如此。”
邓俊生点了点头。
“方才我一直在校门口，戚千树确实比你们晚来。”
“先生，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我在这里说，此事不是我做的，就必然是实话，绝不会撒谎。”
秦阳伯作揖，并且用了孔子的话来表达自己没有撒谎。
听到对方引经据典，邓俊生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明秦阳伯平日里的功课倒是不错。于是，邓俊生便转过头来，对戚千树言道：“戚千树，先生知道你是受欺负的一方，但是，如果要说是谁做的，确实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才可以，不然的话，是难以让人信服的。”
说到这里。
站在邓俊生身后的秦阳伯，露出了明显得意的笑容。
他昂起头来，继续告状起来：
“而且先生，他们不仅污蔑我，而且还动手打人，还请先生严惩。”
“嗯……”
邓俊生明显在开始考虑了。
钟弘义咬紧牙关，但是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真的是打架斗殴的话，按照学堂的规矩，钟弘义多半是要被劝退回家反省的，但对于即将要来的县太爷的巡学，如果此次劝退回家，就必然会和这次机会失之交臂。而且，钟弘义打的人是秦阳伯，可是总甲之子，对方若是不依不饶的话，怕是这件事情，就能难收场了。
不过，邓俊生似乎反应过来。
他回头瞥了一眼秦阳伯。
然后对着这里所有人说道：
“不过，破坏戚千树书本一事，定然是你们中的一个，我早晨过来，戚千树的书本完好无损，而现在就成这样，所以，肯定是你们之中的某人做的。”
“先生……”
这么一说，秦阳伯身后的那些学子，都害怕地挪开了视线。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谁主动出来，承认错误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如果让我找到是谁的话，休怪我严加惩办。”
“先生，不、不是我！”
所有学子都连忙辩解。
秦阳伯虽然都流冷汗了，但现在如果承认的话，反倒是会更麻烦。
他索性梗着脖子，大声驳斥道：“根本就不是我们做的！”
“且慢。”
戚千树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了邓俊生的面前。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邓俊生也看向戚千树手中的书本。
他的书被画的乱七八糟，墨水洒在书本上，看起来乱糟糟的。不过，戚千树从字迹上面，轻轻捏起一根鬃毛。
“先生，这根鬃毛，是在我的书上留下的，一定是乱涂乱画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笔上脱落下来。”
“嗯，但是，这是证据么？”
“当然。”
戚千树将鬃毛用手捋开，上面的黑色墨迹散去之后，便露出了原本的样子，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一根褐色的鬃毛，而且，质地较硬，很有弹性。戚千树给邓俊生展示了这根鬃毛的特性之后，便继续说道：“先生您看，这根鬃毛色泽棕亮，有弹性，韧性也很好，和我们平日里用的羊毫的笔完全不一样。这种质感的鬃毛，只可能是狼毫的毛，而我们学堂内的学生，只有一人有狼毫笔。”
毛笔的笔头，是用动物的毛发制成的，而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羊毫和狼毫。羊毫是用羊毛制成的，质地柔软，价格便宜，所以，一般学子用的笔几乎都是羊毫制成的。而狼毫，则是用黄鼠狼的毛制成，它富有弹性，韧性，能够写出漂亮的笔锋，但黄鼠狼的数量很少，因此，狼毫笔自然价格水涨船高，要比羊毫贵许多。
戚千树当然清楚这点。
因为他的笔，就是狼毫笔，是陈枫儿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与他的礼物。
如今已经被秦阳伯折断，戚千树的内心憋着一团怒火。
说罢，戚千树看向了一旁的秦阳伯。
“这个人，就是秦阳伯了。”
“胡、胡说八道！你不是也用狼毫笔么！”
秦阳伯立刻反驳起来。
“我会用自己的笔，画自己的书？”
“那也可能是别人用你的笔！”
“我的笔被折断了，刚才拿起来的时候，笔头就是干燥的，根本不可能是用我的笔写的。而且，平时用的时候，沾满了墨水，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而我平时将笔洗干净清理好之后，就会带上竹子做的笔帽，我从未和别人说过我用的狼毫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笔是狼毫的呢？”
“你……”
“先生。”戚千树拱手低头，“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
“秦阳伯。”
邓俊生回过头来，看向瑟瑟发抖的秦阳伯。
“现在，你还要狡辩吗？”
“先生，真、真不是我！”
“岂有此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狡辩！难不成，你需要让我看到是你亲自做的，你才会承认吗？”邓俊生的眼神，就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他的怒气，让周围的学子都吓得往旁边跑，“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却依旧没有承认错误，而现在还要在这里狡辩，秦阳伯，你好大的胆子啊。”
“先生！”
秦阳伯双膝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学生知错了！”
“现在知错？晚了！”
邓俊生一挥手，冷冷言道：
“明日，你就不用来了，收拾东西回去吧。”
“先生！你不能这样！”
秦阳伯一把抱住了邓俊生的双腿，他面色苍白，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着，看起来特别害怕，而面对邓俊生刚才说的话，他显然是无法接受：“我，我如果要走了，我，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而、而且，我爹可是总甲，他不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