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县内,只有一家紫藤学馆。
毕竟这个县不过是个小县。
比不了平阳府那么大,能有好几家学馆。
如果灵石县的读书人,想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就必须得通过学馆,自己单独一个人是不能报名参加童试的。而紫藤学馆近年来,束脩与日俱增,再加上又在县里,在县里的吃喝住行都得花钱,一个学童去往紫藤学馆读书的话,一年少说十两银子得花进去。这对于一个农家来说,可谓是非常困难了。
钟家虽然是大家,拿出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可是,段氏她扣啊,她一想到本来应该到手的免费读书的名额,就这样让给了那个寡妇家,心里就像是猫抓得一样,难受得很。段氏刚想扭过头去找陈寡妇,却发现陈枫儿早就不见了人影。
而这时,钟康适走了过来。
“戚千树这孩子,出息了啊。”
“你挺开心的?”
面对段氏的质疑,钟康适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你这家伙,果然是被那寡妇给迷了道了,咱家孩子去不了学馆了,你一点都不发愁,反倒是在这里惦记人家孩子了!”
段氏直接就在人堆里面骂起来了,搞得钟康适也是面子上下不来,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不由看了过来,视线齐刷刷地盯了过来。钟康适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段氏说道:“你在这里嚷嚷什么,就不怕别人看笑话吗?”
“已经是笑话了!”
段氏指着远处的钟弘义说道。
“你儿子上不起学了。”
“闭嘴。”
听到段氏说的话,旁边的大婶还不忘笑着搭茬说道:“哎呀,老大家的,也别那么在意吗,千树这孩子若是有出息了,也是咱村子的荣光,更别说,你家孩子也顺利答完题目了啊,就是比千树差了些许,日后也是有机会的啊。我孩子要是有你家弘义一半好,我这个当娘的啊,也就不求什么了。”
“对啊,再怎么说,弘义也没给咱村子丢脸,看看那秦阳伯,自己的爹都失心疯了,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这村里人虽然在劝说。
可是听起来,总觉得味道不太对劲。
段氏刚想发作,这钟康适一把拽住了段氏的胳膊,直接就将他从这里拽走了。而不远处的钟弘义看到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这对父母,钟弘义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虽然通过考核,但因为县令说只有一个名额,搞得钟弘义没办法去县城免费读书。而自己父母这么一吵,全村人都在看笑话了。
真头疼。
不过,至少戚千树是成功了。
钟弘义走到戚千树面前,微笑着说道:“千树,恭喜你啦。”
“弘义哥……”
戚千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办?”
“没办法啊,要么花钱,要么就不去了。不过,我确实没有你聪明,功课也不足够好,去紫藤学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你不一样,你这次去,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赶上县试了,到时候,你的才华一定能够顺利通过的。我就先祝你能够顺利通过童试,等你成了秀才,我这个当哥的脸上也有光。”
“不行。”
戚千树连忙说道:
“要去一起去。”
“可是……”
钟弘义想说,这钱恐怕会有大问题。
毕竟,现在朝廷征税,征得就比较多,这去紫藤学馆,少说一两年时间,至少花二十两银子,除非成为廪生,吃朝廷的饭,不然这钱是节省不下来的。所以,钟弘义在想,不如缓一段时间,到时候去县里面,多认识几个学子,然后找个廪生认保,就算不去学馆读书也没问题。
“你是在担心钱的问题么?”
“是、是……”
“哎呀,钱的话,不行我们想办法。”
“想办法?可你我都只是……”
“没事的,别着急。”
戚千树的安慰,让钟弘义的内心好受了一些。
钟弘义扭过头去,不由问道:“说起来,今天一直没看到你姐姐呢,你参加考核,你姐姐不在乎吗?”
“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
戚千树已经习惯了。
而此时——
“娘……”
“闭嘴。”
戚千禧被陈枫儿拎着后脖领,从村头直接拎回了家,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刚才,戚千禧偷偷地从村子那头溜回来,不打算让自己母亲给看到,结果呢,刚到村口,就发现陈枫儿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戚千禧也不敢逃跑,就跑过来解释,结果陈枫儿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拎着脖子,就给拎回家去了。等到了家里,戚千禧被陈枫儿丢到一边,随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坐在地上的戚千禧捂了捂自己摔疼的屁股。
“娘,我这也是好心的嘛。”
“千禧,我没怪你这个。”
陈枫儿扭过头,无奈地说道:
“你去干什么了,我心里门清,你为弟弟考虑很好,但是,你别到了村口看到我,就在那里忙着跟我解释你去给你弟弟求情去了。还好村口没什么人,估计没人听到你说话,要是让哪个人听到了,到时候传开了,大家都会觉得是我们贿赂县官。你个傻子,干这种坏事儿的时候,就不能低调一点?”
“啊?是这个原因啊。”
“对啊。”
戚千禧本以为,陈枫儿会因为自己偷偷出去而骂自己。
但是,陈枫儿只是担心这个。
确实,偷偷去找县官求情,这事儿的确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儿。
戚千禧缩了缩脑袋,嬉皮笑脸地对陈枫儿说道:“娘,我以为你会在社学那里,看千树的成绩怎么样呢。”
“你弟弟你还不了解?”
陈枫儿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也不看看他是谁教的。”
“是是是,母亲大人教得好,千树一定没问题。”
戚千禧看了看母亲一贫如洗的胸部,不由叹了口气。
“你在看什么?”
“在看伟岸光正的母亲。”
“瞧你这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女儿,唉。”陈枫儿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是甜蜜蜜的,“这下我也放心了,你弟弟之后就出息了,去县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