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推开舱门，想喊点什么。
“萨克瑞，你怎么回事？”
“呃……没事……我透透气……”
“你他X的就像活在地下十几米处的鼹鼠一样需要定时上来换口气再回过头去吃一口美味的蚯蚓的？给我他X的坐回去！过会儿货物交接出了问题你就从那个该死的吊舱里给我跳下来！”
“是……大副……”
萨克瑞再一次缩了回去。他本来想喊点什么，但是一听到大副的吼声，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只是个小人物，船上的事情有大人物在指挥，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他只能浑身僵硬地看着那张大网渐渐收紧。
远处的海面又重新开始沸腾起来，似乎刚才那一瞬诡异的平静只是个假象。
或许，真的是我紧张过头了。
萨克瑞仰躺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开始调试机器的各项参数，为过会儿的货物交接做准备。
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狭小的空间内，机器的机油味与热量熏得他有些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了船上的人在四处奔跑，嘴里还喊着：
“赫尔墨斯号翻了！”
萨克瑞一个激灵，打开舱门向外望去，大副正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的吼着，传达着船长的指令，让波塞冬号向赫尔墨斯号的方向靠去，丝毫没有理睬他。
远处，赫尔墨斯号的灯光在波涛中忽上忽下。
它在被鱼群拖着走。
那些鱼，就像拧上发条的机器一样，整齐划一的朝着一个方向游动，生生拽翻了赫尔墨斯号。
波塞冬号靠得近了，萨克瑞终于亲眼目睹了，百万级的鱼群的巡游是多么壮观的一个场面。
它们就像水下形成的风暴，用密不透风的鱼鳞形成的墙堵塞了视野，又如一块庞大的黑云机械地席卷而过。
那种沉重的压迫感，让他感觉到有一丝呼吸困难。
在鱼群后方，是已经剪断拖网的赫尔墨斯号，它半艘船被海水淹没，船头高高翘起，成为了一座悬崖。
有几个幸运的水手死死地抱着舷帮上的栏杆挂在半空中，其他船员估计在侧翻时就被甩进了海里。
一个挂在栏杆上的水手体力耗尽，从二十几米的高空坠下，在海浪里溅起了一朵微不足道的水花。
“吊舱手，投放超声波捕鱼装置，方位，右侧舷两点钟方向，深度15。”
深夜里库莱海域的水温能够低至1摄氏度以下，人的肌肉在这个温度下短短几分钟就会发生痉挛，同时体温大量散失，新陈代谢受阻。涌进肺泡中的海水会迅速引起肺气肿，并在血液中浓缩，造成电解质紊乱，导致心衰。
海事手册上写的非常清楚。
这是大海订下的游戏规则，他们在以生命为赌注从大海的牌局中获得利益。
萨克瑞看见了有几个套着红色救生衣的小黑点在密密麻麻的鱼群中上下浮动着，不知道其中是否包含刚刚坠下的那个船员。
救人。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萨克瑞，你耳朵聋了？把那个橘色的大胶囊扔到右舷舱两点钟方向，深度15！不要让我上来踹你！”
萨克瑞拉开了舱门，朝着大副高声喊到：“大副，鱼群里面有落水的船员！”
“那关你屁事！你要做的就是把那个橘色的大胶囊，扔到，右舷舱两点钟方向，深度15！”
萨克瑞关上了舱门，深吸了一口气，拉动操纵杆，将那个橘色的超声波捕鱼装置挪到了指定区域。
这个橘色的大胶囊能够持续的发出超过几十万赫兹的高频音波，让存在于介质中的气泡瞬间膨胀，爆炸，产生局部的高温与高压，萨克瑞记得培训手册上用一个名词来称呼：
空化现象。
高功率的声波能量能使鱼类的脑部暂时空化而昏迷，是捕捞这种超大型鱼群的最佳手段。
人类也不例外，尤其是混杂在鱼群中时。
“快点！再磨蹭你就给我跳海里捞鱼去！”
萨克瑞闭上眼睛，按下了投放按钮。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在杀人。
随着超声波捕鱼装置沉入水中开始运转，大批大批的鲭鱼翻着白肚浮上了水面，被机械化的拖网一网打尽。
萨克瑞睁开眼睛，脚下的甲板上人群又开始活跃起来，利索的将捕捞上船的鲭鱼投入剖杀消毒流水线，再用保鲜液浸渍，最后再把整理好的鱼肉吊装进冷冻处理间。
远处的赫尔墨斯号已经接近沉没，救援船只带回了三个幸存者。
萨克瑞目睹着他们抬着浑身鲜血淋漓，遍布被海水泡肿发白伤痕的船员进了医务室。
或许，他们能救下来更多的人。
但也只是或许。
那些落水的人可能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溺死在冰冷的海水中了。
他如此劝慰着自己，但他还是忘不了那几个在鱼群中上下浮沉的船员。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亲手扼断了所有的可能性一般。
萨克瑞扭头望向甲板的另一端，那里的人们正操纵着机器把鱼从海里捞出来，倾倒在甲板上。
那些鱼毫无生气的躺在甲板上，一般来说总会有一些没有被震晕的鱼在活蹦乱跳，但是这次的超声波捕鱼效果也太好了些，所有的鱼都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萨克瑞漫不经心地操纵着吊机将整理好的渔获吊装进冷库，所有过程乏味而单调，只是不停的推动着操纵杆往前，按下按钮，往后推动操作杆，让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丝线操控着他的手臂，即使他的大脑已经想要停下，但手臂却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
就像那些鱼一般。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些鱼似乎已经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他们只不过是又杀了它们一遍。
萨克瑞再次打了个寒战，哪怕现在吊舱室里机器散发的热量已经使他身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今天的夜，格外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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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今天体验了一把武装押运机密文件的感觉！芜湖！又有新的灵感了！
路过操场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朋友和其它小朋友做游戏，当听到她用不甚流利的中文一起喊“手心手背，狼心狗肺，日本投降，中国万岁！”的时候，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果然，英特那雄乃尔需要从娃娃抓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