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被围困在绝境的波查仰天大笑了起来：“亚当，你说我是怪物的心脏，现在我才发现我的确有些特殊的力量。例如，我说，看见你了。”
“什……”
“砰！”又是一声枪声响起，但位置却不在被围住的波查之处，而是出现在隐藏在无数幻象之中的亚当身后。
鲜血瞬间就从亚当的脖颈处留下，亚当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去闪避，还用上了“力天使”运动辅助系统，可依然无法完全闪避掉这样的一击。
抹了抹脖子上的伤口，幸好未伤及到主动脉，否则亚当现在已经成为波查的枪下亡魂。
“这就是‘蒙昧’的力量？”
幻影消散，漏出了亚当的本体，而背后是吹着枪口的波查。对于已经和‘蒙昧’同化的波查来说，化身这样的欺骗就仿佛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这只是因为你处在我的体内，我可不会错过体内的每一只小虫子。”
“这人类可做不到。”
话语同样还未结束，一声枪响又在亚当的身后响起，而这次穿过的，则是亚当那已经破碎的左肩与波查的身体。
亚当的这套“化身”系统最强的地方在于配套的武器装置，十只小型化自瞄枪，虽然每只都是一次性用品，而且特意做成了小口径易携带装，但这仍占据了亚当斗篷中一半的空间，但亚当却觉得值得，这是他最重要的攻击手段。
这些小型化枪械能让“化身”系统变得具有攻击能力，在敌人因为幻影而失去判断能力时击杀对方。
然而当子弹穿过波查身体时，波查也如同幻影一般消散，不见了踪影。这仍然给了亚当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可以在慌乱之中得以求生。
“小打小闹结束了，亚当，接下来的战斗将正式进入怪物的领域。”
波查的声音飘离于空气之中，让亚当无法判定他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一开始的枪击就是怪物的力量。”亚当试着用对话来判断消失的波查会在哪里发动下一次攻击。现在的局势已经对亚当及其不利，他可不觉得自己能一再躲开这样的攻击。
“那不过是人类所能积累的力量罢了，亚当，接下来才是真正怪物的力量。好好看着然后好好的去死吧。”
亚当：“波查，那可不行，我背负着两个约定，可不能死在这里。”
“这不关我的事，你要打到一个英雄，就要做好死的觉悟！”空气中传来波查的怒喝，“我说，子弹比肩光速。”
仿佛是一束光从冥古之中诞生，有什么穿过了亚当的身体，但还没等亚当反应过来，那光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泯灭殆尽。
等到枪声传到亚当的耳朵，他真正反应过来时，子弹已经留下了腹部的一个小孔，贯通前后。
这是来自于“蒙昧”的律令，在它的控制范围内，一切物体当遵从律令，如果说神是一方世界的信仰的话，那么蒙昧就是这个小世界里的神！
这一击没能彻底的击杀掉亚当，忍着腹部被洞穿的剧痛，亚当像是有所感悟般微笑起来：“这可不够啊，波查，我见过的怪物比这强的多的多。”
实际上，在亚当所见过的怪物之中，蒙昧也算是你顶级的怪物，能够更改世界规则的怪物从来不是什么弱小的存在，可亚当已经有所把握，他找到了蒙昧的弱点。
“死鸭子嘴硬，我说，血液可为石油。”
新的“律令”瞬间贯彻在“蒙昧”体内，亚当的伤口处迸溅而出的血液被黑色浸染，顺着伤口朝着体内延伸。
这样下去绝对会死，亚当明白自己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当这侵蚀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当变成石油的血液流淌到心脏之后，那就是自己的死期。
可是亚当所要等待的时机还没有到来，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喘息的机会。
“这就是蒙昧的力量？还真是有趣……”
还没等亚当说完，“律令”已经在空中再次传达：“我说，永动必将实现。”
瞬间，“蒙昧”笼罩下的领域内，所有的粒子沸腾起来，开始做着违背热力学定律的运动。
速度无辜的增加，能量不会衰竭，遇到障碍不会停止，所有的能量都完全转化为机械能击打在亚当身上。
每一元素微粒此时此刻都像是波查的子弹，按照“子弹比肩光速”的律令升腾，整个领域内温度急剧上升，仿佛在地面上升起了一轮太阳。
如果有物理学家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激动地落泪，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实验场所，比大型粒子加速器还要高能的领域，可对于身处其中的亚当来说，这里毫无疑问是人间的炼狱。
亚当埋藏在左手义肢处的“能天使”粒子束防御系统在新的律令还没下达之前就已经打开，从中喷射而出的粒子也按照蒙昧的律令瞬间达到永动且比肩光速，抵消了外来的粒子攻击，这终于给了亚当一个宝贵的喘息时间。
而亚当明白，这样的时机只有一瞬之间，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有如此强度的粒子运动。所带来的能量将无法发散出去，爆炸，只是几息之后的必然。
“我顶n……顶个毛线啊，顶不住，这玩意怎么顶，那群人也太慢了吧，只能拼一波了。”
心中还没骂完，身体上却已经先动起来，亚当在虚空之中前踏了一步。
狂流奔涌的粒子瞬间安静，时间在此凝滞，空间在此冻结，神光穿透了阴霾，圣云染上金色，登天长梯于此显现。
那是属于神明的阶梯，由世间不存的大理石铸造，纯白而无暇。长梯一共九层，每一层都不高，但这九层却切切实实地通到了天上，那不是能被肉眼所见的天空，而是属于概念之中的神之天，那天空无穷高远，只有这长梯才能让在地上行走之人触及。
亚当前踏的脚步，稳稳地踏在了这长梯之上，圣乐奏响，圣音齐鸣，似有万千天使咏唱。亚当在这圣乐之中拾级而上第一阶，第二阶，于第三阶处停步。
这是亚当在被施与了偷窃而来的祂的权能之后，所独属的能力，“长梯”。
这长梯的每一阶都代表着一项独有的能力，第一阶“审判”，是亚当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能力，是他作为被制造的人类审判者的核心。而亚当此时登上的第三阶，名为“明察”，这能让亚当拥有洞穿人类所隐藏起来的一切直达真实之能，这帮助亚当在拥有一定的证据的情况下，可以无视不足的证据，不需要经过推理，直达真相。
自从亚当第一次登上这“长梯”之时，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声音，一种感觉在指导着他，也告诉着他，这九阶的长梯暗含秘密，而唯有登上那通天的第九层，自己才能真正的掌握这个秘密。但亚当却在有意识的减少这“长梯”的使用，亚当要以人类的身姿去见证这片大地，改变这片大地，而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登上的每一阶长梯，都使自己离人类越来越远。
微风拂过被粒子摧残的焦土，明察的真视穿透蒙昧的雾霭。
如同清晨降临的第一束光，照亮了整个世界，被蒙蔽的天空恢复了清澈，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无穷的光芒传来。黑暗无法阻止太阳的升起，而蒙昧同样也无法阻止明察的目光。
波查的怒号飘在空中，他不断下达着新的律令：“我说，一加一不得二！”
“我说，三与四之间有一个整数！”
“我说，量子力学是个骗局！”
“我说，人类必将永生！”
每句律令都可以颠覆一个世界，每句话都包含着如此强烈的否定世界的力量，可它们终究什么也不能改变，它们都无法阻止一个谎言世界的崩塌。
一切恢复如常，亚当和波查仍在当初的村外草地之上，草色依然枯黄。
年迈的波查看着眼前的境界崩塌，秋风再次吹过他灰白的发丝，将他的身形突显得更加苍老：“这怎么可能……”
“波查，我在中你那如光速的子弹时就在想，如果这子弹真的如你所言，那么在我身上留下的就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小小的伤口，近乎于无限的能量会将我瞬间蒸发。”
亚当摸了摸腹部本该被洞穿的伤口，那里本该迸溅出石油，而现在却连痕迹都没有存在。
“你不懂有关于光速更多的知识，所以你所构建的世界充满了矛盾与反科学，我那时就明白了，你的力量并非让世界按你的语言重构。波查，你的力量来自于相信，并不是自己所坚信，而是来自于对方的相信。所信即为真，不信即为假，蒙骗世人的力量在信者眼中即为神迹，在真知者心中则是笑话。”
这就是蒙昧所构筑的世界，不真实的语言是这个世界的力量，诱导性的行动是世界的基底，以其交织成网，世界的雏形就此生成。这个世界会一点点磨损你的理智，他所利用的只是人类最渴望的，最深处的欲望。在这个只许诺以美好的世界当中，所坚信的，终将磨灭，所坚持的，变得怀疑。最终普世的价值得到扭曲，自由的人生化作傀儡。物理的准则再也无法描绘这样的世界，化学的构成物质在其中不存。在这里，石头可以称为至宝，在这里，金银同样可为粪土，所有一切将被欺骗者重新定义。到最后，它最终吞没所有，让无知的人们化作新的力量。
但谎言可以欺骗一个人一生，也可以欺骗所有人一时，却绝对不存在能一直欺骗所有人的谎言。怀疑的目光与冷静的思考终会穿透一层一层被编织起来的雾霭，直达真理所在的世界。
那时，再回顾自己被蒙昧的日子，是否会因自己的愚蠢而大笑，还是因一无所有而痛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