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的人生和时之纱

作者:冰白w 更新时间:2021/5/15 1:28:11 字数:6011

抱歉,我再确认一下,你问的是‘我缺什么?’对吧?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有点蠢了,没有一点点的水平。

我什么都不缺,人生圆满。

人们为生活而奔波着的朝九晚五的日子里啊,我在想尽办法的花钱,怎么糟蹋都用不完,真是可惜。

只是努力就可以拥有这一切吗?

为了得到这一切总要使点手段的嘛。

有件事说来奇怪,他们厌恶我这样的人,却又试图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不过啊,他们是无数期盼着生活又对此无能为力的普通人,我的高度是他们奋斗多少年也难以企及的。

他们眼红我那一块就抵过他们几辈子工资的表,眼红我建在海底的别墅豪宅,眼红我香气四溢的酒庄。

有些人明白,我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追逐到的目标,于是连梦想都不敢跟我挂钩,连写小说都不敢想象我的生活。

可怜的人,真是可怜。

不过呢,这都与我无关。

最近的新闻我有看吗?

当然看了,最近的新闻不知道是什么垃圾,烂俗的八卦和无聊的低级趣味,毫无价值。

啊啊,说到这个,前段时间有人找我,想让我慈善捐款。有够好笑的,慈善?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的事情值得我去做么?哦哦,他们说我冷血冷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愿意捐点为社会奉献爱心呢?

道德绑架倒是有点意思,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挣的,不是捡了张中奖彩票得的,所以我让他们先管好自己再对我指手画脚。

关于我有多有钱?

这个问题我挺喜欢回答的,一般情况下,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偶尔会有的话,我想要的东西都能在最短时间里得到。

给你举个例子吧,我还挺喜欢说这些,你可以多问这些问题。

“说起来,今天的云堆着,样子看的碍眼啊。”我随意地提了一句,在直通云端的高楼上。

我没什么时间概念,不过应该蛮快的吧——大概只是我轻轻地了眯了一口酒以后,就下起了磅礴的大雨,看不见云的天空剩着一片蓝。

从前人们说,天气是老天爷的心情,按这个逻辑,我就是老天了。

我以前的日子里有遗憾吗?

怎么可能有啊,不会有的。你觉得,我这么优秀的人,会有什么遗憾吗?

“当然不会。”她说。

那就到这里吧,不送了。

看着眼前的人拿着那块尽显淡雅的怀表微微鞠躬后走远,我捂着脸,突然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发闷的胸口让我有些不舒服。

可能这雨混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有点杂质,浸在空气里被我吸进去了,也或许是酒味太浓了。

“让那谁去把雨停了。”我摇着酒杯,看着晃荡的酒水在杯子里四处奔走,吩咐身后的侍从道。

我不知道怎么能让天空下雨,也不知道怎么能让雨停,只要有钱他们好像总有办法满足我绝大部分的心愿。

“少爷,已经停了。”侍从毕恭毕敬地对我说道。

在我眯了一口酒之后。

他有些颤抖,他害怕我,我的脾气古怪是有目共睹的——前两个月死的侍从有七八个,只是因为不讨我喜欢。

“别太紧张。”我说。

“好的少爷。”嘴上虽然这么说,他的身体还是颤颤巍巍的,我的话并不可信。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议论这个话题。

“少爷刚才在和谁讲话?”他似乎难得看见我没有发火,胆子都大了不少。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我沉下脸说道。

他没有接上我的话,只是低着头像个面壁思过的,等待接受惩罚的罪犯。

“那人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我莫名有种回应的冲动。

“可是,少爷你的边上——”他说到一半的话骤然停下,双手像密封的胶带纸裹住了自己的嘴巴。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有些烦躁,“话别说一半可以么?”

“你的边上——没有人啊。”侍从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我,嘴唇有些抽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想或许我应该没有恐怖到这种地步吧。我又不是随便杀人的家伙,起码得有价值才值得我去这样做吧。

他精神失常了说的是些胡话?她都已经走了,怎么可能有人还在我边上?

万里无云,出太阳了。

今天天气还不错,不跟你计较了。

——————————————

我看着落地窗外的晨光,摇晃着椅子。

“少爷,那些您妻子旧物件...”侍从拿着箱子低声下气地鞠着躬,样子有点滑稽。

“妈的,给老子赶紧扔扔掉。”我顿了顿,“我说多少次了,别跟我提与她有关的东西。”

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毫无意义。

但是为什么现在还在?天知道呢。

“是的少爷。”侍从提着箱子转身离开了,他好像不理解,但没提出来。

说起来我不太能理解那些普通人,为什么家里总会收藏着一些廉价的物品,这些廉价的东西,又有什么价值呢?

这可能就是我和他们的差别吧,所以我如此优秀,我能得到一切我所需要的,而他们是被各种所谓情怀压榨的韭菜。

啊啊,我话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请别太介意,当然介意我也不会改。

我只是觉得这些人很可笑,纪念无法得到的东西,安慰自己结果不重要,诸如此类的话简直就是发烂的水果。看着不好吃也没人会吃,放在家里就是占地方,不如让它们和垃圾桶过日子去更好。

“我出去走走。”我对侍从说。

有阵风吹过来了,今天的风有点压抑,虽然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吹的我有点难受儿,浑身不自在。我想,或许是楼太高了,下楼走走没准会好点。

“好的少爷。”侍从一边销毁着我的过去,一边应答道。

这些东西消失了,我也就没有过去了。

我下了楼,就像神仙入了凡间。

吵吵闹闹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动,波澜起伏,吆喝声连绵至四处,太过嘈杂,但街的尽头有个拐角,里面很寂静。

我想要安静。

于是我走向幽深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有家店,写着的招牌是个占卜店,看着像个酒吧间,但属于无人问津的那种,我感觉有点意思。

“有人没?”我在门外大喊道。

没人应答,可能没人在店里吧。也难怪,这鬼地方,除了我以外连个活物都没有。生意惨淡成这样,也是挺惨的,早该倒闭了。

尽管这样想着,我还是选择进去看看。

“客官,需要点什么?”眼前的人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模样似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桃粉色的长发过了肩,发尾微微地卷着,刘海朝着右边,薄荷蓝为主色调的眼睛里的瞳孔是白色的。即便是以我的审美,她也非常的美丽动人,可能仅次于我的亡妻。

我的妻子怎么离逝的,关于这件事,这是我痛苦的回忆,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啊,就不说明了。

“你这儿有什么?”我随便从边上拖了把凳子,坐在她的旁边,翘起二郎腿问她。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连嘴都没张,只是推了推戴着的,那个有星星挂坠的圆框眼镜。

我有些不解和疑惑,同样盯着她。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古旧的红铜色,上面有个挂锁。当着我的面,随着挂锁发出声响,盒子被她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淡雅的紫色。

是我丢失的怀表。

名为时之纱。

这是我永远不愿意回忆起的痛苦啊,我本以为再看到这块怀表不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的。

可是我,却出乎意料的有些难过。

“您知道这是什么吗?”她露出的笑容很和善,如春风。疑问句反倒像个陈述句,像是笃定我知道的语气。

“你、是、哪、位!”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着。

虽然我没感受到,但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眼里充斥着的杀意和我狰狞的面目。这可真是吓人,我忽然能理解我的侍从了,在他心里或许我和一个昏庸无能的暴君相差无异。

这个秘密,我没告诉任何人,任何人。

我一直把它藏在我心里的最深处,我会把它带进棺材坟墓,它将随着我的灵魂逐渐消亡于尘世,本该是这样的。

我考虑着要不要杀了她灭口。

“我是一个普通的占卜店店长,叫做凝芷,能值得您询问的名字应该是说明我挺有价值的。我对此深感荣幸。”眼前的少女很平静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即便她看到了我难以克制的杀意。

我窥探不到她的内心想法,我能发现的只有她想让我看见的一面,突然意识到这点的我喘着粗气逐渐冷静下来,在此期间她只是望着我发笑。

她一见到我就把时之纱拿出来了,说明她毫不惧怕我会因此杀了她灭口,或者换句话说,她知道我办不到。

“时之纱不光是作为您妻子的遗物而存在的,它还是一件宝物。名字叫做凝芷的少女看见我陷入思考,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作用是记录事件或回溯时间,简单来说就是回到过去。”

“使用方法很简单,拿着这块表,心里想着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就可以回到过去,不过时针转完一圈以后这个能力就失效了。”她耐心地介绍着,“如果你去那件事的时候,解决完那件事之后剩余的时间还足够你带着你的妻子回到现在。”

虽然但是,这确实很吸引人。

“你想要做什么?”我有点好奇,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经商的人大多数在摆出让客人满意的商品后就会开始谈条件的。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补充道:“我想和您做个交易,我将它归还于您,而您只需要在回到过去的时候把这块表让您的妻子看见。”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去?”我带着些许的不甘心,换了个坐姿继续问道。

“您毫无疑问会回去——在得到这块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增减。

“你不怕我杀人灭口?”我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面色不善。

“这毫无意义,况且您也做不到。”她无所谓的样子让我有点不爽,我突然感觉自己被看透了。再说下去,恐怕就连最深处的内心也会被一层一层剥析。

“我答应你。”我摇着头,是古老的钟在左右摆动,只是没有声响。

我可不想跟跟这种陌生女人交心,何况还是单方面。

她微微倾身,露出蔑视的神情,像丢石头一样,扬起了手臂。

在我眼里,那块怀表划过幽蓝的天花板,直直地朝我落下。

我伸出手接住它,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我面色复杂的走了出去,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店铺如同从未存在过。

不过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很稚嫩,他说:“凝芷小姐,你的能力是读心术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看起来好像了解我的一切,或许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吧,刚才那句话也被她听见了的样子。

我看着手里的时之纱,用力捏了捏。像纱雾一般细柔轻盈的触感从我的指尖传来,通体是淡雅的紫色,紫色在我看来相当的有韵味。

无论过了多久它都显得很优雅,无论什么地位都很适合拥有,我很喜欢这块怀表,只不过我弄丢了它。

话说我当初还想拿去典当行当了这块表的,原因是生活拮据,不过被妻子痛骂了一顿后作罢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那样可爱温柔的她生气,虽然我很喜欢,但我还是想活命,但她认为这是纪念,很有意义。

它丢了多久呢,我已经记不清了啊,好像从那天以后就没见过了吧。我之后还找过几次,但没找到。

这东西,是我亡妻赠予我的礼物。这个形容可能不太对,准确来说,是她的嫁妆。

不提这个了。

如果没有那天的事的话啊。

我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吧,会有个漂亮的小女儿,会有个帅气的小儿子。

然后啊,我会带着你和我漂亮的小女儿一起去逛商场的吧。

然后你会忍不住给她买很多小裙子,顺便感慨着,我的女儿就是比别人好看。

然后啊,你在家里看着优秀的儿子,惊叹着说他真聪明,比自己小时候还要聪明,真像他爹爹。

再然后啊,我们一家四口去郊外,看星星月亮,吹着晚风——

这样的日子和平常人一样普通,但有着和平常人一样的幸福快乐。

如果没有就好啦。

我好像看到亡妻在玫瑰园里,安详的摇着椅子,呢喃着,自言自语地讲梦话。

我从未来回到这里,为了寻找已故的妻子。

山林里的树木交错盘结,树影斑驳凌乱,被揉的稀碎的太阳光透过叶子撒在我身上,并不是很暖和。

我拨开一片粽叶般大的叶子,向山林深处走去。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这片天地被微风包裹,我的影子被西沉的太阳拉的细长。

有点累了。我随意地倚在一颗长满藤蔓的大树,眼前是垂落而下的青藤。

熟悉的景象,我记得我以前来过这儿。

她最爱的是玫瑰,我记得。

天有点黑了,该继续上路了,我拍了拍裤子,起身告别了这颗树。

说来很巧,边上有条山路。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想,往人多的地方问问总能打听到。

我沿着陡峭的山路走着,这片本就湿润的土地因这骤然而下的暴雨变得更加潮润,浑浊的土壤使我不敢大步流星。雨不停的下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有太阳的时候有点冷,下起了雨反而有些闷热,让我有些心慌。

大雨滂沱,花香被风牵住,弥漫到数里之外。

我只是不经意的闻上了一闻,在这片掺杂着无数种气味的土地上。

我闻到了玫瑰的花香。

清雅空灵的芳香,独特浓郁。

我死寂已久的内心好像有些不安躁动,我期待与她重逢,又害怕看见她的面容。

正如她可以在汹涌的人群里发现我,在漫漫的长夜里找到我。

我也可以在这里发现玫瑰,找到她。

我顺着花香寻找,愈发靠近,香气越是清甜舒适。

幽深的小径突然呈现在我的眼前,曲曲折折,地面上是细细碎碎的小石子平铺而成的道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城堡,我想主人应该是公爵之类的吧。

总而言之要比山路好走多了。

玫瑰园便在此处。我不愿惊扰城堡的主人。虽然她喜欢玫瑰,但我不敢断言,于是我如盗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潜行进入。肆意发散花香的玫瑰娇嫩欲滴,瑰丽的玫瑰构成这片花海。

一定是她。我在心里想道。

她靠在躺椅上,嘴里好像说着梦话,我刚想凑近看看她,她便醒了。

“先生,请问你是?”如蓝色妖姬一般美丽的她,睁着那偷偷藏了两片红宝石的晶莹眼睛,眼神里含着惊讶和欣喜。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点了点头。无法思考,脑袋里好像一片空白。我凝聚的思绪,在聚拢瞬间被敲打的支离破碎,四处奔逃,不断反复。

她好像又说了什么话,但我没注意到,甚至连她的声音都直接被略过。

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辞穷匮乏,我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丽。她的美丽纵然我用上最动听的词语也不觉能比及她万分之一。

她依旧能撩拨我的心弦,不论过去了多久,不论我改变成什么样。

“这里已经很久没外人来过啦,你是这几年第一个来这里的人呢。”她伸出一根食指,歪着头轻轻戳着自己红润的脸颊。

我很想你。

“先生,你的装扮有些奇怪,不像这个地方的人。”

“我明白了,远道而来的旅人,你是顺着花香到玫瑰园来的吧!”她一副恍然的样子,貌似想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保持着那个动作看着我。

我很想你。

即使我很不情愿承认这回事。

往后的日子里没人知道你的样貌,你的所有。你迎来了真正的死亡,没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一点一滴。

他们不知道,我还记得。这都不重要了,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你。

“是的。”我对此供认不讳。

我的确是寻着玫瑰的踪迹才找到这里,不过是这片玫瑰园林里的唯一的玫瑰。

“初次见面,亲爱的女士。”我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眼角快要噙出泪水,但被强行掐断。

“你看起来很有礼貌呢。”她并着双手略带着笑。

“我来自遥远的南方,我想带回一支玫瑰献给我的公主殿下。”我把头低的很低,担心她会识破我的面容,虽然是多余的。

“你是骑士吗?你的这身打扮更像王子呢。”她掩着嘴轻轻笑着说,“先生,我的玫瑰你可以带些回去,不过不要太多。玫瑰最浪漫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最浪漫了。

很可惜的是我以前并不在乎,也不明白。

我刚想答应,忽然想起了某位占卜店的普通店主说的话。

“恐怕不行,女士。”

“我需要的是这片玫瑰园里最美丽的玫瑰,这太过珍重,我想我总得付出些代价。”

“先生,我讨厌交易。”她脸上的笑容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甚至有些恼怒。

她摇了摇头,似乎隐隐约约的产生了驱逐我离开的想法。

“先生,浪漫不可以被交易。”

“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非常抱歉。”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请你看看吧。”

我取出盒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捧着十世单传,刚出襁褓的婴孩那样的小心。

她脸上的愤怒没有丝毫消减,直到我打开那个盒子。

“时——”她眼里的闪光好像散了,取而代之是死物一般的,一种难以言说的空洞。非要做个比喻,那是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尸首的不安和悲伤。

她好像要失控了,有些颤抖。

我伸出想去抱住她,她很用力地拍开了我的手。

我突然明白了。

那阵风是只有灵魂能感受到的大风。

它跟着我穿越时空,又吹在了我的身上。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