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花园,日光正与鲜花一共绽放,一点也看不出当季应有的阴霾和萧疏,仿佛这里是与外界隔绝的乐园。即使不是,也相差不远。
静逸雅致,宁静纯美。如果有更好的形容词,箜榆并不介意会放到它的身上。即使他的心内依旧介怀。
“下雨的时间快到了。”
就在寂箩准备茶点的时候,绯洛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掌心。
那位冠满名誉的老人刚露出一丝微笑,萌芽花园的周边便落下了一场毛细毛细的雨。
但在某些事情上特别细心的纱叶,忽然发觉远方的天空与在花园内的并不一致。
“只是小把戏而已,花园的周围都被我的魔导器控制着,所以这里的天气和外界的会不太一样,一般而言只会随着我的心情变化。不过是不入流的魔法罢了。”
观察入微的绯洛未等纱叶把问题说出来,便预先解释了起来。
虽然绯洛的语气平和,所说的语句也很是谦虚,但箜榆知道能够把魔法运用得像呼吸般的自然,绝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绯洛院长,箜榆伯爵,纱叶小姐,茶点来了。”
看着雨落花丛间的悠悠景色,听着雨落在挡风屏障上的点滴之音,寂箩也在这时按照绯洛吩咐,把红茶、咖啡和清水摆到众人跟前,同时放下的还有一块就地取材做出的鲜花蛋糕。
随后寂箩丝毫不见外地做到了绯洛的旁边,看来这样的茶会对她而言是早就习以为常。
“谢谢你了,寂箩。”
那位拥有最高智慧的老人在给寂箩道谢后,便睁开那双如神的眼瞳。
他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然后轻抿了一口清水,笑着说道:“刚才有两位来自异邦的客人,向我问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她们问,魔法到底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欸?”
绯洛的突然发问,让众人一愣。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平常,平常得过于出乎意料,所以在场的众人竟是一时之间忘记了应该怎么样回答。说来也是有趣,他们的生活处处都有魔法,却从没有追根到底地想过这个问题。
“魔法,不就是魔法吗?”随后,纱叶歪着脑袋说道。
“魔法是自然。”寂箩轻轻切了一块鲜花蛋糕,然后接过了纱叶的话。
绯洛闻言,对着两人微微一笑。然后他把目光移向了箜榆。
大概是想不到绯洛会问这种问题,箜榆只能硬着头皮,运用脑中所知答道:“魔法这个词,据说在古语言中是用来代指‘聪明人’的。在今天,已经不知道为何变成了一种系统性的学问,和奇迹力量的代名词。”
“但万物的运行自有规律,那魔法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呢?凭什么这种力量可以干扰我们的世界?”
箜榆沉思了片刻,随后答道: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先人想要追求智慧和真理,而魔法就是其中的一种解答真理的方法。”
箜榆三人的回答是对还是错,正确还是谬误,绯洛并没有解释,或许连问出这个问题的他都没有一个唯一的答案。所以绯洛切下了一块蛋糕,笑了笑道:
“吃蛋糕吧。”
他的嗓音不似老人般的沧桑,反倒有一股沛然的生命力,但并不像火山爆发般的显然,而是如花园外的雨点般无声无息。
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有莫名其妙的邀请,以及莫名奇妙的话语。直到现在,箜榆仍旧没法理解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用意为何。
“有一件事情……”绯洛突然开口道。“是关于箜榆伯爵和纱叶小姐的‘魔导师授予仪式’。”
“嗯?”
“这是老徕恩和我商量后的主意,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太过意外。”
一般而言,要取得魔导师的称号必须有一项杰出的成就,其中最常见的便是关于精神符号学的理论研究和实践。不过在十年前倒有人因为发掘出了在盲诗人史诗中的古遗迹,而被授予“魔导师”的称号。
“国王?可是莫名地把‘魔导师’称号授予给我们,不说其他的人,恐怕就连魔导学院的人都会反对吧?”听到国王的名字,箜榆先是一愣,随后不禁怀疑起国王和绯洛此举的真正用意。
“箜榆伯爵,拥有‘魔导师’的称号只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正名。”
“正名?”
“是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恶兽’的童话?”
恶兽的故事,乃是星熙流传极广的一则童话。全名为《白穆斯的恶兽》,听说被收录进了《被神话遗忘的星棘》一书中的“断章童话录”中。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善良可爱的孩子,他的名字叫‘白’。生活在一个叫白穆斯的村庄。有一天,他的母亲病了,众人请来的魔导师也措手无策,眼看他母亲就要身亡。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黑法师出现了,他说他来自神所居住的世界。
而他掌握着神才有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但这个方法需要白去在一个不能触及的地下世界采回一株草药。于是那位深爱着母亲的孩子便走出城镇,去到地下世界。很快,他找到了所需要的那份草药。但不幸的是,在他欣喜地转过身想回到城镇的时候,一只诡异恐怖的生物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就是“恶兽”。
那孩子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拼命地逃走。但更为不幸的是,被他尖叫声迎来了另一个更为巨大的“恶兽”。恶兽和大恶兽仿佛如形随影地跟在慌张的白的身后,恰好这时,白竟然跑回到了城镇。自以为安全了的他,立刻跑回家中,却不想跟随在他身后的恶兽和大恶兽却早他一步进入了城镇之中。
然后,白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被恶兽和大恶兽杀死。就在白绝望的时候,黑法师突然出现,对白说:“我已经救了你的母亲。”白这才发现,那个转过身来的恶兽竟然长着和白母亲一样的脸。
“不!这不是我的母亲!把我的母亲还给我!”白惊恐地大叫道。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神听到了他的祈祷,传说中的黑白双罗树之花在白的身旁盛开了。他用花里的奇迹力量——魔法,点燃了房子,将恶兽与黑法师一同烧死。
从那之后,恶兽与黑法师再也没有出现。白的城镇得以保全,但他和他的母亲却是永远回不来了。】
这则童话,每一个在星熙的小孩,自他们会说话以来,都会从父母的口中听到。与小时候所理解的“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不同,那些孩子长大后都会不自觉地想,或许这个童话真正所指的是另有他物。
“啊,我的老师说过,这个童话曾经被改编成歌剧。”寂箩想了想,然后轻声笑了起来。看起来,她对“恶兽”的故事并不在意。
“如果我告诉你,‘恶兽’是真实存在的呢?”绯洛突然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
“童话有时候并不是无中生有,它其实有着很重大的警示意味。《白穆斯的恶兽》这则童话,便是为了告诫人们恶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就被封禁在这个魔导学院里!”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仿佛真的听到一声从地下传出的诡异嚎叫!那是似野兽又非野兽的声音。
“这是开玩笑吗?”
“这并不是开玩笑。”茶杯在绯洛的手中缓慢漂浮而起,然后随着他手掌的逐渐收紧而一下子碎成粉末。“因为‘恶兽’就在你们的脚下。”
粉末一下子散落到地下,落下瞬间形成了一个魔法阵。
刹那,众人周边的环境顿时一变。
原本静逸雅致、宁静纯美的花园,竟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布满齿轮零件和怪异纹路的巨大房间,不过众人眼前的茶桌倒是还存在。不过,这房间的景象,却教纱叶想起了在“月光之瞳的遗迹”见到羽蛇时候的那个房间,除了没有那根横贯到天花板的巨大魔导器。
“这是什么?”
“封禁‘恶兽’的地方。”
“你说封禁,可是这里根本没有魔导器啊?”
“如果这整个房间就是一个魔导器呢?”绯洛的话语刚落,众人就感觉到了一股从背后升起的凉意,仿佛自己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存在监视着。
虽然未曾见过恶兽的样子,但纱叶凭借着天生的直觉,却知晓那就是恶兽。而恶兽也仿佛感知到纱叶的存在,那股逼人的凉气在扫到纱叶后便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当初面对‘怪异魔物’时候的厌恶感。
而绯洛显然也注意到了纱叶的异常,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眨眼间,众人周围的环境已经恢复成花园。
这个时候的萌芽花园,雨仍旧在下着。
“刚才是……”
“是借由我的魔法让你们看到的‘封禁恶兽之地’。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正题,寂箩她——”绯洛忽然睁开眼睛,他看向寂箩的眼神充满了关怀和担忧。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在明天的仪式过后中,我将会聘用你们为‘魔导学院’的临时教师,秘密保护寂箩的安全。因为可以解封‘恶兽’的钥匙就在她的身上。”
绯洛再次语出惊人,随后寂箩慢慢站了起来,对着箜榆和纱叶展露出当初见之时的那个笑容。
“那么,请多指教了,箜榆伯爵,纱叶姐姐。”
原来魔导师的身份就是为了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