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魔导学院所在的星辰大街之后,箜榆几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庆典的主场——
星辰集市。一个只存在于庆典中的神奇市集。
星色广场,也是星辰集市的中心。
那里有一尊仿似少女仰视着天空,托起双手向繁星祈祷的石雕像。传说说自星熙建国时便存在于此,其名为《少女黄昏时》。
整个雕像有三人半高。
在它前面摆有一盆燃烧跳动的蓝白色火焰。蓝白色,据说是星之女神的颜色。而这束火焰也代表着星之女神的星火,它会连续不断地燃烧两天,一直到星之女神庆典的结束。
而在雕像的不远处,则是有一个用木板搭建出给受到邀请的歌剧团和游吟诗人准备的简陋舞台。
围绕着雕像与舞台的,是那些在集市四周,以广场为中心,根据地形不同呈现出高低错落有致,像火花一样向外扩散开来的小摊位。
在最外面的商家小贩,他们一般贩卖魔导道具、鲜花草药、特色美食、珍奇异宝……有时候你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你能够品尝到别具风味的异国美食;而越靠近集市中心,摊位就越少,但号称可以观测命运的占星师便坐在那儿等待好奇的人们上门,为未来的一年祈求一个好运。
在集市的各处,总有不知名的游吟诗人突然弹唱起那些久经不衰的史诗;而舞台之上,盛名的歌剧团准备演出一个又一个的悲喜剧。
这就是星辰集市。
骑士在巡逻,诗人在弹唱,商贩在吆喝,占星师在祝福。
市民、游客、商贩、占星师、游吟诗人、骑士……各式各样的人都会在庆典的时候聚集在这儿,由此开启属于星熙人们的狂欢!
四人刚走进集市,扑面而来便是这一股令人不知所措的热闹。鲜花、美食、音乐、人声……甚至在集市的周围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热辣的气息。
这个时候,箜榆才有一种“原来今天真的是庆典”的感觉。在魔导学院时候感受到的寂静,在一刻竟一扫而空。
但是此刻的热闹,却让他回想起不久前星河镇上的破败光景。人们并不知晓的神秘魔导灾难才在另一个地方发生没多久,此刻的人们却在庆祝女神带来魔法的繁荣与神圣。
艾特骑士之剑的葬礼,独眼巨人孩子一样的悲鸣,食尸鬼恐怖又可怜的面孔,那些互相护持紧守故土的市民……星河的一切,还是历历在目,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箜榆忽然发觉自己可能永远忘不掉。
不过仅仅数天,箜榆便感觉仿如隔世,令人唏嘘。这是一种被压抑得说不出的情绪,箜榆闭上眼,想要深呼吸一口气。
为了转移那些郁闷的情绪,箜榆只好笑着问:“纱叶,你知道什么是星之女神的庆典吗?”
星之女神的庆典,全名是至高繁星之女神的纪念庆典。它是星熙最盛大的节日,也是星熙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传说中,初星之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传奇之剑、诗人永诵的星熙建立者、最伟大的黄金狮子王列维,一生最爱一个名叫“星辰”的奇女子。可惜在决定性的“最后一战”中,魔导力耗尽的星辰,为了拯救列维,只身挡住敌人的偷袭而牺牲了。在星熙成功建国后,为了悼念他的这位挚爱,列维决定把那一天定为“星辰的纪念日”。
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星辰也逐渐被人传颂为星之女神的化身,当初的纪念日也逐渐演变成为持续两天的“星之女神的庆典”。
据说,星曜英雄的徽章的设计灵感也是来自星辰的魔导法纹。
“这就是星之女神的庆典的由来了。”
虽然不知道纱叶是不是真的理解什么叫挚爱、什么叫牺牲,但箜榆觉得她应该是明白的,因为在讲诉列维与星辰的故事时,纱叶的眼瞳流露出一丝动人的色彩。
那是暗藏朝气与活力的颜色。
当走在前方的箜榆向纱叶讲述星熙传说的时候,在两人身后的巫煊却是叹了一口气,她看了身边的寂萝一眼,然后小声自言自语起来:“又是英雄的故事啊……真是无趣。”
突然间,巫煊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神色,然后出声说:“箜榆伯爵,纱叶妹妹,能让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在前方的两人立刻闻声停下脚步,并且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巫煊。
“我是不介意的,纱叶呢?”
纱叶闻言点了点头。
巫煊便笑着问:“那么失礼了,箜榆伯爵,你们喜欢英雄吗?”
“嗯?”
“被授予星曜英雄徽章的箜榆伯爵和纱叶妹妹,说起来也属于‘英雄’的一员了,以后有考虑过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去闯荡星棘大陆,顺便拯救世界吗?”
箜榆闻言一愣,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位打算以一己之力逆转灾难的蓝色骑士的身影,结果不喜欢英雄的骑士却无可避免地成为了英雄,甚至会给后人留下一段悲壮万分的英雄史诗。
但箜榆并不认为那适合他。
箜榆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比起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倒是更想成为那种发现巨额宝藏然后发家致富的骑士小说主角,如果可以每天只管吃饱就睡、睡醒就吃、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花的话,何乐而不为呢,这可是我理想中的幸福生活了!”
巫煊把食指放在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箜榆伯爵,不行的哦。如果被那只愚钝侯爵听到的话,一定气得会大骂你一顿,然后说,高傲的贵族怎么可以做这种有没追求的白日梦!”
“要是那位侯爵,的确是有可能说这样的话。”
箜榆闻言,只好苦笑了起来。听到巫煊带有恶意说出的侯爵,不用想都可以知道是代指那位把她逐出家门的提鲁斯了,他们父女之间的问题看起来挺严重的。
纱叶倒是不解地问:“拯救世界,成为英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巫煊闻言用略带意外的目光看向纱叶,她笑着说:“纱叶妹妹,这是一个好问题哦。”
“老实说吧,骑士小说里的冒险,面临的风险和获得的收益都不成正比,像是要爬上随时会爆发的火山烧掉带来灾厄的魔导器、在可怕巨龙睡觉的垃圾堆里找到只有纪念价值的装饰品,而且主角一行人还要面对邪恶反派的各种暗杀,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更可怕的是,你甚至会发现邪恶反派的真面目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哎呀……失礼了。”
巫煊这种给人印象不一的发言,俨然一副骑士小说资深阅读者的样子。
大概是发现她一不小心说得太多,巫煊面色微红地闭上了嘴巴。
巫煊讲了一堆纱叶完全听不懂的话,但纱叶依旧懵懂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银发少女歪着脑袋,小声地说:“原来英雄是要这样的么?”
箜榆接过巫煊的话,若有所思地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在魔导协会工作的。我听她说,每年都有不少看骑士小说看得入迷的年轻人跑到魔导协会注册成为猎者,梦想踏上英雄之路,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与冒险。不过大部分都坚持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
正当三人说得热闹的时候,巫煊突然摊开双手,仰望天空大笑着说:“这是一个浪漫而又混乱的时代,倒霉的我们却要负起成为英雄的责任!”
看到其余三人闻声看向了她,寂箩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幸好的是,星辰集市中本来就有很多与疯子仅仅一线之差的艺术家,走在四人附近的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但即使再热闹的街道也可以在这个瞬间成为了寂萝的舞台。
“《黄昏骑士序曲》,落魄的黄昏骑士遇上了准备复仇的菠萝王子,王子大笑着讲出了上面的话。”
寂箩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天空,她的眼睛想寻找巨龙飞翔留下的痕迹,但蔚蓝的天空上只有白云朵朵。巨龙早已潜入云层,迈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她接着问:“在这个人生舞台上,箜榆伯爵,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吗?”
箜榆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我嘛,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寂箩和巫煊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有纱叶一脸疑惑地看着发出笑声的三人。
说着说着就奇怪地笑了起来是现在的人的通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