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维尔那边还好吗？”杰茉西手里翻看着一本边角泛黄的书籍，一边问道。
和莱纳相处时不同，此刻的穆学和，整张脸看不到一丝笑意，冷的都快冻结周遭的空气了。
“没什么不好，除了江禾那个老伙计还没死。”
“你该放下了，那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错。”杰茉西说道。
穆学和双手环抱，背靠着墙，说道：“是对是错，应该让天下感染者来评判，而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愿，我只是单纯讨厌他，想看他死，而已。”
“在这场悲剧之中，他当了枪的角色，就应该知道自己会被套上怎样的骂名。”
杰茉西轻叹一声，说道：“这件事牵扯太深，挖的深一些，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留下了痕迹。”
“我倒想出生在那个年代，看着长耳朵长尾巴，不比对着一帮面具人好的多？”穆学和冷笑道。
“以现有的技术想要研究出解药，还需要一个契机，至少，需要最少一个正确的点，不然全都是徒劳。”穆学和说道：“黄道十二宫是怎么抑制病毒的，我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杰茉西回道：“总归是治标不治本，不是吗？”
“但是最起码多了时间，时间，太缺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杰茉西合上手中的泛黄书籍，说：“人类是极度依赖族群的生物，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
“呼——贵如帝王，也难逃万民之舟，吗？”这句话穆学和是用龙国话说的。
“穆，我们能做的，是留给后代一个希望。”
“看不到未来的，也能叫希望吗？希望是这么混蛋的东西吗。”穆学和说完，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穆学和离开之后，杰茉西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道出：“每一代人对美好的定义都不同，你眼中的深渊，说不定是别人的天堂。”
良久，夜渐深沉。
——
次日清早，或许是船上摇摇晃晃，也或许是新鲜劲上来，莱纳早早的便醒了。
昨日还能看到些许地平线，今天不管往哪儿看去，都是一片**。
莱纳移步到甲板，昨天晚上吃了穆学和带来的点心，这会他还不算饿，也就没打算这么早去餐厅。
同行的旅客们也没个身影，估计要么在餐厅，要么还在梦乡中摇摆吧？
不过甲板上倒是时不时有着穿着洁白短衫制服的船员来往，听着那铁皮甲板打出哒哒声响，配合海浪的哗然，像是奇异的音乐演出。
“请问，您是狮子宫的闪光圣骑士，莱纳·凯多大人吗？”
“我是莱纳。”莱纳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噢！感谢上帝！我竟然见到了闪光圣骑士莱纳·凯多大人！”
莱纳感觉有些尴尬，对方这一串前缀说的不拗口吗？
“请原谅我的失礼！只是见到闪光圣骑士大人，我真的太荣幸，太兴奋了！”说话间，来者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哦…等等，等等，这个名头还是饶了我吧，我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莱纳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令人尴尬的称呼，向对方问道。
“您不知道吗？”对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解释道：“在玛格瑙鲁，我们被邪恶的异教徒折磨的时候，是您！带给我们光亮！作为圣光骑士的继位者，您有着圣骑士的美好品质！如同闪光一般拯救着世人！闪光圣骑士！多么美妙的称呼啊！”
听着对方这一串说辞，莱纳尴尬症都要犯了：“玛格瑙鲁？我想想，哦！是彼安塔附近的那个小镇？”
“对对对！没想到您还记得，真是太荣幸了！”
接着，对方又以诸多令人尴尬的用脚都能抠出三室一厅的话术来赞美莱纳。
待对方道别之后，莱纳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闪光圣骑士？这么羞耻的名头可饶了我吧。”
想想当初，自己兢兢业业扫荡着北欧地区诸多邪教组织，结果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民众们就以‘闪光圣骑士’的名号来称呼他了。
‘聊’了这么久，莱纳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喊杰茉西姑妈一起吃早饭了。
来到杰茉西门前，敲了敲。
“姑妈，您起床了吗？”
“是莱纳吗？进来吧孩子，门没锁。”
莱纳听到应答，打开房门进入，一边嘴里说着：“姑妈，周边都是陌生人，您晚上要记得锁门，这样敞开着可不好。”
“当然，我的孩子，我晚上有记得锁门的。”杰茉西笑着说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航行的年轻人了。”
“您要去吃早饭吗？”莱纳问道。
杰茉西摇了摇头，拒绝了莱纳的邀请：“不了，在海上的日子我习惯将午饭作为第一餐。”
“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作为第一次出航的新人，莱纳本着学习的态度问道。
“呵呵呵，没有，只是我习惯如此。”杰茉西笑着回道。
莱纳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样吗？那我先去吃早饭了，姑妈再见。”
“再见，我可爱的莱纳。”
在莱纳离开之后过了没多久，房门再次打开。
“虽然我不是什么战斗类型的人才，但是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保证，我不会放过你的。”杰茉西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却说着威胁的话语。
穆学和面无表情回道：“我犯不着去得罪十二宫，一个希维尔，一个魔女教会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魔女教会活跃在北欧，你们不是已经移步到龙国了吗？”杰茉西问道。
“移步？说难听点应该是被赶出北欧了，魔女教会那群人，持有的力量才是真正可怕的，和她们相比，感染者简直就是半成品，就连拥有神秘力量的十二宫，不也没敢对魔女教会出手吗？”
“集结两个S级感染者，以共鸣武装对抗，都只能与魔女教会的中下游水平相提并论，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人数方面了。”穆学和叹声道：“唉，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和她们为敌。”
“就目前来说，她们的目标不都是破败者吗？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穆学和说：“或许吧，但是拿着刀的我们，看到拿着枪的人，即便枪口不是对着我们，也一样会心悸的不是吗？”
杰茉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说道：“到了龙国之后，能麻烦你照顾一下莱纳吗？”
“哦……当然，当然，我会尽地主之谊的。”穆学和脸上明显愣了愣，回答道。
“莱纳的朋友不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杰茉西话中所说，或许指的是岁月，也或许指的是莱纳成为狮子宫斗士前后，亦或者两者皆有。
“海上的时间还有很多，至少，我可以装作一个和善的友人？”穆学和说道。
“你可以试着打开一些内心，那孩子很温柔的，我可以肯定。”杰茉西笑着说道，她脸上的笑容挂着些许自豪的神色。
穆学和没有回答。
杰茉西见此，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穆，小白在教廷，过的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那家伙小小年纪，都快学会拆房子了。”听到小白这个名字，穆学和那是又笑又骂。
“是吗？精神着挺好的，希望他能早些忘掉那些事吧。”
“……你要去看看他吗？”穆学和问道。
杰茉西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呼……虽然这件事本不该告诉外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得知道。”穆学和长吐一口气，说道：“小白被选作亚当了。”
很明显的，杰茉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眉头的皱纹浮现，声音高了几个分贝：“亚当？！他们怎么敢的！”
亚当，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选用这个神话中，人类首个男人之名讳，意味着什么，她心中再明白不过。
代号——希望。
这是一项极其不人道的研究项目。
在感染者当中，选定高阶典籍但魔化程度反馈率低者作为亚当，而成功转变为女性，没有变为破败者的，作为夏娃。
而后……两者结合诞下的子嗣，将作为拯救感染者魔化的‘解药’。
解药的成分需要蕴含基因条的D病毒细胞，而且不能再生和复制，但是，真要能那么容易抽取，感染者又怎么会被魔化所困扰？
抽取D病毒细胞的代价，便是死亡。
代号希望，就是如此这般。
它是万千感染的希望，却是亚当与夏娃的磨难。
“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他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来的！”杰茉西不住的摇头，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同样也无法赞同他们的做法，但是你知道的，教廷并不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的。”
“那帮啃着血馒头的老骨头！他们会遭报应的！他们会被撒旦扒去筋骨！抽干血液！”杰茉西激动的骂了两声，而后又泄了气一般，倒退几步，跌坐在床沿。
她捂着脸，带着哭腔：“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可怜的孩子。”
“听我说，凯多教授。”穆学和说道：“现在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你知道的，符合夏娃条件的，还没那么容易找到，虽然我们认为魔女符合这项条件，但是教廷并不具备捕捉魔女的力量。”
待杰茉西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穆学和接着说道：“我在尝试申请新的研究项目，希望计划太过激进，这是前教皇希望看到的，所以，我需要拿出足够打动他的成果，就能迫使这项计划暂停，甚至终止！”
“你有着想法，是吗？”杰茉西流出希翼的目光。
穆学和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这般执着研究十二宫的原因。”
杰茉西这下明白了，为何眼前这个男人，那样执着十二宫抑制病毒活性的方法。
这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对于前教皇来说，只需要这样一个能够在表面上解决感染者的魔化顾虑的东西，就足够他坐稳位子，毕竟，前教皇支持希望计划并非是他有多善良，他只是希望研究出解药，让他在感染者中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罢了。
“你可能要失望了，泰瑞曾经也想过，但是一直到传位给莱纳，也没有成果，那真的是，神之造物。”
穆学和咧嘴笑道：“古人能够掌握比拟神明的力量，为何我们不能仿造神的造物？”
杰茉西愣了愣，回道：“穆，我希望你不要想着一些危险的事。”
“那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解决前人留下的烂摊子，我必不可能步他们的后脚。”
而后，穆学和摸了摸口袋，又说道：“就这样吧，我还挺喜欢厨子这个身份的，如果没有这该死的D病毒的话。”
“后面几天，我不会自讨没趣来打搅的，祝你有个愉快的旅途，女士。”
——
“嗨，帅哥，在想些什么？”
那是如同烈酒一般的女人，入口浓烈，一般人品尝不来。
莱纳刚刚解决了餐点，站在甲板上吹风，面对突然的搭讪，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挂着贝壳手链的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
“噢……嗨，有什么事吗？”莱纳生硬的打了个招呼，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装着时尚的类型。
“海上的时间很漫长，不是吗？”女人笑着说道。
“或许吧，我这是第一次出海，感觉还不错。”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向莱纳放在栏杆的手伸去：“太棒了！你一定会喜欢海上的日子的，漫长的时间，你希望来一点愉快的回忆吗？”
莱纳脸僵了僵，不留痕迹的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就算没什么经验，他也能明白女人的意思：“抱歉，女士，我可能更喜欢一个人。”
被莱纳拒绝，女人只是耸了耸肩，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没多会，一名水手打扮的大胡子男人凑了过来。
“嘿！老兄，我说你真不该拒绝的，她们结伴过来的有好几个不错的姑娘！要不是因为工作，我也想和她们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啊。”大胡子男人十分自来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熟识多年的朋友。
莱纳挑了挑眉，回道：“或许吧，但是我觉得和喜欢的人一起更美好，不是吗？”
“哦？哈哈哈哈哈！”大胡子男人笑着拍了拍莱纳的肩膀，摸了摸胡子，笑道：“也是！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哈哈哈哈。”
接着，在莱纳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下，大胡子男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开了。
“那是我们的船长，看起来很亲和，不是吗？”
听到声音，莱纳回头一看，笑道：“oh，穆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凯多先生！我相信你感受到了海上旅民的热情。”穆先生也是回以一笑。
被戳中痛处，莱纳脸上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穆先生！你这也太狠了，句句扎心啊！”
“哈哈哈哈，海上的日子总是枯燥的，我很高兴我们的大英雄没有选择沉迷温柔乡。”
莱纳摇了摇头：“什么大英雄，可别埋汰我了！”
穆学和也学着船长那样，拍了拍莱纳的肩膀，而后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了对方。
莱纳将其接过，上面用龙国语和英语写着穆学和的名字，把卡片翻过来，赫然是用龙国语写的一串地址。
“海上的旅途很漫长，所以我们无比珍惜脚踏实地的日子，到了龙国，会有很长一段假期，我想如果有空的话，你可以来参观一下。”看着对方投来疑惑的目光，穆学和解释道。
“噢，是的，我很乐意，这是哪里？你的餐厅？”
穆学和稍一愣，随即笑道：“哈哈，我还没有到能开餐厅的程度，更别说一次出航没个十天半个月可回不去，要是开个餐厅，都积灰了！”
